《第一部 少年之歌》明月晓轩

11、破冰

　　转眼间，银河历800年也就是新帝国历2年的新年即将到来。这是罗严克拉姆王朝迎来的第一个新年庆典。然而，新帝国并没有笼罩在一片欢愉气氛中，一方面瓦列军筹备进攻地球，另一方面吉尔菲艾斯的存在日渐微妙起来。
　　相对的，自由行星同盟所迎接来的这个新年更加没有任何可期待之处。国家失去大半主权已经够糟糕的，而同盟政府表现出的无能更让人民愤怒，他们不仅没有在国家危难之时带领大家渡过难关，相反愚蠢的迎合连列肯普的政策导致同盟英雄人物杨威利被迫出逃。
　　宇宙历800年的第一天凌行简是在旗舰休伯利安上度过的，杨舰队的特色即使在流亡中都不放弃新年庆典，虽然物资不足严重影响庆典上开香槟的乐趣，但是那份挥洒豪情的快乐一点不减。
　　狂欢半夜之后凌行简拿了一杯冰水躲到一边休息，舷窗外宇宙无尽黑夜泯灭时间概念，四周看不到任何东西，就连小行星都找不到一个。作为军官，他已经习惯这种飞行的寂寞，只在内心深处不时想起故乡的美丽景色，还有留在故乡的母亲和妹妹。
　　那一天他好好坐在家里，非常充满孝心的陪母亲聊天做家务，跑下去接电话的时候还是满手面粉。电话那头是凌简之，神色从容的象是来话家常，说出来的话却是：
　　“杨提督被捕了，你知不知道？”
　　他当时很没有风度的对着电话吼诸如你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之类的话，后者更加轻松的样子：“我当然有自己的办法，对了，我是想要告诉你蔷薇骑士已经开始集结，看样子是要大闹一场了。你自己考虑何去何从，我要工作去了。”
　　“简之，”他大叫起来，“你也适时回来看一下母亲。”
　　凌简之一瞬间有悲伤神情跳动眉尖：“也许……也许凌家当作没有我这个女儿吧。”仿佛没有看到他惊讶神情，她继续正色道：“哥哥是光明磊落的人，不管哥哥选择什么样道路，一定可以成就声名，母亲有了哥哥就足够了。我，只会成为母亲的伤心。”
　　凌行简总是弄不懂妹妹的心思，他心目中还是那个喜欢向他撒娇的任性女孩，直到这一次，从她眉目之间看到比自己更深沉的光芒。他知道简之参加的自由联盟已经类似于民兵组织，从一些谈话中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年仅20岁的妹妹成为了联盟内部的高级干部。同盟政府不战而降严重伤害了简之，然而，凌行简总觉得她在计划着什么，而且是让他觉得害怕的计划。
　　他不得不佩服简之的观察力，回家之后并没有说过什么，她却把握他内心微妙的变化，曾经对军人事业痛恨不已，在真正可以退伍之后却用新的眼光审视自己的人生。他想，简之一定意识到，虽然他并没有为战争歌功颂德的想法，却愿意效忠于自己的司令官。
　　的确，他没有办法看着司令官受任何一方的迫害，不管是同盟还是帝国。
　　现在他航行在宇宙空间中，背弃一切旗帜。那天，放下电话就冲向房间拿配枪，冲动的让自己事后感到震惊，跑下楼看到母亲站在门边，心里一痛，居然说不出话来。凌夫人很冷静的抱了他一下，低声道：“好好保重，就算是为了妈妈，珍惜你自己，我的儿子。”
　　几个月的漂泊生活，整个杨舰队都没有确定未来方向，但是各种各样的信息在情报官高效运作下一点点流到这个流亡集团中。某一日杨威利在看完情报分析后突然感慨万千道：“在君主政体下奥贝斯坦的坚持是很有道理的，第二人存在的确会影响国家稳定。”
　　“提督是说吉尔菲艾斯这样能干的存在是不需要的？”
　　“不，皇帝当然需要能干的大臣。单纯从才干来看，吉尔菲艾斯、奥贝斯坦之间的区别可能并不大，但是，只有吉尔菲艾斯是危险的。皇帝需要能干的大臣，不需要光芒耀目的属下。”
　　“提督，这么说来帝国会不会出现新的动荡？”少年尤利安这样问道。
　　被提问的人为难的抓抓头发：“帝国是否出现动荡，关键并不在吉尔菲艾斯，而在于他的属下。一个光芒耀目的存在和莱茵哈特一样很容易赢得部下的忠诚心，如果皇帝疏远吉尔菲艾斯元帅，他的属下就同样得不到重用，这样就会出现不安的情绪。不安加上不满，再有一点点野心的挑动……”大概觉得自己说到后面很有几分幸灾乐祸味道，或者说预言敌人的灾难实在缺少君子风度，流亡集团首领很礼貌的收回最后半句话。
　　银河帝国罗严克拉姆王朝对自由行星同盟的第二次用兵开始于新帝国历2年，也就是宇宙历800年的2月。排列出的最终阵型如下，全军总指挥罗严克拉姆皇帝莱茵哈特，前锋部队为帝国双璧罗严塔尔、米达麦亚；中军由鲁兹、□□海特、毕典费尔特等组成；后军为吉尔菲艾斯部（辖缪拉），梅克林格担任奥丁方留守。
　　吉尔菲艾斯非常反对在这个时候用兵，用他的话来说，帝国在经过内战和对自由行星同盟之战后，国力损伤、人民疲惫，他们需要的是休养生息，而不是另一次战争。对于作战令下达后人民狂热的支持，缪拉嘲笑为：“被胜利冲昏头的行为。”巴米利恩战役时，缪拉部第一个赶到海尼森上空，击中评议会大楼的那枚炮弹就是从他的旗舰上发出的。但是，战争胜利后仿佛所有荣誉都归于四换旗舰的米达麦亚。
　　“好像我们根本没有任何作为一样，说不定哪一天还要被问‘不服从元帅命令’之罪呢。”慢慢的中下级军官间有了比一级上将们更危险的担忧。
　　事实正是如此。
　　这个时候一个所有历史书都要反复提及的人物登场了，那就是——海德里希.朗格。背负着旧王朝秘密警察不名誉身份的朗格坚信无论什么朝代都需要他这样的人，他投向军务尚书奥贝斯坦元帅。或许想要尽快在新王朝站稳脚跟，朗格的第一个计划就是实现上司的“第二人威胁论”。
　　新帝国建立，他获得国家安全保障局长职务，内心里抱定“吉尔菲艾斯正在策划谋反”的念头积极寻找证据。他精通各种特务行动，更加擅长种类繁多的栽赃嫁祸，旧帝国派系斗争中他这样的人经常被某一方收买负责让对手身败名裂。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人。如果不能从他身上找到缺口，那么就找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的下属，所有和他有过一点点关系的人。只要一个裂口，就可以击倒千里长堤，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邱梅尔男爵事件后所有隶属吉尔菲艾斯的军官都或多或少遭遇“技巧的盘问”，包括舰队副司令官一级上将奈特哈尔.缪拉。翌年，震惊吉尔菲艾斯部的事件发生了，一位少将军官经人举报从家中搜出地球教传教品。这位少将在军事法庭上疾呼冤屈，最终被判处流放，到流放地不满一个月就死于一次械斗。
　　事件刚刚发生时还因为“地球教”三个字而对少将口诛笔伐的同僚们，在他死后发生大幅度改变，而一些有利于他的证据浮出水面。
　　“他是被冤枉的，是牺牲品！”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到吉尔菲艾斯侯爵和皇帝之间微妙的对立，军官们开始将此想象为政治阴谋，然后禁不住问自己“下一个会不会是我”。
　　此间还有一个小插曲，一次吉尔菲艾斯部几个下级军官和莱茵哈特直属舰队军官发生一点摩擦，双方口舌之争越扯越远，莱茵哈特部军官在被讥笑为“杨的手下败将”后，气急败坏的指责对方“是违反纪律后的侥幸胜利者”。
　　双方最终演变成惊动宪兵的全武行，这段对话又经由审问官透露出来，大多数人只是一笑置之。奈特哈尔.缪拉一级上将却从中得到一些微妙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