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爱》顾雨

2、第 2 章

　　重新踏上一度成为我的家的土地，给了我第二次重生的感觉，很新鲜，很兴奋，但是紧张、不安的情绪却更多地笼罩着我。这次摆脱教堂来到这儿，我一定会找到熙烈哥哥，重新和他开始我们的新生活。我知道我有些自不量力，熙烈哥哥又凭什么会和我一起生活呢？但是我别无选择，我不想要再生活在地狱里了，那个没有爱、没有温暖、没有任何感情的地狱里——我需要我的熙烈哥哥，我需要爱。
　　我摸了摸口袋，掏出了几张十元纸币，加上火车票的钱，一共三百六十多块。这些可是我这几个月以来从小镇政府给每一个教堂里的孩子的每月固定福利里面省吃俭用下来的，买火车票就花去了我一大半的钱，还剩着的几十块钱我可得好好算计一下了，还要快点找到熙烈哥哥才是啊，否则我真要山穷水复了。
　　还好我还记得我该怎么去熙烈哥哥读的光复男校，这大城市的交通、巴士路线也没有变多少，很快我就来到了熙烈哥哥的学校，在门口等他放学。
　　随着一声下课铃响，不久，一大堆男生就从教学楼里涌了出来。光复男校的校服看来三年来一直没有变，还是那套米色的西装，我以前看到过熙烈哥哥穿过，那时他刚进初中，可是不久后我就和他分开了。我眼睛不停地在形形色色蜂涌而出的男生中穿梭，他们中有的高，有的矮，有瘦的，又有胖的，我就在他们之中寻找着熙烈哥哥。
　　看着他们，我不得不想：三年了，不知道熙烈哥哥有没有变呢？这三年，正好是他长个子、变声的时间吧，我还能认出他来吗？
　　有了这些顾虑，我的士气稍稍受了些打击，但是我依旧努力地发动着我的雷达，向男生对中扫视着。
　　难道果然是男校的缘故，平常接触女生少，所以才每个男生出来都要看我一眼吗？可是你们看我没关系，为什么还要一边看着我，一边还要掩嘴嘲笑我呢？
　　“你看啊，这个小屁孩在干嘛？”我听见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男生说道。
　　“哈，怎么这么瘦、这么小啊，十岁都不到吧？到我们初中来干嘛呀，真是的！还是个女生！”他的同伴说。
　　我瞪了他们一眼。
　　“喂喂，看什么呀！有什么好看的？！”我冲他们大吼着。哼，想要嘲笑我，没那么容易的。
　　他们愣了一下，然后就咯咯地笑了起来，尴尬地快步地离开了。我也不理睬他们了，继续寻找着我的熙烈哥哥。
　　就当我转过头的那一刻，我就惊喜地看见了我心心念念的熙烈哥哥了。
　　他正从教学楼里走出来，他竟然真的变了——三年前，他还有些圆圆肥肥的，三年后的今天，他竟然变得那么高高瘦瘦，但是他皮肤依旧白净，嘴唇还是暖红暖红的，酒窝仍然在他说话的时候不经意间地会他在脸颊的两边若隐若现，如果他笑的话，小酒窝们就会深陷进去。他看上去像刚做完运动一样，满头大汗，西装外套随意地被他搭在右肩上，领带也被他松了好多，衬衫扣子也解开了上方的两颗。
　　他和旁边的同学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出了校门，他突然也就这样看见我了。
　　和他对视的那一刻，我就这么愣着，一直瞪着我的眼睛，眼泪竟然不自觉地就从我的眼眶里喷涌而出。
　　“冰...凌...”他眉头皱着，似乎不敢相信。
　　“我是...冰凌...是你吧...熙烈哥哥...”天啊，熙烈哥哥认出我了！我也不敢相信。
　　“过来...”他颤颤抖抖地说着。
　　我的双脚似乎灌了铅似的，又好像走钢丝一样，缓慢地，微微颤颤地，我向熙烈哥哥走去了。
　　我走到他面前的那一刻，他一把搂住了我。
　　“臭丫头，你...不是去美国了吗？把我扔在这儿这么久...你...怎么舍得...”
　　我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颈窝里，开心地，又有些忧伤地抽泣着。
　　“我...没有...爸爸骗你的...他又把我送回教堂了...”
　　“爸爸他...傻丫头，你可以自己回来我身边啊？你为什么不回来呢？”
　　“那时我还小...我还以为我会被永远禁锢在那个冰冷的地方呢...现在我想明白了...我也长大了...我必须来找你...”
　　我们两个就这么抱着，一起哭着，哭了好久，真的好久，我们才停下来了。
　　“冰凌，我已经不和爸爸住了，他结婚了，有自己的生活了，我现在和外婆住，你就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吧，不要再悄悄离开了。”熙烈哥哥擦干了眼泪，开心地对我说。
　　“我都说了，不是我自己想要离开的呀...”
　　“反正...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我们两个和外婆，我们三个，就像以前，我们和妈妈一样。”
　　“妈妈...”熙烈哥哥突然提到妈妈，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出来了。
　　熙烈哥哥反应了过来，淡然地笑了笑。
　　“已经好多了。”他说。
　　“什么？”我问。
　　“以前，妈妈刚走的时候，我每天都会哭，都会闹，都会钻进柜子里，一个人想着以前我们三个人快乐的时候，把自己圈禁起来，但是现在不会了，因为后来我想通了，一个人的时候难免会想起妈妈以前的一切，以前的笑容，以前的话，想着妈妈在医院临终的时候，对我嘱咐她对我的期望，要我好好活着，要我学会坚强，要我成为一个男人，去承受这一切，去保护你。”
　　“妈妈她...”
　　“我让她失望了是不是？”
　　“没有，怎么会？你现在长得这么健康，这么美好，怎么会让她失望了呢？”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指你，我竟然就这么让你孤独了三年，没能保护好你...”
　　“不是你的错，妈妈不会怪你的。”
　　“本来打算初中毕业后，向爸爸要你在美国的联系方式，然后把你找回来，但是今天你就站在我面前了！一定是妈妈给我们的礼物！对了！给你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
　　“今天是你的生日。”
　　“啊，对呀，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摸了摸脑袋，把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和妈妈还有熙烈哥哥在一起的时候，我们的生日可开心了，但是回教堂后，生日真是无趣，因为没有妈妈和熙烈哥哥，一切都显得那么枯燥无味。
　　“走，我们去开开心心地过生日吧，你就向妈妈许个愿望，让她把我们以后都紧紧地绑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这个，不用许愿，妈妈也会这么做的啦！”我笑着说。
　　熙烈哥哥咧嘴大笑，哈，这个表情真是太熟悉了，只是那一口焦黑的牙，现在已经变得是亮白亮白的了。
　　“那你就许个愿望，让自己快点变高变胖吧。”熙烈哥哥拍了拍我的脑袋，大笑道。
　　“好吧，我现在开始会努力吃，努力长高长胖的，所以我也不用许这个愿望了，我还是许让熙烈哥哥永远开心快乐的愿望吧！”
　　“是我们才对！让我们一家人永远开心快乐！”
　　“好！就这么许了！”
　　我们两个大笑了起来，熙烈哥哥挎着我的脖子，正准备走，却被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把他牢牢握住，不让他走。
　　“熙烈哥...你们...就这么把我给忽略了？”那个搭住熙烈哥哥肩膀的人说道。
　　啊，原来是之前和熙烈哥哥一起的同伴，难道他刚才一直就在我们旁边吗？我们竟然一直没有发现他...
　　“哈，是世佑啊，你刚才都听见了吧，这是我妹妹，冰凌。”
　　“我都听到了...但是，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就这么把我给忽略了呢...”这个叫世佑的男孩皱着眉头，嘴巴厥得高高的。
　　“好了，世佑，不要撒娇了，恩准你今天和哥，还有哥的妹妹一起过生日，开心吧？！”
　　“哥总是这么敷衍我，还说我撒娇...”他这么扑扇着他的那双桃花眼。还说没撒娇？
　　“你没在撒娇吗？就仗着自己是弟弟，一直这么撒娇吗？没错啦，就是这幅表情。”
　　“哥说过我今天可以和哥，还有哥的妹妹一起过生日的吧！”
　　没想到世佑反转得真快，一下子就变了那副楚楚可怜的嘴脸，开心地问着。
　　“是啊是啊是啊是啊！快走吧，快走吧，再拖今天就过不成生日啦！”
　　“哇！原来熙烈哥有妹妹啊！我能和她说话吗？”
　　“说吧说吧，烦死我了！”熙烈哥哥虽然面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是我就是觉得这好像是他们之间相处的一个常态，言语之间，熙烈哥哥虽然对他嫌弃极了，但真的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有很好的感情。
　　世佑“噌”地一下钻到我的左边来了。
　　“喂，你多大啊？”他好奇地问着。
　　“十三岁。”
　　“十三岁！不会吧！豌豆公主也有十三岁？”说着就先比了比他的个子，又比了比我的个子。
　　“我也十三岁哎，可是你的个子和我相差好大啊！”他评论着。
　　“但是我是女生啊！女生当然应该比男生矮咯，还有啊，什么豌豆公主啊！不许这么叫我！”我手握拳头，作势要打他。
　　“小气！连个绰号也不给我叫！叫你公主你还不乐意！我姐姐十三岁的时候也没你那么矮，那么瘦啊。”
　　“哎呀哎呀，烦死我了！”我学着熙烈哥哥对他说话的语气“不耐烦”地大叫道。
　　“哼，还真是兄妹两个呢。”
　　我和熙烈哥哥都忍不住大笑起来，最后佯装生气的世佑也和我们一起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