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浪迹天涯》黎笑恩

26、第二十六章

　　“亲爱的，不好意思哈，我来晚了。”她习惯性的伸出胳膊来，想要抱我，我想要躲，最后还是硬生生的接受了她有些过于热情的拥抱。
　　对于高之恺，她看也没看，直接忽视了。高之恺倒也并无不自然，看着我们继续上演姐妹情深。
　　我以为气氛已经被缓和下来了，于是冲她扬扬手中的钱，“呐，咱有钱了，怎么样，多吧？走，请你吃好吃的去！”
　　她看了看，有意无意的说了句：“两人份的工资当然多了。”
　　我和高之恺同时一愣，下意识的相视一眼，又各自低下头去了。叶梦萌好像并不知晓自己说了什么，直接攀上我的胳膊，亲昵的拉着我往前走去。
　　我隐隐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却不敢去确定。
　　实在是少得可怜的工资，但三个巧克力圣代还是足够支付的。只是在结账的时候，叶梦萌抢先拿出钱来，就要递过去，我手疾眼快，一把制止了她。
　　“说好是我请客的嘛。”我理直气壮。
　　她倒是不以为然，“亲爱的，你还是留着那点工资犒劳犒劳咱可怜的陆生弟弟吧，这顿就当我犒劳你得咯。”
　　我气结，感情又是拿这副财大气粗的模样“瞧不起”我。“我不管，说好的是我请客就是我，你休想耍赖！”
　　两个人争吵的不可开交，谁也没看到旁边高之恺已经悄无声息的结束了这场无聊的战争。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位最后的赢家，他扬了扬手中的发票，一脸的无辜。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请你了，就当为陆生省下三个圣代的钱了。”
　　我敏感的听到，他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
　　叶梦萌刚才还和我交缠在一起的手迅速就撤了回去。
　　我心里一紧，匆忙抬眼去观察，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发票，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了刚才的欢笑。
　　“啊，萌萌，他是瞎说的，你别……”我口不择言想要解释，却没意识到这番说辞有多么不合逻辑。高之恺不明所以，实在想不出被冠以【瞎说】头衔的理由。只好有些尴尬的看着我们。
　　叶梦萌忽然就笑了。“你看，之恺是有多冤枉啊，明明刚为了你买单，现在就无辜的被说成是瞎说。”高之恺配合着她的话做了个无限委屈的表情，若是平时我一定哈哈大笑起来，但现在这种紧张的气氛，我怎么都笑不出来。我看不透她笑容里面的内容，更怕只是暴风雨前的安宁。
　　“不是，他只是……”我张开嘴却无法将这句话继续下去，只是什么？可怜我？我说不出口。
　　叶梦萌似乎有意不去让我为难，“行啦，知道了，有难同当嘛，看你别别扭扭的。”
　　从她的话语里，我听不出一丝的异样或者口是心非，可是我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摆错了位置，但我就是看不出来。
　　“好啦，再不走天都要黑了。”高之恺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平静，难道是我太敏感？盲目的被两个人带着往前走着，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走在前面的两个人已经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对了，高中你会去哪里上啊？”叶梦萌问，对象显然不会是我。
　　高之恺想也没想就回答：“当然还是在L市了。”
　　“我知道啊，我是问你要去哪所学校。”
　　“啊，学校啊，我也不知道哎，这一年都没怎么学习，考不考得上都难说。”高之恺笑得有些尴尬，回答的倒是诚实。也难怪他会这样，高山整天忙着公司的事情，鲜少管他，他又失去了妈妈……想到高之恺的妈妈我就又是一阵内疚。
　　好像，我欠他的真的很多。
　　“但是，高叔叔应该会替你联系学校吧。”叶梦萌对这个回答倒是一点都不意外，毕竟高之恺以前也是这样【不务正业】的。
　　“嗯，他是有说过。不过他的意思好像是要我去一中……”
　　“一中？”我忍不住打断他，他回头看着我，好像我问了多么白痴的问题一样。
　　“嗯，市重点呢，”叶梦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妈妈也有说让我去那里，还说如果我考不上，托人也要把我弄进去。”脸上是无奈的苦笑。
　　我听着，不知是怎么了会觉得离他们很遥远。
　　“那到时候我们有可能会是同学咯。”
　　“对呀，说来还真是很奇妙的。”
　　两个人自顾自的交流着，我插不上话，也没想要插话。这样的话题，似乎从来没有出现在我和叶梦萌或者我和高之恺之间。有关未来，我们想的从来只是明天要不要见面，要不要一起吃饭，要不要一起去哪里玩。
　　也许对他们来说，我的存在的确是依赖一个【可怜】的头衔的，就好像一盘菜已经放足了料，但也许再加一点装饰的在上面会更好看一些。我已经不知道我属于哪一部分了。
　　高之恺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了，你应该也会去一中吧，成绩那么好，考过去应该没问题。”他说的那么肯定，就连我也差一点以为我已经有十足的把握成为一中的学生了。
　　收回思绪，胡乱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也不一定啊，考不上就不去了。”其实我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宋晓雅也从来没有告诉我要考一中或者哪里，她只是说要我好好学习。而我，只要能有地方上学，去哪里真的无所谓。可不可以和他们做同学，未来会怎么样，这些，不在我的思维范畴内。
　　“那就也考去一中吧！”一个声音忽然冒出来，“没有把握就继续加油咯，反正还有时间努力。”
　　我愣愣的抬头，看着发话的那个人，他倒是很坦然的与我对视着，眼神里似乎有期待。
　　也考去一中。这个【也】，是跟随谁呢？
　　“呵呵，小清去了可就热闹了。”叶梦萌的声音适时的响起来，我迅速收回目光，为自己刚才的失态而懊恼。
　　“不过我的成绩也有点悬啊，你干嘛不激励激励我！”完全是撒娇的语气，让我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似乎我们还是两年前的我们，他们是天生一对，而我，远远地，远远地被落下。
　　“你的成绩一直很好啊，不用担心的。”高之恺说的礼貌却并不亲昵。
　　叶梦萌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低下头去，声音变得很低。“可是，我很担心呢，担心不能和你在一个学校上学，担心不能和你在一起，担心又被你扔下。”
　　委屈的表情，闷闷的声音，依旧还是那个皱一下眉都会让男生心疼的小女生，我莫名觉得心慌，好像一直被视而不见的窗户纸就要被撕开一样，而屋子里的内容，肯定是让人无法承受的恐怖。
　　我怎么都没想到叶梦萌会在这种毫无防备的时候，这么赤裸裸的表露心迹。高之恺一脸惊愕的模样，显示他也没有料到。
　　三个人停在马路边上的阴影里，沉默着，等待着故事发展，谁也不知道将要延伸向何方。
　　我忽然很想很想逃离。我害怕听到高之恺即将说出口的话，不想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而无论高之恺的回答是什么，我们短暂的平衡都会被无情的打破。
　　“我……我……”高之恺的眼神游离在远处的路口处，北面的指示灯红灯刚好亮起。“我们现在不也是在一起么，我应该也不会再离开了吧。只是，对于你，我真的很努力像个朋友那样对待了……”
　　“朋友？”叶梦萌看着他。
　　他点点头。“以前曾经对你许诺，不会离开，会好好保护你，后来又莫名其妙的离开……其实回来的时候的确是想要继续我当初那些话的，可是……我发现我找不回那种感觉了……”
　　我木然的看着这一切，心里想的全是一个事实：他终于还是把一切都说了出来，没有一丝丝的谎言。可是，我宁愿他欺骗她欺骗我一次，我也不想看到即将到来的结局。
　　许久，叶梦萌才点点头，很平静的样子，我却在看到她无助的眼神时觉得特别心疼。“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她说。
　　高之恺心有不忍。“梦萌……”
　　“以前看书上说回不去了，我还一直不明白，曾经在一起过怎么会回不去呢，现在我懂了，我明白了。”一直重复着【我明白了】的叶梦萌，依旧一脸坦然的叶梦萌，看着她，此刻我却比被黄雀小姐逼到死胡同时更加绝望。
　　为什么要这么倔强的非要知道一个答案，为什么要选择诚实面对，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一直这样平静的继续下去？我想阻止什么，但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我只能傻站着，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去打扰，然后变成没有感情的空气。
　　“对不起，”高之恺终于转过头来和叶梦萌对视着，“可是我不想再欺骗你。”他说的那么诚恳，几乎让我都要动容了，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只想恨他。
　　恨他的残忍，恨他的冷漠。
　　他伸手想去拉她，叶梦萌几乎在同时慢慢向后倒退了一步。“没关系。”她说，“真的没关系。”
　　高之恺还想要拉住她，她继续倒退着，不小心就被绊了一下，我惊呼了一声“萌萌！”想要伸手去拉，高之恺已经一把把她抱住了。
　　我伸到半空里的手就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没事吧？”刚才的淡然一扫而光，关切和着急暴露无遗，就连看向对方的眼神都是深情款款，我不自觉的后退一步，不想去打扰他们。
　　叶梦萌愣了一会，终于很用力的挣脱了，高之恺讪讪的站在一旁，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叶梦萌脸上的神情渐渐恢复过来，只是她不再看高之恺，“话说开了就好了，我也不用再……”似乎是说不下去了，顿了顿，她终于想起来我的存在，我看着她犹如重生般的微笑，笑的很勉强。
　　“好啦！我们，就做朋友吧！”她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有些俏皮从来很冷静的叶梦萌，高之恺点点头，却没有跟着笑。
　　“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啦，我和小清还要去买点东西，”她又上前来挽着我的手，“走吧！”我开口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沉默的跟着她走了。
　　傻瓜都看得出来她在假装没事。可是，我们都只能装成是傻瓜。
　　高之恺并没有离开，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身后，叶梦萌知道，但她没再回头。
　　“哎，上次那双鞋子不错哈？……我好想买下那个手链啊，可是后来都没遇到……你说我们去XX街怎么样……”
　　一路上，我们毫无目的的走着，叶梦萌比以前还要活跃，一刻不停的说着，我尽量不去回忆刚才的不愉快，配合着。
　　“嗯，是不错……其实下次也还可以买……好啊，那里也不错……”
　　我们表现的和平时一样，再正常不过，可我就是觉得别扭，特别特别的别扭。
　　走了十分钟，我们在橱窗前看着里面摆放的商品，毫无顾忌的品头论足，叶梦萌说着说着，忽然就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