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金铜钱

1、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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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翰森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是在乐园，金黄的麦田，隐约钻入鼻腔中的泥土气息，以及远处的，穿着白裙的少女……
　　但是紧接着，胸口传来的疼痛就告诉他，他还活着，他转动眼珠，看着自己胸口上的巨大伤口，他挣扎着想爬动，但却只在土地上留下一道道指痕，他动了动嘴唇，想对远处的那个玩耍的少女说——“快跑”！
　　怪兽已经来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约翰森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床铺上，胸口的伤口被妥善包扎，隐约可以闻到药味，身体下的床单是干净的米白色，厚重的窗帘遮挡了外面的阳光，让隐约透过的阳光不再那样刺眼——这是哪儿？约翰森转动脑袋看着周围，他勉强撑起身体，掀开窗帘想看看外面的情景——
　　他没有透过窗户看到任何景色，只看到了一名穿着裙子的少女，看衣服似乎就是他晕倒前见到的那位，他伸出手敲击了一下玻璃，引来了少女的注意，“是你救了我吗？”他动了动嘴唇，用口型说。
　　褐色长发的少女眨了眨她绿色的眼睛，他并没有选择回答约翰森的问题，而是转身离开。
　　。
　　这使约翰森有些困惑，但是紧接着打开的木门解释了一切，少女迈着步伐走了进来——
　　“你是从哪儿来的？”少女问，她的声音和外表一样，十分柔软干净。
　　约翰森看着向自己逐渐靠近的少女，忽然低头看着自己只有绷带缠身的身体，有些尴尬地拉过毛毯盖住自己，“……你替我包扎的？”他有些犹豫地问，“衣服也是吗？”
　　少女已经走到了约翰森的面前，“是的，这些都是。”他看着紧张地抓着毛毯边缘的约翰森，歪头问道，“你需要衣服吗？”
　　约翰森没有立即回答，他紧张地握着毛毯，少女靠近他的瞬间，他居然觉得十分危险——他摇摇头，企图甩开自己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可以吗？”他试探着问。
　　“当然。”在这方面，少女表现的十分慷慨，他拉开衣柜，挑出一条水蓝色的连衣裙，“这件？”
　　约翰森瞄了一眼衣柜——全是可怕的轻飘飘的裙子。
　　“没有其他的？”约翰森的语气有些沮丧，他一点都不想体会那种穿着裙子，风从裆下穿过的感觉。
　　少女利索地摇头，他把裙子放在约翰森的面前，示意他可以穿上它。
　　约翰森表情严肃地拿着那件轻飘飘的裙子，就像拿着什么危险物品一样，“我会撑坏它的。”他屈起手臂，示意少女看看那隆起的线条，他的身形绝对会撕裂这件裙子，“我的衣服，你发现我的时候的那些，在哪？”约翰森发现自己不自觉地放缓了语调，因为他察觉少女理解他人的语言似乎有些困难，大概是不常与人交流的缘故。
　　“扔了。”少女说，但是看着约翰森的脸色，他又补充了一句，“还剩下一条裤子。”
　　感谢上帝，约翰森几乎感动地想亲吻大地，他有些不适地扭动着身体，“可以把它给我吗？”
　　这次少女的反应十分迅速，他走出房间，接着拿着一团脏兮兮的东西回来，然后扔在了地上，接着站在原地，注视着约翰森。
　　约翰森看着地上的裤子，上面全是布满了沙土和灰尘，并且膝盖等地方磨损得十分严重，而且混杂着的血液让这一切变得更加混乱……他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以及干净的身体，一点都不想把自己塞进那件脏兮兮的衣服里。
　　正当思考中，那件蓝色的连衣裙映入约翰森的眼帘，少女固执地把裙子递给约翰森，“那件太脏了。”他说。
　　约翰森看着被肮脏的衣服弄脏的地毯，这件衣服确实太脏了……他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拿起那件裙子，“如果被我撑坏了你心爱的衣服，可不要哭鼻子哦。”他不想一直躺在床上，他想知道这里是否存在那些怪物，而在一位少女面前赤身裸体未免太不礼貌了些……所以他拿起了那件水蓝色的裙子，往身上套去——
　　但是他发现，自己一直十分满意倒三角好身材，现在却成为了一个彻底的麻烦——裙子只能勉强卡在腰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觉得那完全是一头穿着人类裙子的猩猩——并且还是一头公猩猩。
　　“你是在哪儿捡到我的？”约翰森的恢复能力一向不错，而且伤口包扎得也十分专业，所以现在他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他赤脚走在铺着柔软地毯的地上，房间里被细心装饰过，窗台上摆放着晒干的花束，轻飘的蕾丝窗帘顺着微风吹荡……富有少女趣味的房间，他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少女，“你叫什么？我是约翰森。”
　　“戴维。”少女说道。
　　“你看到我的伤口了？”约翰森问，“知道那是什么抓伤的吗？”
　　戴维摇头。
　　约翰森已经一路走到了房子外，这间房子并不大，远处的就是一片麦田，整栋房子只有一层，从外面看是米白色，房屋外面铺着木板，被漆成白色，但是由于长期太阳的照耀，地板已经微微发黄，放在窗户下面的是一座双人座椅，木制的座椅上，放着几个靠垫，约翰森撑着扶手坐下，看着自己面前的麦田，“这儿只有你？”他询问站在自己面前的戴维。
　　戴维点点头，他靠在约翰森的身边坐下。
　　约翰森的视力非常不错，几乎超出普通人的范畴，所以他轻松地看见，这座房子和麦田的周围，有一圈木板做出的简陋栅栏，“那是你做的吗？那些栅栏？”
　　“为了防止一些小动物进来。”戴维解释道，“不过最近它们已经很少出现了。”
　　看来这里很平静，约翰森想，这里还没有被那些怪物骚扰入侵，“这附近都没有其他人居住？”约翰森晒着暖洋洋的阳光问，他觉得这里简直太舒适了，之前阴暗血腥的地方，几乎和这里不在一个世界。
　　“我发现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戴维回答，他似乎很不善言辞，只有当约翰森提问的时候，才会得到一两句零星的回答。
　　“你发现？之前你不住在这里？”约翰森对此有些惊讶，这里居然没人居住？
　　戴维点点头，“半年前我才来到这里。”他抬头看着已经升到天空中央的太阳，轻轻地提醒约翰森，“午饭的时间到了。”

　　对于午饭，约翰森没有太大的期待，虽然这里尚未沦陷，但是这片大陆的资源已经接近枯竭，至少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除了酸涩难吃的怪兽肉以外的东西了。
　　所以当戴维端着一篮刚烤好的面包以及一大份烤肉进来的时候，约翰森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刺耳的吞咽声，他紧紧盯着放在格子餐桌布上的食物，“这些食物……”他能感觉到唾液随着面包和烤肉香味的扩散而不断分泌，理智告诉他，这些食物确实太珍贵了，但是——
　　“我可以吃吗？”他听见自己这样询问，显得那样迫不及待。
　　“当然。”戴维友好地说。
　　约翰森扑向那些食物，他拿起一个面包掰开，看着雪白而细密的撕面，贪婪地塞进嘴巴里面，然后用空余的手抓向盘子里的烤肉。
　　虽然没法尝出究竟是什么肉，但是那味道好得不可思议，他一片又一片地塞进嘴巴里面，直到把口腔撑得看不出原本形状，才焦急地咀嚼着吞下。
　　坦白地说，约翰森的吃相完全和优美无缘，甚至只能用丑陋和贪婪来形容，他就像一个永远无法被填满的黑洞，不断往自己的嘴里塞着那些食物，而戴维却像欣赏着什么有趣的事物一样，充满兴味地看着他，直到他觉得约翰森已经吃的够多了。
　　“吃太多对身体不好，约翰森先生。”戴维说，他按住约翰森准备再次伸向食物的手臂，白皙的手掌和蜜糖色的手臂之间的差距是那样明显，几乎一瞬间惊醒了约翰森。
　　他看着戴维把面包和烤肉移开，将一杯清水放在他的面前。
　　约翰森接过清水，喝了几口，伴随着口腔里残存的食物，仓促咽下，当他把杯子放下的时候，那原本被丢弃的文明社会的礼仪，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我刚刚的模样一定丑陋极了。”他自嘲地笑笑，看着远离自己的食物，“我只是太久……没有看到食物了而已。”
　　戴维点点头，他回到厨房，端来了两盘汤，将其中一盘放在约翰森的面前，然后坐在他的对面，用汤匙喝着那冒着白气的热汤。
　　约翰森遗憾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热汤，虽然这汤看上去十分美味，但是他的胃已经装不下任何食物了……他的视线落在戴维身上，发现他并没有拿下脖颈上的丝巾，而这已经影响了他的行动，“这个。”约翰森指着自己的脖子，“不拿下吗？”
　　戴维好像刚刚发现自己脖颈上的丝巾，然后取下——
　　原本约翰森以为这东西的作用只是装饰，但是他看见了戴维脖子上的伤痕以及……喉结？！
　　“你是男人？！”约翰森激动地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匆忙的动作还是弄翻了木椅，倒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一声可怕的巨响。
　　戴维抬眼看着约翰森，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那样惊讶，“和你一样。”
　　“老天。”约翰森几乎想抱住头呻吟，他终于发现戴维过于高大的身材来源于什么了，但他没法指责戴维的欺骗，因为对方确实从没有承诺过他什么。
　　他只能一边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一边询问，“为什么你会穿着裙子。”
　　“你穿的也是。”戴维说，他拿起一块面包，看着腰间卡着一条裙子的约翰森。
　　“因为我的衣服全坏了。”约翰森说道，“而你只有裙子。”他边说边嫌弃地拉扯着卡在自己腰上的布料。
　　“这里只有裙子。”戴维说，“你会习惯的，约翰森。”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叙述一个“今天天气很好”的事实……或许对他来说，这两者的意义确实没有任何不同。
　　“等等……”约翰森试图申辩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没法儿看清对面的戴维，他奋力撑住自己的身体，即使意识到刚刚的食物或许出了什么问题，却没法抵抗强烈的睡意——
　　嘭！
　　地板再次受到重击。
　　戴维光着脚靠近躺在地上的约翰森，眼里是没法儿掩饰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