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儿见闻》珂雅

3、餐

　　之三 餐

　　小乞丐在城里一个街口待了一上午，不知道作了多少揖，祈求了多少人，但是没有一个人理睬他。年景不好，行乞的人越来越多，也就将更多的人炼成了铁石心肠。
　　中午的阳光暖了些，小乞丐蹲在墙根下晒着太阳，闻着对面的面摊和旁边的包子摊飘过来的阵阵香味，幻想着自己正在吃香喷喷的包子和热呼呼的板面……“咕……咕……”肚子被饥饿打败，发出忍不住的哀号，小乞丐无奈的抱紧肚子，看中过往的食客，希望有人会吃剩下饭食来让他冲饥，可是在这种路边摊吃午饭的人中有几个是富裕到会剩饭的地步的呢？
　　“秦大哥，吃板面合算啊，一大碗面热呼呼，又顶饿又解渴啊，同样的钱才买俩包子，根本吃不饱。”一个中年的声音吸引住了小乞丐的目光，只见两个布衣中年男子站在路中，正在讨论要吃面还是包子。
　　“不，不，我吃不下面，一吃就会狂吐不止。”那个姓秦的人面色发黄，看起来是那么的惧怕。
　　“好好好，那咱就不吃面了”较年轻的人跟着也向包子摊走了过来，“唉，只是咱盘缠不多了，只能将就下吃点了。”
　　二人买了几个包子，在包子摊旁放下两个大包袱，坐在包袱上晒着太阳吃了起来，边吃边聊着 “秦大哥，你小时候也没有不能吃面的毛病啊，是不是在外这几年，遇到了什么事得了这样的怪毛病？”较年轻的人问。
　　“唉……这个毛病是几年前染上的，说起来怪恶心人的，你吃完了告诉你。”姓秦的看了眼对面的面摊皱起了眉。
　　二人吃过包子，姓秦的人就开始讲起了他怕面的故事。小乞丐距他们一米多远，觉得听故事不去想那些包子也许就会不那么饿了吧，于是又向二人身旁凑了凑，认真地听起了这个人的经历。

　　“小李，你知道我这几来年是在中州姨丈的店里帮忙的，他的杂货店店面也不大，平时我帮他打点下，在他出门进货的时候看看点也没太多事要忙，来买东西的客人虽然不是特别多，但每天也不少，这些人中有个客人引起了我的注意……”姓秦的人回忆着“是个很奇特的姑娘……”
　　“是不是特别漂亮？秦大哥，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较年轻的那个坏坏的笑着问。
　　“是挺漂亮，哎？你听我讲啦”故事继续“那个姑娘买东西的量很大，醋、宣纸、木炭、还有些银线、麻绳都是成坛成捆的买。而且买的还挺频繁，我就觉得很奇怪啊，看她穿着也是个平常人家，但是平常人家那吃得了那么多的醋啊用得了那么多的东西啊？”
　　“人家多买你东西还不好啊？常来买你可以常见到她啊？” 较年轻的又插嘴道。
　　“哎？你又插嘴，好好听我讲啦，再打断我不讲了啊。”姓秦的很不喜欢被打断“因为见得多了也就慢慢熟了起来，可是那姑娘不爱说话，很久后我才知道她姓阎……唉……没想到她的生活真和在地狱一样啊……
　　“就像你说的，我喜欢上了她，非常喜欢，鼓足勇气开始追求她，起初她对我的追求不理不睬，后来她被我的真情和关怀感动了，她告诉我她叫袁湘，是袁仵作独女，世代家传仵作之职，必要继承父业成为女仵作的。自懂事起她就晓得这个职业会使他孤独中老，她怕没人敢娶她为妻。
　　“当时的我已被热情控制了心神，觉得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很幸福了，又管她是不是仵作呢？我很表达了我的想法感情，发誓说不会嫌弃她的家庭和职业，会执意爱她。她那时的脸是那样的红啊，眼睛里还有莹莹泪光，我想我真挚的话语深深打动了她的心，她答应我回去后跟她父亲商量，若被应允便可去提亲。隔日她再来时，那娇艳的容颜已说出了答案，果然他父亲已经应允，但她要继承父业，希望我们将来能继续住在她家老宅。我父母已逝，入赘又有何妨？当下我二人就欢喜的交换了定情信物……
　　“当天晚间，我将此喜事告诉出门办货回来的姨丈，可是他老人家却极力反对，说我不知深浅，那仵作家的老宅在郊外的停尸间旁，衙门发现的死尸验尸停后放在那里，阴气极重，是大凶之所，旁人躲还不来及，谁还敢去那里住？女仵作每日接触死尸，阴气更重，娶其为妻必会早死。当时我听不进姨丈的劝告，执意要和湘儿成亲。
　　“第二天，店里来了个消瘦老者，面色白中带青，身上有股奇异的药味，点名找我，我上前答话才知，那就是袁仵作，以前听说过他帮助破获过不少大案，没想到是这么消瘦的老人。他说一生无子，女儿被迫继承了祖传的也营生，他很希望女儿幸福，但是恐怕没人可以接受她，她本已有了孤独中老或收养孤儿的想法，却不想对我动了情。老人说要知道我真心爱她女儿，是否可以接受她的生活，她的一切，让我就在近几日去家里吃个便饭，看看是否真能接受她。
　　“过了两日我就去了她家，在郊外的一处林中，刚入林时那种阴冷的气息就包裹了我，但心中的热情地挡住了那种阴冷，我毫不畏惧的沿路进了林，看到那破败的小庙，那是官府用来停尸的停尸间，那座弃庙不知什么年代修建，灰色已经覆盖了整个庙，使其死气沉沉。庙旁有座普通宅院，门大开着，我刚到门口就见到了湘儿，在院子里烧落叶，一大堆的落叶刚刚点燃。她一见我先是欣喜，后是惊慌，没让我进门去把我拉出门外。袁仵作出来后，我上前问安，递上精心挑选的礼物，他让湘儿收了礼物后去做饭，嘱咐‘就做家常饭，让他体会你平常过的日子’。和仵作攀谈中，只觉他见闻极广，不多时湘儿出来说饭食已好，仵作将我让进屋子时，我看到湘儿的脸色极慌乱，进了屋才明白她慌乱的原因，左边的大灶上打开的大锅中居然有半截人身，是个男性的上半截尸体！我吓得当时腿就发软了，仵作说这是在蒸尸，下层的药汤沸腾后蒸汽薰蒸过尸体，可使尸体上由于时间久而隐去伤痕显露出来，这一薰蒸就要六个时辰。再进里间，方桌上放着一盆面，一碗炸酱，小葱和豆腐等，我当时不知是怎么接过的碗拿起的筷子，只是机械的往嘴里塞着面，真没想当会见到这样的情景，既怕又恶心，空气中那草药和尸体散发出来的味道，让我作呕，几乎都不敢呼吸了，湘儿和她父亲都不说话，默默地吃着面，我看到湘儿面色很差，眼圈很红，几乎要落泪了。我知道自己的表现让他们失望了，可使真的控制不住自己，那味道让我的为不断翻涌。
　　“后来仵作说我不习惯屋中味道让我们去庭院吃，庭院中空气确实好了很多，除了烧树叶的味道，就是林间的树木气息，我尽力保持着镇定，吃着面……可是“哗”的一声，身后落叶堆里倒出个黑黑的物件，轮廓又像是个人！仵作说‘那也是在验尸，支撑那半截尸体的的树枝烧断了而已，没事。’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胃里吃下的面条好像活了一般，像有万只蛆蛹在胃乱爬，恶心和恐怖的感觉淹没了一切。跑到门外就哇哇的吐了。我这一吐，毁掉了湘儿的希望，也毁掉我的这段姻缘，湘儿转身离开了，我看到她的背影，衣袖抹过脸颊，老仵作叹了口气也进了里间。我仓惶逃回了姨妈家，大病了半个月，姨丈将退回的信物交还给我，病好后我就离开了那里，无颜再见湘儿，自那以后，再也吃不下面了，每次吃面就会呕吐，直到吐出黄胆汁……”

　　“大……大哥……真的有这事？那仵作家岂不是跟地狱一样？那个湘儿每天都过着那种鬼日子？”小李听完故事脸色都变白了，手压着胃部。
　　“哎呀呀，骗你的，哪有那样验尸的，我就是想吃包子不想吃面。”姓秦的站了起来，拍拍小李“吃完了，也休息差不多了，带好东西走吧。”
　　“赵大哥你诓我啊？害我觉得胃里好恶心啊。”
　　“哈哈……”
　　……

　　小乞丐放下压在自己胃部的手，不觉得饥饿也不觉得恶心，好像以前曾经，听说过有个破案很厉害的女仵作呢，那是什么时候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