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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七座城I ...


  •   飞机失事大概是所有交通事故里最令人害怕的一种。
      我们总觉得,当发动机坏掉,地球引力会瞬间将庞大的客机从空中拽落,让它摔得粉身碎骨。最起码当年那场坠机事故发生后,报纸上写实的描述让阅读者都一直心有余悸:飞机上有四个空姐身体其他部分已经失去了下落,裹着制服的八只手却紧紧握在一起,哪怕后来有人想要把它们分开,也耗费了几乎将它们扯断的力气。
      但实际上,坠机的过程并不是我们所想的那么恐怖。喷气式发动机彻底坏掉后,飞机还能正常飞行三四十分钟。发动机的噪音虽然降低了,但因为机舱外风声大,乘客们几乎无法察觉。往往这个时候,机长会让他们把遮光板拉下,为他们放一些轻松的音乐和电影。如果有人打开遮光板,才会发现原来他们早已远离大气层了。海洋、悬崖或者沙漠这么近,就像他们即将安全着陆一样。
      当年那一班客机,机长让空中小姐们为旅客们发纸和笔写遗书。据说有一名旅客睡得很沉,怎么叫都叫不醒,空姐轻轻推了他几下,他还在睡梦中挥手让她们不要吵醒自己。最终空姐不得不放弃。于是,他也变成了那次事故中唯一没有留下遗书,却走得毫无负担的一个死者。
      他叫顾希城。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让人精疲力尽,导致飞机降落滑翔在跑道上的轰鸣声都没有把申雅莉叫醒。剧组的工作人员不论是谁过去叫她,她都半梦半醒地摇手禁止打扰,导致最后没人敢多吭声怕引爆天后的起床气。只有浅辰径直走过去把她摇醒:
      “一姐,一姐快起来,到塞维利亚了!”
      “够了,你这暴力小子!”
      肩膀都快被他摇散了。申雅莉晃晃沉重的脑袋,睁开睡得的眼睛,迷迷糊糊地打开手机,跟着剧组一起走出了机场。

      这部电影前五分之一的剧情,是女主角十来岁在巴塞罗那留学,与日本丈夫初识的回忆。后面五分之四的剧情分成现实和回忆两部分:现实中,女主角会带旅行团在西班牙游玩、与建筑师男主角相识并且恋爱;回忆中,将插叙她嫁给日本丈夫后十多年的经历。等一场短暂的十日西班牙旅行在巴塞罗那结束,她将随着男主角回到国内,最后再揭示结局。
      考虑到成本问题,所有室内的剧情都将回国拍摄。因此,在西班牙吃苦的主要是负责饰演导游讲解的申雅莉。
      容芬压榨演员的本事还不是一般高,当天就挥舞着皮鞭,把整个剧组赶到了塞维利亚的各大景点开始搭棚化妆拍摄。
      一切准备就绪后,申雅莉跟着导演、摄影师、工作人员、主要角色还有一群浩浩荡荡饰演游客的群众演员迅速解决了斗牛场、卡门像,穿过玛丽亚路易莎公园,抵达了第一个重要景点。
      眼前是一片金色的开阔地,半圆形的广场被皇宫式的建筑包围。同是半圆形的护城河将中间的小广场围住,换上夏装的西班牙人在广场边缘摆摊兜售,大红摊铺上摆满了蓝绿紫粉的各色花扇。护城河像是一块翠绿的宝石,反射着青瓷扶栏的桥梁倒影。当租赁的船只漂过河面,河面则变成碧波荡漾的幔帐,木桨下的水花如珍珠般流淌。
      广场中央的喷泉像是从池中迸裂出的大片雪花。
      年轻的外国女孩们戴着色彩鲜艳的墨镜,成群结队地来到喷泉旁,对着最高的尖尖建筑拍照。她们不时窃窃私语,偷瞄喷泉旁坐着的男人。他拿着速写本在上面涂涂画画,卡其色窄版长裤裹着的腿十分醒目。
      其中一个女孩被推了出来,有些羞涩地过去对他说:“Could you take a picture for us, please?”
      “Sure.”
      男人抬起了白皙的脸,笑着接过她们的相机,待她们站在一起摆出夸张兴奋的姿势,数了一二三按下快门。
      他重新回去坐下后,那群女孩中传来了很大声的“May I have your number please?”,其他人跟着爆笑起来,然后像做了坏事的孩子一窝蜂溜走了。
      其实西方女孩喜欢的典型是和他相反的粗犷黝黑型,可他却经常像这次一样被她们调戏。每次遇到这种情况,Marco就一脸不解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然后,他的女友就会缠着他的胳膊,自豪地说:“美人不分国界。”
      男人继续埋头作画。不一会儿,却听见了熟悉的中文。他迅速抬起头。刚好一辆亮黄漆轱辘游览马车驶过,挡住了说话人的身影,只有温柔的女声混着潺潺水声和马蹄声传过来:
      “塞维利亚是西班牙第四大的城市,早在大航海时代就已在历史舞台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1992的世界博览会曾经在这里举办过……”
      马车总算驶过。
      站在喷泉另一头的女导游留着过耳短发,穿着朴素的紫粉色衬衫,腰间系着一个小包,从背面看去都有很细的腰。她手里拿着小型扩音器,声音却依然细细柔柔:
      “那次世博会同时也1492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五百周年的纪念日。现在大家站着的广场,叫西班牙广场,是塞维利亚的标志性景点……”
      中途有人打断过她,她也只是礼貌地点头哈腰,一副谦卑柔顺的样子。她的侧脸线条美丽,淡淡的裸妆把她的脸孔显得更加柔和。自由活动以后,她更是变成了万能客服:
      “要买明信片是吗,待会儿自由活动我带你去找找附近的商店。”
      “啊,拍照,没问题。”
      “这是我帮你保管的钱包,请收好。”
      ……
      可是,“卡”的一声响起后,她忽然抓着自己的头顶,把头发从脑袋上拽下来:“妈呀,太热了!”
      这一幕令他呆了一下。
      然后,那群游客作鸟兽散,身后立刻出现巨大的摄影机,一群工作人员推着它前移。女导游把发网也拽下来,甩开瀑布般的大卷发,叉着腰用手里的假发对自己扇风,指着某个方向:“喂,小浅,那是我的水,你拿错了!Apple你看他都渴成什么样了,拿水给他赶紧赶紧的。容导,赶快发盒饭啊,饿。唉你别管我的妆,再拍再补就是了……”

      容芬还是坚持带着化妆师过去给申雅莉补妆,一边补还一边说:“每换个景点都要摘一次假发,雅莉你这是多动症么?就不能一直好好戴着它么?”
      “我早说了,把头发剪掉就是了。反正这部戏要拍很久。”申雅莉生不如死地悲叹。
      之前就为这发型纠结了很久。

      ************

      “申天后这个头发是个问题。”
      第一次定妆时,容芬和造型师围着她如云的卷发研究了半天。造型师用梳子卷起她的一缕头发,摸了摸下巴上的小胡子:“容导,这女主角不是在西方生活过很多年么,你为啥一定要那种‘被日本文化驯化过的女人’的感觉?这么长的头发很难达到那种效果啊。你看,那个时代温柔的日本女人头发都是到这个位置,齐耳的,比复古的圣女贞德式头发稍微长一点点。”
      容芬皱皱眉,似乎很不满意他的说法:“一定要的。当初我找了那么多女演员,你可别在这里给我前功尽弃了。”
      “这个……”
      “剪掉吧。”申雅莉拿起剪刀就准备一刀斩。
      “别别别!”容芬和造型师都吓着了,赶紧围过来阻止她,仿佛她要割的不是头发而是大动脉。
      “我的天后,你这一脑袋的头发可是价值连城啊,你别冲动,千万别冲动……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

      于是,所谓的办法就是戴假发。因为她的头发特别多,要打造自然的短发效果,裹头发的发网就只能选最小号的。所以,才拍戏不到一天她就快得了偏头痛,每次一开口说话拉动神经,就跟自己对自己念紧箍咒似的。
      “不行!阿凛说了你这头发是要做代言的,别胡闹了。”容芬叹了一声,“我说雅莉,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再敬业也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啊。”
      申雅莉无奈地耸耸肩。
      如果不是公司要求,她早就剪短发了。
      因为以前每次和希城睡在一起,他都习惯性地用胳膊枕着她的脖子,然后她像个冬季寻到温暖的小动物,一股脑拱进他的怀里。煞风景的是她头发太长,经常都会被他压住,拉扯出她痛苦的悲鸣声。这种情况头发越长越严重,弄得后来他养成了睡下前一定会检查她头发的习惯。但这样还是不能避免惨状的发生。
      有一次她终于受不了了,说要去把头发剪短。他却立刻阻止她。她郁闷地说,是不是因为我剪发你会觉得不够女人味,就不喜欢了。
      “不是,头发是会吸取营养的,一般人留长发会比留短发时反应慢一点,IQ低一点。我喜欢你笨蛋的样子,这样比较好骗。”他居然一本正经地说着这种话。
      而现在他不在了。她需要在社会上立足,需要和不同的人打交道。
      太笨的话,还是不好的吧。
      想到这里,她不经意回头,却看见了喷泉另一头的Dante。
      没有哪里的天会比这时更蓝,阳光洒落了满世界的碎片,连带他身后成片的金黄摩尔复兴建筑。它们连贯地纵横着,就像是把荒漠中闪烁的成片金矿搬到了西班牙的领土上。视域里是一片干净的纯白、黄金、湛蓝,再无他物。而他的身影在喷泉的水雾中模模糊糊,如此清淡,就好像是浓烈油画中的一抹水墨。
      他也抬头望着她,眼睛因为光芒耀眼而微微眯了起来。

      “Dante,原来你已经到了啊。”容芬拽过浅辰,把他带到Dante面前,“来来,现在刚好是休息时间,你们赶紧交流交流。”
      她把他们留下以后,就重新走回申雅莉身边。申雅莉小声说:“Dante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们是约好在这见面的。Dante回西班牙有很多事要忙,当然不可能跟着我们剧组跑啦。过两天他会直接到马德里去等我们。”
      “了解。”
      “总之雅莉,你这部戏你真的要认真拍,好好拍。别怪我给你压力,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不拿下第二个最佳女主角对不起你自己。”
      申雅莉噗的一声笑出来:“拿奖和老大不小有什么关系啊。”
      容芬想了半天:“没什么关系,反正你加油就是了。”
      申雅莉明白她如此拼是因为什么,所以没再多说,只是用力点点头。

      就如希城当年所说,这个世界上最关心她身体健康的人,只有他和父母。分明出国之前才回家看了爸妈,但这才刚到西班牙没多久,家里就来了电话。
      “宝宝,真的别太辛苦。你爸爸现在身体状况很好,所以,你只要多来看看他,陪陪他就好。钱这个东西,只要够用就好。女孩子家还是多考虑一下婚姻大事知道吗,你别太挑了,只要对方条件不错,就考虑交往看看啊……”
      妈妈的叨念让她头疼。爱情这回事,真不是条件好就会有的。
      就拿白风杰的例子来说。他是在电视直播的选美比赛中看见申雅莉的,从那以后没多久,他就搞到了她的联系方式,之后,每天都有浪漫又物质的事发生:大捧玫瑰插上镀金鲜花卡片,被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送到学校;不管出门还是回家,总有一辆洗得发亮的宝马7开头的车等着她;她只要出现在服装店买下一个包,第二天所有一线品牌的同种类手袋就会被装成大礼包快递到她家,等等。
      她不知道别人怎么看,在她看来,这种行为无疑是一种羞辱。不管花多少钱,都改变不了把女人明码标价当商品购买的本质。
      很显然,很多女生已经被这种攻势征服了,一个劲儿劝她考虑考虑白风杰,毕竟希城父亲死了家里负债累累,没法同时给她爱情和面包。现在这个时代,结婚前生活档次看自己,结婚后生活档次看老公,做女人要学会现实,该放手时就放手。
      她完全把她们的话跳过去,笑嘻嘻地说,希城现在没钱没事啊,我先挣钱养着他,他会出人头地的。
      不管是参加选美,还是接下第一个通告,都是为了把父亲的住院费挣到手,同时能够给家里困难的希城一些补贴。当时计划一旦第一笔通告费到手,立刻全身而退。所以,白风杰的电话她一个也没接,送的礼物全部退回。

      妈妈说的话没错,金钱往往确实没我们想的那么重要。要维持一个幸福家庭的生活,一年赚一定数量就足够了,得到更多,就只会带来危险、灾难、病痛以及同亲密人之间的隔阂与破裂。
      遗憾的是,只要这个世界还需要货币来维持运转,就说明它依然贫穷。或者说,总有那么一部分人,会因为没有金钱而失去幸福与尊严。

      前几年有个小开追求她,对方长的不错,彬彬有礼,第一次约会就带她去奢侈品店,让选她想要的手袋和衣服。她横着眼睛把那些东西都扫了一遍,说这些我都看不上,转身进了同一层徒有保安、客户寥寥的昂贵珠宝店。当她找售货员拿来一条镶满钻石的白金项链,小开脸色立刻变了。她又笑眯眯地说,比起手袋衣服,我觉得珠宝更有收藏价值,因为真金钻石永不贬值。
      说完这句话,她从包里掏出信用卡递给售货员,下巴朝收银台偏了偏:“刷卡。”
      小开脸色苍白地看着售货员给她打包。她摆摆手说别包了,直接把项链递给他,头发撩起来,像指挥男仆一样说道:“帮我戴上。”

      奇怪的是,她那天算是狠狠羞辱了他,但之后别人却说他对自己赞不绝口,说她是他见过最有尊严的女人。
      当然他不知道,为了维持这样的尊严,她后来几个月都在李真家蹭吃蹭喝。李真翻着白眼说:“你如果哪天死了,肯定是因为死要面子。”

      但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就算一辈子都只有一个人也好,她要维持这样的尊严。

      ************

      在黄金塔和Cathedral大教堂拍摄完毕,碧蓝的天忽然转阴,顷刻间下起了雨。欧洲的气象台向来都只是摆设品,容芬赶紧把准备好的伞发给大家。两个人打一把,基本所有演员都不会被雨淋。但工作人员就比较倒霉了。申雅莉带了四个助理,但她那里只有两把伞。
      她正在想着如何分伞,Dante的脑袋勾了下来,对伞下的她笑了笑:“伞给她们,你跟我打一把吧。”
      “哦……好。”她眨眨眼,钻到他的伞下。
      他习惯性地把伞往她的方向靠了靠:“我们还真是和雨有缘,两次一起走都打着伞。”
      “哈哈,是啊。”
      只不过是从遥远的东方,来到了安达卢西亚地区古老的街道。蔚蓝的天如此高远,大教堂四周种满了鲜艳的小花,脚下是湿漉漉的石地,戴着西班牙圆帽的马夫驾驶着马车,蹄声吭吭响彻街巷。砖石堆砌的城门上镶嵌着雄狮与皇冠的徽章。而走在城门下的阴影中,抬头就可以看见雨天里宏伟的米色建筑,它们如同被雨水洗净的巍峨山岭,大面积地覆盖了城市,令塞维利亚看上去像是一座从天堂沉落下的荣耀之都。
      欧洲的贵气与风情使人慵懒。他们沿着高高的城墙在前面走,比上次的着装休闲了很多,脚步也放慢了不少。因为这一次穿着旅游鞋,她比他矮了更多,说话时总是要抬起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睛。
      跟在后面的助理们讲了一路的八卦。
      “你们看,他们的背影好配啊。”
      “Dante先生身材真好,真好,腿好长!可惜他不是演员,不然让他来演回忆中的佐伯南肯定很适合。”
      “对啊对啊,辰辰是很帅啦,不过总觉得太阳光了,没有南那种沉默忧郁的气质。而且,让他一人演两个角色也有点敷衍。要不我们去跟导演说说,推荐他去演南?反正南这个角色戏份台词都不多,也不需要演技……”
      “别胡闹了,你想被炒鱿鱼么。”
      “什么胡闹,雅莉姐不是单身么,如果Dante先生喜欢她,他们在一起也很好呀。”
      她们以为自己说话很小声,但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毫无遗漏地传到了两个人的耳中。Dante对此也没有评价。申雅莉尴尬得恨不得撞城墙而死,不知道是该转身叫这帮丢脸的丫头住嘴,还是继续装聋作哑。纠结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决定逃避现实,掏出手机翻着玩,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有一条未读短信。
      打开一看,原来飞机入境时就收到的信息:“Welcome to Spain. It will cost you 0.49 euro/min to make 0.25 euro/min to receive calls. Send text for …”
      “现在的话费比以前便宜很多了。”她来回翻看着那条消息,努力找话题消除尴尬,“以前我还在读书的时候,不要说是国际漫游,就是在国内市内通话都好贵……啊,不对,你是在西班牙长大的,应该感觉不到。”
      “不会,以前话费在全世界都很高。只是当时除了和女朋友,我很少打电话,所以察觉不到。”
      听见“女朋友”三个字,申雅莉的心沉了一下。
      高二的时候和希城刚刚成为恋人,假期时想到他,连呼吸和身体都像是高烧一样炽热。喜欢他喜欢到恨不得把自己撞晕了,好停止这种令自己脑袋发晕的热恋。因为太渴望听见他的声音,所以即便电话里跟对方说着“今天只聊五分钟”,最后还是会聊到三个小时以上。
      终后来希城家里的话费超标,父母察觉到他在早恋就锁了座机。不过他们都是大忙人,没时间管他,他很快充好了话费,用手机给她打电话。
      “对不起哦……现在我没有办法打电话给你。”有一天他们聊到深夜,她趴在床上充满负罪感地说道,“不过你放心,等我长大了会努力赚钱,赚多多的钱,我们就可以天天毫无限制地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淡淡说道:“你不用赚这个钱。”
      “老公你真好!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舍得我辛苦!不过这个钱我还是会赚的,电话我还是要打的,要男女平等啊,这样感情才稳定。”
      “不是的,以后我们不用打电话。”
      她呆了一下:“什,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打电话……”
      “你刚才都叫我老公了,为什么还要打电话?”
      “啊?”她还是没反应过来。
      “笨蛋。”他终于忍不住低声责备她,“你爸爸妈妈每天回家会给对方打电话么?”
      “啊。”
      她终于懂了,然后木木地看着床头的灯,慢慢把整个脸都埋进了枕头里面。
      原来,以后我们是要住在一起的啊……
      这太完美了。简直不敢这样去幻想。
      可一旦放纵自己去想,心里除了幸福感,竟还有一种略微苦涩的甜蜜。对方不过是平静地说着在他看来理所当然的事,当年的自己却如此感性,总会因为这种小事抱着枕头,悄悄地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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