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鱼盈盈

7、第七章

　　我们等着出租。学校周围就是这样，白天是热闹的不行，等学生一放学一走人，就跟块墓地似的静。
　　“干嘛非这样？摆明是不会来的。”我有些不明白。他顾安要来早来了，不来就绝对不会来。何必等？
　　大熊盯着路，“我知道的。”
　　天空像是给灌了一整瓶蓝墨水似的，黑中透着一股蓝。路灯闪了两下，也终于亮了。昏昏黄黄的灯光罩在大熊身上，像是给他镶了条边。尤其是头发，平时黑亮黑亮的，这么一照，也带了些暗黄色，倒显得柔和了一点。
　　我一听，忍不住笑了，“你还成算命的了。知道还等。校门口是有蛋给我们孵是不？”
　　“这事你说不是他做的，我信。但跟他顾安没关系我是不信的。”他顿了顿，转过头看着我，好看的眉毛皱成了川子“是项晴吧。”
　　我笑得更欢了，伸手抓起大熊脸两边的肉扯了扯：“得了吧。我饿死了。你不饿？思考费脑力啊。我是真想不起来了。你也消停消停。”
　　大熊挥了挥我那两只不规矩的手，“我这都帮你拉仇恨了，你好歹放点风，是不是项晴给句话，我以后也好提防点。女人发起疯来，架不住可就丢份了。”
　　“你怎么就觉得是项晴呢？”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你不会去找事，一般的事也找不上你。整天一副不冷不热的脸。跟个壳似的，不让人进，也不让自己出来。每天接触的就那几个，我都给你数着呢。突然蹦出个项晴，顾安，突然就来了一身伤，不是他们还会是谁？”
　　“哟，你很了解爷似的，都给爷说说爷有什么属性啊。”
　　“你要听哪方面？吃喝拉撒？最爱淀粉类，炒板栗，烤番薯，多多益善。喝得话还真没啥固定的，看时间，一段一段来。白开水，可乐，花茶都被你临幸过。拉撒我就不说了，咱是有文化的人。别那副表情，扶好你的下巴别掉了。我也说了你整天一副不冷不热的脸，人都说相由心生，你骨子里就没啥特别在乎的东西，什么都无所谓。可谁也进不了你那层壳子里去，你谁也不信。”
　　我掏着耳朵等他说完，“这说的真像那么回事，不过我又不是女人，你没事研究我干嘛。”
　　“因为我喜欢你啊。”
　　指头一打滑，我赶忙把它从耳朵里揪出来，“熊，你语文真是体育老师教的。这词语用的，哥们会误会的。”
　　“你觉得恶心？”
　　“我还真不觉得开心。”
　　“我他妈说的是喜欢你的性格。就你丫不纯洁，想屁呢。”大熊给了我脑门子一巴掌，转过头，看着路。
　　大熊的侧脸看不出表情，路灯把路照得黄黄的，却没照到他眼里，黑黑的，不见底。话到了这就停了。
　　“车来了。”大熊招了招手。
　　车开着，车厢里一秒明一秒暗。我看着大熊，想看清他的表情。我还在想刚刚那句话。我们都知道，那是不是玩笑。
　　“你还记不记得那只猫？”大熊突然开了口。
　　我还在研究大熊的表情，脑子一片空白，“猫？什么猫？”
　　“开学前的事了，路上有群小孩在整一只小猫。我本来是要上去正义一下的，没想到被你先了。我心想既然有人做了就好了。没想到你是直接拎起那猫就跑路中间给它丢那了。我问你干什么，你倒是好，还笑嘻嘻的说反正活不了了，不如死个痛快。”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只猫，不大的样子，身上的毛被那群小孩用打火机烧了个光，全身黑不溜秋，只能趴地上喘气了。如果知道情况这么严重，我是不会上去干渋的。救下来也就多喘口气，不如死得干脆点。不过这事还有这么个人我是完全没印象了。
　　“你就是这样，说不上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明明会去救，却又可以眼睛也不眨的丢到马路中间去。我那时候觉得你真是个怪人。后来发现同一个班，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跑去找人换了位置。没想到你是压根不记得我了。就那么安安安静的。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就笑了，说了你的名字。笑得怎么说，真好看，就是没什么热度。我那时候就想，如果你从心底里笑了，那该是怎么个好看法，我是真想看看。我逗着你，耍着你，你就是不生气，也不放心里去。这让我憋得慌，觉得自己没用，像不会搞笑的小丑。”
　　大熊摇下了窗，声音被风一吹，显得有些远，“我一直想要离你近些，近些。可是，不管我做什么，都像是在原地踏步，近不了也没有远。对于我，你从来没有好奇心。我怀疑在你的概念里，我估计是模模糊糊的吧。什么性格也说不上，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我做了什么事，你也不知道，回忆什么的是一点也没有的。”
　　“别说了。”我也摇下了窗，脸上像是贴了一层湿手巾，风吹上来，也是不干不掉。
　　又是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