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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那痕迹是什么 ...

  •   列车员拿着对讲机说了几句话,大意是呼叫列车长,告诉她有乘客在车上失踪。列车长一听这话就急了,先质问列车员受什么刺激了,然后质问她是不是网络小说看多了,最后语重心长地教育她,穿越神马的都是骗人的,不要被那些不靠谱的玩意坑了云云。
      列车员都快急哭了,指天画地地发誓真有这事儿。我看列车员太可怜了,一伸手就把她的对讲机抓过来了:“喂,你们别欺负小姑娘好不好,有个人没了,没准是死了,你们赶紧过来,兴许还有救,晚了没准就死透了。”
      列车长一下子就没话了,吭哧了好几下,这才说:“好吧,我跟乘警马上过去。”
      大概过了十分钟,列车长和两个乘警出现在车厢里,能看到列车长的脸色还有些发青。
      对于列车长的表情,我倒是不怎么在意,见他们来了,我立刻站起来:“这里,这里有个人失踪了。”
      列车长倒是挺年轻,应该也不超过三十岁,长得也还不错,但现在她的脸色很难看,皱着眉问:“谁失踪了?”
      我指着前面那三位:“他们三个的同事,”然后又指了指前面那个空着的座位,“那人本来是坐在那儿。”
      列车长看看我:“你是失踪者的什么人啊?”
      我摇摇头:“什么人也不是。”
      岁数大点儿的乘警凑过来:“无关的人靠边,你们三个人跟我来餐车,做个笔录。”
      我忽然意识到无关的人也包括我,我也知道,这个时候也就没我什么事儿了。然而,眼看着前面那三个人纷纷站起来,我忽然觉得这种事儿我要是不凑凑热闹似乎有点太没天理了,所以眼看着他们跟着乘警往前走去,我也悄悄站了起来。
      我和他们保持着一点距离,打算偷偷跟过去,谁知眼看要走到车厢连接处了,那个年轻些的乘警忽然一回头:“不相干的人别跟着。”
      这一下实在是冷不防,把我吓得一哆嗦,直接的后果就是我很快恼羞成怒,恶狠狠回了一句嘴:“我上厕所。”然后推开旁边厕所的推拉门,一步迈了进去。
      进了厕所,我顺手一扒拉门闩,把门锁上,然后开始生闷气。我知道,现在两个乘警、列车长,还有那三个人还没走远,我要是现在出去会被他们看见,那样也许他们就会对我加强戒备了,只能再等几分钟。
      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我把厕所的门闩把手往上一抬开了门走出来,却看见夏斯宇正在往我这边张望。不知为什么,我现在看见他,火儿更大了。
      我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下。夏斯宇却很没眼色地把脸凑过来:“你想听听他们在警察面前说的什么?”
      我一扭头,狠狠剜了他一眼——我最恨人家揭疤瘌幸灾乐祸了。
      夏斯宇这回却没看见,因为他虽然把脸凑过来了,眼睛却一直朝那几个人去的方向瞧。看来,我要是不说话,是无法表达我的愤慨了。
      本来我想恶声恶气地说几句狠话,不知为什么,话到舌边就变成了:“他们不让听,我也没辙啊。”
      这种口气和措辞让我自己也顿时觉得非常丧气,夏斯宇却仍然保持着他那面瘫的表情:“估计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信息。”
      这话让我更加生气,但我又实在打不起精神说横话,只能软绵绵地冒出一句:“这你也知道?”
      夏斯宇这才把脸转过来,很肯定地点点头:“当然啦,当时的情况,我都看见了。”
      他一说这话,连舒笑、凌然,带他旁边的那个美女,还有坐在他前面的那两口子一起掉头来看他。
      夏斯宇这才觉得自己似乎是失言了,他连忙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看见这几个人去抽烟,又回来。”
      我心里这火儿腾腾地又冒起来了,夏斯宇却慢慢地接着往下说:“这人应该还在车上,多半是躲在厕所里。”
      我白了他一眼:“让人给……”我本想说,让人给害死也没准,说这句话并不是因为我太狠毒,而是因为我有两个当刑警的爸和一个当法医的猫,这个念头确实是我的下意识,但话到唇边,我忽然觉得这么说似乎有些不妥,像是在诅咒那个人一样,我的良知终究还是被那仅存的一丝善念给唤醒,所以我又把后半句给咽了下去。
      谁知夏斯宇旁边那个前凸后翘的阿姨美女却说出了我本来想说的后半句话:“谁知道是不是让人给弄死了”,说到这儿,她又补充了一句,“没准都已经大卸八块,要不就是给剁成饺子馅了。”
      她说得四平八稳,我听得后背直冒凉气,幸亏我有两个刑警爹一个法医妈,我没事儿也经常会偷看一下他们桌子上摆的那些卷宗,他们在我面前也一点儿不忌讳谈凶杀案,就是不太希望我看我妈做的那些配图的尸检报告——这都什么爹妈呀——要不然本姑娘真有点hold不住了。再看看舒笑和凌然,一脸的不适,手也掩在了嘴上。
      我又看了看夏斯宇,他倒显得十分坦然,正用右手捏着下巴,似乎还在思考。过了几秒钟,他才慢慢说道:“被分尸的可能性不大,第一,这人刚刚失踪不久,时间上来不及;第二,火车上没有那么大的空间;第三、分尸的工具很难带过安检;第四……”
      没人拦着,他就越说越来劲,直到最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坐在他前面那个男人回过头来,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行了,别说了,真恶心。”
      夏斯宇这才从迷乱中猛省过来,也许是因为太猝不及防了,他瞪大了眼睛,然而那男人却迅速地把脑袋缩了回去,因为他老婆正在轻声埋怨他:“行了,少说两句。”
      夏斯宇闭上嘴,凌然和舒笑也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也许是自己觉得无趣,夏斯宇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从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上去像是高跟鞋的声音。我回头看了看,一个列车员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我注意到她的脸色晦暗,相当的难看。
      我心里一动,直接站起来把她拦住了:“出啥事儿了?”
      那个列车员满脸发白,也许我的出现太过突然,她吓得倒退了好几步,这才站定:“啊,没……没什么。”
      我把嘴唇凑到她耳朵边:“发现死人了?”
      这句话显然把她吓坏了,她倒退两步,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啊,你……”她明显还有后半句话没说。
      我倒是很佩服她,吓成那样还能顾及到不引起骚乱,很有职业素养,但这也让我抓住了她的软肋,所以我一脸坏笑地又往上凑了一步,轻声补了一句:“说实话,不然我就嚷嚷车上死人了。”
      好吧,我承认我是利用了我作为一个青春少女的优势,如果我前爹用这种办法套话,保不齐会被当成色狼。不过,他有他的办法,这也是因人而异的。
      显然我的办法也很有效,那个列车员哆嗦了一下,费劲地点了点头。
      我得理不让人——不得理的时候我也没让过人:“带我看看去。”
      那个列车员在这个问题上倒是很坚决,连连摇头。我……我不能再逼她了,刚才吵吵有人失踪的时候,就有不少人伸着脖子看了,现在更是整个车厢的人都往我和她身上看。
      这个情形让我心里也有些发毛,就在我为了接下来怎么办而纠结的当口,后面有人说:“怎么又是你这个小丫头。”听上去,这个人似乎挺生气的。
      我回头一看,又是那个列车长和那个岁数老点儿的乘警,年轻乘警倒是没跟着,可能继续在给那三个人做笔录。列车长铁青着脸看着我:“有事儿?没事儿别妨碍我们工作。”
      我……我还能说什么,这是人家的地盘,我只好退回自己的座位上。再看那个列车员,像得了救星似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走到列车长面前,刚要说话。列车长却给她递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往下说。
      这些人往后面走过去,车厢里的人都纷纷侧目。我想了想,觉得有刚才的教训,不能马上站起来跟上去,要不然又得让他们给撵进厕所了。
      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我这才站了起来,回头看看,列车长他们已经走到下一节车厢去了。见他们都走远了,我也就不慎着了。
      我刚要走,夏斯宇站起来了:“琪琪……”
      我皱了皱眉毛:“什么事儿?”
      夏斯宇怯怯地问:“会不会真是发现……死人了?”
      我的眼睛看着前面:“看样子是。”
      夏斯宇说:“你……要去看?”
      他的脸色很滑稽,但我真的笑不出来,只能皱着眉毛点了点头。
      这个不开眼的夏斯宇随即便问了又一个问题:“他们能让你看?”
      这个问题确实戳在了我的心窝上,我本来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打算趁那些人不备偷偷看一眼现场的,但就他们的表现来看,我估计我肯定没法靠近现场十米以内。
      但我真的不想错过这种事情,我有两个刑警爹一个法医妈,我的血管里流淌着警察的血液,如果对这种事都袖手旁观,那我也太没起子了。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凑这种热闹跟我有没有起子,以及跟我那俩爹一个妈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我的心情你明白吧。如果你不明白,我也不能怪你不懂我的心,因为只要看看我旁边这个大笨蛋夏斯宇的表情,就能知道连他都不明白我为什么对这种事情这么感兴趣。
      我现在只能沉默,而夏斯宇竟然也变成了哑巴,空气一瞬间仿佛凝固了,耳朵里只能听到火车发出的震动声。
      听着这震动声,我后悔极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站起来了。现在弄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肯定是让人给堵回来,于是便证明了夏斯宇的正确和我的没脑子;退,等于承认自己真没脑子,所以,我只能站着。
      就在我进退维谷、站得想哭的时候,有个人幽幽地说了一句:“不就是想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嘛,你看你们这样,好像是啥了不得的事儿似的。”
      我循着声音看了一眼,说话的却是那个阿姨美女。我对她本来就没什么好感,现在见她这么幸灾乐祸,我更恼火了,但我同时也听出了她话里隐含的那层意思,于是在权衡了一下之后,我决定这么回复她:“怎么,你有办法?”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冷冰冰的,免得对方觉得我是在求她。而那个阿姨美女的回复也懒洋洋的:“办法嘛,倒是不少。”
      眼看对方不上套,我只好说:“都是什么办法呢?”
      这句话说得我自己都觉得气短,而阿姨美女居然懒洋洋地瞥了我一眼,又懒洋洋地问了一句:“你想试试?”
      我已经快哭出来了,有这么欺负人的吗?然而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好奇心最终战胜了自尊心,最终我只能屈辱地点了点头。
      阿姨美女站起来:“想看,就跟我来吧。”
      她施施然地往列车长他们去的方向走了过去,我只能悲壮地跟在她后面,再一回头,夏斯宇也站了起来,默默跟在我的身后。
      走到下一节车厢,远远地便能看到列车长和乘警、两个列车员围在厕所门口,乘警正弯腰在地上检查着什么,一车厢的人都探头探脑地——看来他们刚来,还没真正发现什么。
      美女径直走到这一群人面前,背着手想看看乘警到底在干什么。
      列车长对她的不期而至一样表现得相当生气:“有事吗?”
      美女朝着地上的乘警努了努嘴:“我找他。”
      乘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蹲在地上抬起头,正看见美女努嘴:“找我?”
      美女点点头:“能单独聊两句吗?”
      乘警站了起来:“很重要吗?”
      美女笃定地说:“很重要。”
      乘警说了个“好吧”,又扭头对列车长说:“把这个厕所封起来,别让别人用,等我回来再开门。”
      列车长“嗯”了一声,乘警和美女一前一后走到了车厢连接处。
      他们说什么,我也懒得管,因为这时候我发现了让我更加感兴趣的东西——厕所门边的地板上有一条暗红色的痕迹。
      我立刻蹲了下去,作为两个训练有素的刑警和一个训练有素的法医共同的女儿,以及一个资深的推理小说读者及电视剧观众,我知道我绝对不能用手去触碰这一片地板以及厕所门,但我能清楚地看到,那一条暗红色的痕迹应该是某种液体,看状态应该是从门里流出来的。痕迹的另一端清晰地显示出了指纹,似乎是有人用手指抹了一下。
      我抬起头问几个列车员:“喂,你们谁用手指抹这个……”我犹豫了一下,没有把“血”字说出来,“抹这个东西了吗?”我觉得用“这个东西”来指代似乎就不那么惊悚了。
      刚才被我拦住的那个列车员满脸惊惶地张了张嘴,轻声说道:“我,我……”
      我问她:“你看见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列车员哆嗦着:“我……我就看见门边又一小块红的,就拿手捻了一下,就……”
      我又回头看了看那片红色,就在靠近门框的部位,又抬头看了看门把手下方的指示牌,那是红色,写着“有人”,于是我抬头又看了看那个列车员:“怎么不开门看看呢?”
      列车员闭上眼睛,无力地靠在墙壁上:“我……我害怕。”
      说心里话,我挺可怜她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有那么不靠谱的三个父母,但这个时候,我想我必须把情况了解清楚,所以我不能太过于顾及他们的感受。
      等等,我什么时候把自己当成警察了,我充其量就是个看热闹的而已。当我意识到这一点,已经为时过晚了,因为我不自觉地站起来,直接给列车员发出了一个指令:“把门打开。”
      一个列车员已经不自觉地去摸自己的兜了,列车长忽然冒出一句“不能开”,同时一把按住那姑娘的胳膊,接着她恼怒地看着我,“现在不能开。”
      我知道她说得没错,我也知道自己这下是真的理亏了,所以我只好闭嘴。
      也许是因为我们这边的情况太不正常了,这个车厢的乘客们早就开始了轻微的骚动。这时有几个人已经走过来,探头探脑地问:“怎么了?”
      一个列车员连忙说:“没,没什么……”
      列车长直接把话头接了过去:“没什么事儿,厕所坏了。”
      一个乘客似乎有些不满:“真是,刚才还没事儿呢,怎么现在就坏了?”
      我一听,赶忙问道:“您说的刚才没事儿,是什么时候?”
      那个人说:“刚开车的时候我还用过这厕所呢,后来就一直显示有人。”他指了指头顶,示意那里有一块电子显示屏,从显示屏上可以看到日期时间、车次到站、车内外温度,以及厕所是否有人。
      我又问道:“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显示有人的呢?”
      那人挠了挠头:“这我可不知道了,我也是偶尔看了那么两眼,谁没事儿老盯着这个牌子看啊,还得把头扭到后面来。”
      见这人信口雌黄,我也就懒得跟他多扯了。在这件事上,列车长倒是跟我心意相通:“各位赶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吧,别影响我们了。”说完,她硬是把这几个人给推了回去,一边推,一边又嘱咐了几句,“这个厕所修起来比较麻烦,各位如果没有必要,尽量别往这边来。”
      这个时候,乘警和那个美女也回来了。不知为什么,乘警的脸上有些无奈,他看了看我:“你可以在这儿看着,但是,不准干扰我们。”随即他又看了一眼夏斯宇,“你也是。”
      我看了看美女,不知道是不是她跟乘警说了什么,那美女脸上却毫无表情,让我根本无法下任何结论。
      嘱咐完这几句,乘警这才对列车员说:“把钥匙给我。”
      列车员哆哆嗦嗦地掏出了一串钥匙交到乘警手上,乘警打开了厕所的推拉门,往里看了一眼。就在这一瞬间,我们都分明地看到他的喉结动了一下,整个人都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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