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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启程 ...

  •   闹钟响了,我趴在枕头上,心里都快恨死了。我的脑子优柔寡断地催着我赶紧起床,而我的胳膊腿却拼命把我按在床单上。
      就在我的脑子准备投降的时候,忽然有人叫了一声:“琪琪,你还不起来,快赶不上火车了。”
      “火车”这两个字显然让我的脑子小宇宙爆发了一把,我腾地从床上坐起:“几点了?”
      舒笑一边对着镜子扎头发一边说:“五点五十,还不赶紧的。”
      我的脑子还没从小宇宙爆发的兴奋中冷静下来,所以我只能木讷地重复了一遍:“五点五十。”
      舒笑“嗯”了一声:“还不快起来,凌然他们马上就过来。”
      我又发了两秒钟的呆,这才忽然明白过来,慌忙连滚带爬地从上铺冲下来,先冲进洗脸间一通洗抹擦揉,忽然想起还没上厕所,于是又含着牙刷蹲在了马桶上。
      舒笑这个时候已经进了洗脸间,她和我隔着厕所的门,一边慢条斯理地说:“又赖床。”
      我把牙刷拿出来,含着满嘴牙膏沫子含混不清地说:“没有……”
      外面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一会儿水声停了,舒笑的声音有点不耐烦:“赶紧的,五分钟之内搞定。”
      于是五分钟之后,我和舒笑拉着拉杆箱出现在女生七宿的门口。

      我看看舒笑,她顶着刚做了离子烫的披肩发,穿了一件粉色毛线小外套,里面衬了一件紧身白色T恤,下配黑色短裙,腿上穿着黑色丝袜,一双不算太高的高跟鞋。一看她这身打扮,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T恤、白外套、牛仔裤、运动鞋,不免意识到她应该是不想走太多路,我在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来,因为夏斯宇和凌然已经走到了我们面前。
      凌然一看见舒笑就眉开眼笑:“来了?走吧。”
      舒笑“嗯”了一声,随手便把自己的拉杆箱递给了他:“给。”
      凌然身上背着大双肩包,手里接过了舒笑的拉杆箱,这俩人相当自然,一点儿没扭捏。
      夏斯宇连忙也往我的拉杆箱上伸手,我冲他一瞪眼:“去。”夏斯宇一呲牙,立马老老实实地站在了旁边。
      我们四个人走出了学校,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

      趁着我在车上打盹的机会,我来说说我自己。我叫琪琪,我有两个爹,一个前爹,一个后爹,一个生理上的爹,一个法律上的爹——这事儿不能怪我,只怪我那嫁了两次的妈。
      有点儿乱是吧,好吧,我重说。我有一个姓李的爹,他就是我前爹,就是那个除了破案以外啥都不会的大叔。我还有一个姓廖的爹,他是我后爹,是我那李爹的头儿,他破案这方面比我那李爹差远了,但他会当领导,支使得我前爹一愣一愣的,还老让他以为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
      我也搞不清楚我前爹和我妈为啥要离婚——那时候我才五岁,根本搞不清是怎么回事。我就记得我妈突然指着一个男人对我说,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爹了。虽然我不愿意,但既然我妈让我管他叫爸爸,我就得管他叫爸爸,不是因为我孝顺,而是因为我那时还小,不懂得拒绝。
      老实说,我并不排斥我这后爹,他既然能跟我妈过到一块去,当然首先得把我巴结好。我这后爹就有这本事,他不谄媚,但能让你心里很痛快。而且,我这个后爹可比我前爹更亲,平时还教我两手散打、擒拿之类的,说是万一遇上坏人了用得上,女孩子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懂得保护自己云云。你听听,这多贴心,比我那一着急就瞪眼的前爹强多了。要说起来,我要是我妈,我也跟他过。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我妈当初看上我前爹哪点儿好了,那个人脾气又执拗,性格又孤僻,最让人恼火的是,他什么都能看出来,看出来马上就说出来,一点儿面子也不给你留。
      就我前爹这么一个人,我妈竟然能跟他过六七年,还生出了我,你说奇怪不奇怪。更奇怪的还在后头,他后来居然还领养了一个一两岁的小姑娘,谁都觉得他是对那个小姑娘的妈妈有意思,就他自己死不承认。我跟他说了好几次,他就是死不认账,都快把我气死啦。要说那个小姑娘的妈妈人真的挺好的,除了比他小个十几岁之外,真是没什么可挑剔的。再说,两个人一个四十多,一个三十多,其实也算不上差得太多。要我说,遇上这样的就该赶紧出手,万一被别人占了先,哭都来不及……算了,不说了,有人叫我了,可能是该下车了。

      我勉强睁开眼睛,舒笑正在晃我的肩膀:“到了,下车。”
      我揉揉眼睛,跟在舒笑的后面蹭到车外面,凌然和夏斯宇已经把我们的行李从后备箱里拿了出来。舒笑看了看手机:“赶快吧,还有二十分钟就开车了。”于是我们四个开始往进站口飞奔,过了安检,又一路冲向候车大厅。
      开车前五分钟,我们气喘吁吁地坐在了6号车厢自己的席位上。不是我们腿短跑得慢,实在是坐车的人太多了,哪儿哪儿都是乌泱乌泱的,这国庆节一点儿也不比春运的时候人少,虽然现在是九月三十号早上的七点差三分,大多数人还没开始放假。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坐的这趟动车,人却不算太多,我们前后都没什么人。舒笑坐在我们这一排最左边靠窗的位置上,凌然很没有礼貌地紧贴着她坐下了。我只好坐在这一排靠走道的位置上了,而夏斯宇只能坐在另一边靠外面的座位上。而他旁边靠窗的位置上,则坐了一个前凸后翘的美女,穿着黑色吊带连衣裙,配了件小外套,还戴着大墨镜。
      不知怎么的,我看见这美女,忽然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但到底是什么感觉,我一时搞不清楚,算了,不想了,最近一看见美女,心里就有点发慌。
      在夏斯宇和那美女的前面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穿着很朴实,女的挺着个大肚子,男的在一旁小心呵护,看样子像是一起出门的两口子。
      在这两口子旁边还空着四个座位,看来,不用太感谢凌然,虽然不知他用什么办法搞到了四张动车票,但似乎这趟车的车票并不是太紧张。其实本来也不用对他太感恩戴德。他是舒笑的男朋友——哦,确切地说,是准男朋友,他正在追舒笑,这谁都看得出来,不过按舒笑的说法,她暂时还没有答应而已。
      舒笑在没有答应前面加了“暂时”两个字,这让我们觉得,她现在还在吊凌然的胃口。倘或假以时日,也许她就从了。然而,我们都不看好这件事,舒笑打算出国,她现在正在上新东方、背□□、找学校、发套磁信,而凌然虽然挺聪明,却不怎么爱学习,尤其不爱学英语……每每想到这里,我都只能叹口气,然后劝自己,别替人家操心了,你不也落着单嘛,有那闲工夫,不如先把自己的问题解决了。
      说到这儿,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不管舒笑乐意不乐意,凌然肯定是要跟她黏在一起的话,那样的话,我和夏斯宇不就华丽丽地变成了灯泡了吗?难道在这几天时间里,我们俩要朝夕相处了?天哪……我看了看小白脸、细腰身的夏斯宇,在心里叫唤着,就不能找个大气点儿、豪迈点儿的男生陪我一起照亮凌然和舒笑吗?难道这是在暗示我,这趟出门我会很安全,还是说,我要担负起领队的职责了?凌然和舒笑就别指望了,他们出门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旅游,这一点,从舒笑的丝袜和高跟鞋上就可以看出来了。
      一想到这儿,我就开始叫苦,再看凌然和舒笑,已经凑在一起喜笑颜开嘀嘀咕咕了。我叹了口气,看了看已经坐在我旁边的夏斯宇,顿时觉得满心的凄凉和无助,不觉靠在了窗边。
      夏斯宇却在这个时候开了腔:“你们吃早饭了吗?”
      我不愿意吭声,凌然看看舒笑:“肯定没吃吧,我们也没吃。想吃点儿什么?”
      舒笑懒洋洋的抬头看了看行李架:“你们带什么了?”
      凌然想了想:“方便面、薯片、火腿肠、瓜子……”
      舒笑直皱眉:“这些东西……”
      凌然连忙伸着脖子往外面看:“火车上也有早点,等会儿买点儿吧。”舒笑这才点了点头。
      夏斯宇却转向我:“琪琪……”
      我本来心里就正没好气,一听他来叫我,立刻白了他一眼:“干吗?”
      我分明看见夏斯宇咧了一下嘴,舒笑插嘴进来:“琪琪,你吃点儿什么?”
      我尽可能平静了一下:“嗯,泡个面吧。”
      一说这话,夏斯宇立马站起来:“我带了,红烧牛肉的,行吗?”
      我抬头看了看:“我自己带了,你把我的行李拿下来吧。”

      泡上了面,我的心里才稍微安定了点儿,再看看对面,凌然和舒笑一人买了一份车上卖的油条豆浆,正在欢快地吃着。我闻着泡面散发出来的味道,一时有点后悔,这一大清早就吃泡面,真有点惨。
      这个时候,车已经开始减速,不大会儿的工夫,上来了一串人,一共四个,我在心里默默数了一遍。说他们是一串,是因为这些人一个连着一个,每个人手里都拉着一个拉杆箱,冷眼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一个被拉杆箱串起来了似的。
      我本来对这四个人并不在意,然而最后一个人却把我惹火了,因为他的箱子最大,从我身边过的的时候,把我的腿狠狠撞了一下。
      我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而那个人就站在我旁边,他仅仅是低头看了我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就找他的座位去了。
      这下我可火了,大声说道:“喂,你撞到我了。”
      那个人却轻描淡写地说:“你这个小姑娘,别把腿放在走道上啊,这人来人往的,多影响走路。”
      我气得火冒三丈,站起来说:“是你撞了我了!”
      前面走的那三个人就坐在我们前面的座位上,正忙着往行李架上放行李。听见我说话,都把脸转过来了,一个小个子老头连忙说:“小梁,你也是,撞了人家,就跟人家说句对不起嘛,怎么还跟小姑娘争执。”
      那个小梁这才悻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听见这三个字,“哼”了一声就坐下了。
      一会儿,那三个人就把我、凌然、舒笑前面的三个座位填满了,而刚才撞了一下我的那个人则坐在他们前面。这个人的座位靠走道,他把扶手扳了起来,转过身子隔着椅背跟那三个人聊天。
      这些人——尤其是那个小个子老头——从我身旁经过的时候,我立刻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烟味,而坐在我前面的瘦高个——很高,大概有一米八——一坐下就把椅背往后靠,这也让我非常的不痛快,所以,就在椅背往后靠的过程中,我一拳砸了过去。那个人显然也感觉到了,他很恼怒地把头扭过来,而我此时已经用砸椅背的那只手捂住了额头,一脸痛苦地抬头看看他:“你小心点儿啊。”
      那个人鼓起来的气立刻瘪了下去:“对不起对不起,没注意到。”
      我低下头去:“真是的……”
      那人的声音愈加柔和:“怎么样,没事儿吧。”
      我用另一只手挥了挥:“算了算了,注意点儿吧。”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我不应该这么大度,不应该这么老成,起码也该让他给我买份油条豆浆什么的。
      而这个人一听我这么说,居然也能坦然地把脑袋缩回去,不再理我了,于是我只能继续盯着自己的泡面。
      前面那个侧着身子的人要比这三个人稍微年轻一些,那三个人都穿着T恤、衬衣之类的休闲装,唯有他西装革履的,打着蓝领带,还露着白袖口,穿得很正式。这时他谄媚地把脑袋伸到三个人旁边:“晏总,这回这项目算是手拿把攥了吧。”
      靠里的一个中年秃脑袋胖子抱着个塑料水杯,里面装的液体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有了八成了吧,还得看那帮老百姓开什么价。”
      靠外面的一个瘦高个说:“管那些老百姓干什么,咱不都跟当地政府谈妥了嘛。”
      夹在中年秃脑袋胖子和瘦高个中间就是那个满身烟味的小个子老头,只听他叹了口气:“别提了,政府除了收钱之外,还要求不能和老百姓发生冲突,你想这不等于让老百姓漫天要价嘛。”
      那个瘦高个说:“一帮小老百姓,能开多大的价钱。”
      半大老头说:“你可别小看这帮小老百姓,那是真敢张嘴呀,有时候两间小破房就敢上千万上亿的要。”
      瘦高个说:“你说的那是城里的拆迁吧,这种乡下人,不可能那么要。”
      秃脑袋胖子忽然重重叹了口气:“那可不一定。”
      这一来,所有人都沉默了。秃脑袋胖子喝了一口水,前面那个人很适时地插了一句:“晏总,您这普洱和上次送边书记的是一样的吗?”
      秃脑袋胖子“嗯”了一声:“送边书记的那个更好,他太讲究,没办法,一般的东西入不了他的眼。”

      坐在夏斯宇和那美女前面的两口子一直听着对面这些人说话,一会儿,这男的慢吞吞地问了一句:“你们这说的是哪儿啊?”
      从那四个人露在椅子背上面的头皮来看,这几个人应该是同时看了他一眼,半天,那个半大老头才说:“唔,没什么,你们这是……”
      男的说:“回老家。”
      半大老头扫视了两人一眼:“你们老家是……”
      男的说:“牛家村。”
      一说牛家村,我忽然想起什么,先往右一看,舒笑和凌然正在腻乎,无奈只得转向夏斯宇,悄悄问道:“咱们去的不就是牛家村吗?”
      夏斯宇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我前面那个瘦高个回过头来:“你们也去牛家村?”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成心跟我搭讪,所以我有点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那个瘦高个却笑了笑:“想不到那么个地方,居然也能变成景点。”
      准备回家的那个男的忽然冷哼了一声:“我们也不乐意。”
      瘦高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瘦高个前面那个年轻人却说话了:“有什么不乐意的,多好的事儿啊,又有人投钱,你们也不用种地了。”他的语气里似乎有些不满。
      男人似乎来了气:“嗯,投钱,投完钱就拆房子,然后弄一堆乱七八糟的垃圾往那儿一堆,有钱了不起啊。我倒宁可种地,也不挣这对不起老祖的钱。”
      前面那个人也开始生气:“你这话说得,非得受穷才叫对得起老祖?”
      男人的语气越来越生硬:“把老祖的东西全毁了,弄一些不像驴子不像马的东西放那儿,骗人家说那是骡子,那不是对不起老祖是什么。”
      前面那人被噎得不轻,说了个“你”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小个子老头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
      男人忽然狠狠挣了一下,似乎他老婆也在拉他的袖子,不让他往下说。
      小个子老头却又问了男人一句:“你是牛家村的?”
      男人“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小个子老头说:“牛家村有郭和杨两大姓,你姓什么啊?”
      男人看他一眼,根本就没回答他。
      小个子老头一点儿都不觉得没趣:“听说那村的人基本上都出去打工了,留下的老老小小,可太不容易了。”
      男人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小个子老头说:“其实我去过你们那儿,那个牛家老宅挺漂亮的,里面的格局也挺有特色,位置也挺特别,就那么放在那儿,可惜了。”
      男人还是不说话,小个子老头继续说:“就凭这一所老宅,你们那村就能挂一个国家级景区的牌子。可惜了,到现在也没开发。要说,现在你们那个村里一个牛家人都没有了,那个老宅也是无主的房子,好好归置归置,对外买票不是挺好的嘛。你们也有收入了,也有钱来维护那宅子了,何至于像现在似的,弄得那么破败。”
      老头说到这儿也不往下说了,似乎在等待那个男人回答。
      这些人一时陷入沉默,我手扶桌板,侧着脑袋悄悄听着,心里琢磨着这些人到底都是什么来头。忽然那个男人冒出一句话来:“喂,你们知道不知道,那个宅子可是个凶宅,里面到现在还闹鬼啊。”
      冷不丁听到这句话,我真吓了一跳,手一哆嗦,差点儿把桌子上那碗泡面给掀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坑,换风格,有人的捧个人场,有钱的也先捧个人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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