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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五丝——心里有鬼】 ...

  •   绣坊里种着的一丛仙女嵩一朵朵开地热烈,枢阳闲闲地趴在亭子里拿手指拨弄着其中一朵的花瓣。许是日子过地太过平淡,直至那片花瓣不堪玩弄落在了枢阳的手掌上,她才惊觉,春天竟已是过了泰半。
      于是细细感受着店堂中的几道气息,她发现,封尧竟已来了两月有余。自己待他,自伊始的水火难容,随后的避而不见,再至现如今的视若无睹,看似是慢慢地默许着他重新回到她的生命中来,而这些自己身上的改变,竟只用了两个月。
      时间当真可长可短。
      “枢阳,白莳綖来了。”枢阳正沉湎在过去中不可自拔,舞阳站在游廊上远远地唤了一声。
      微微侧头拿余光瞧了舞阳一眼,复又垂下眼来稍作思量,枢阳只静静地招了招手,示意舞阳让白莳綖到亭子里来说话。
      舞阳明白了枢阳的手势,对于她这一举动表示了费解,可回头瞧了瞧店堂,她有些失落地懂了枢阳的各种含义,平静的心上掀起波澜,她第一次想,若是封尧未曾到店里来打乱他们的生活,那该多好。
      果不其然,封尧在听闻枢阳叫白莳綖过去之后微微停顿了手中的翻书的动作,不善的目光射向白莳綖的脊背,而那人却神经粗大地挑了帘子径自往园子里去了。封尧只觉自己连拿着书装模作样都难,终是不耐地将书放在了桌上霍然起身往后园方向走去。
      “我瞧瞧那个鬼迷心窍的活计去。”他的神经却是比蛛丝还要细上几分的,身后那两道不明意味的眼光是如何也忽略不了的,硬着头皮编出的谎言却是比窗户纸还要薄上几分。
      不待两人戳破,封尧足下生风便出了店堂,在游廊上远远地望着。
      枢阳今日一件浅紫的诃子外松松垮垮地套了件深紫的上褥,下裳裙摆并不是十分宽大。腰封腰带腰绳一层一层地将纤细地腰身束地极紧,臂间搭着一条□□尺长的披帛随着她的走动飘飞。衣料上粉色的滚边旁,白嫩圆润的肩头若隐若显,广袖垂下几可触及地面,将一双柔荑遮了个严严实实。
      这一紧一松,一隐一露之间,能将所有男子的目光尽数集中到她的身上来。
      哪怕心知她为何会特意单独同白莳綖谈生意,明知她有意激他,明知自己万不可动怒,明知如今二人的立场尴尬,封尧也依旧忍不住用冰冷的目光死死地盯住那个显然对枢阳有意的男子。
      终究是理智多上一些,封尧才没有在二人一同踏进库房时追上去将那凡人直接弄死。枢阳是封尧的劫,他从来不畏惧天劫,纵是情劫大大小小也遇见过几次,也许正是因了如此,他才这样清楚地晓得,枢阳,是最大的那个,渡不过的情劫。
      封尧往枢佚的房间时走地极慢,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枢阳。那是他已是天地间威严的阎君,可枢阳却是新生的孩童。枢阳生时天界祥云遍布,围绕着东华帝君的仙府久久不散,她注定了是个不平凡的孩子。
      即使再早慧,甫一出生时她依旧与旁人无异,任谁抱着都止不住她的嚎啕大哭,纵是她的生父生母都不行。偏生在屋里乱成一锅粥时他到了,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隔着人群看向他,柔软的小手往他的方向空抓着什么。
      直至枢阳五岁,只要他一上天界,一到东华帝君仙府中拜访,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都会第一时间溜进他的怀里。这事传到天帝的耳朵里,他笑着说,若非晓得东华帝君伉俪情深,还真道封尧才是枢阳的亲爹。
      封尧正叹着天帝那一句谶言,便觉身边一道劲风掠过,长长的粉色披帛不听话地在枢阳身后冲他招着手。
      “快跟着去,枢阳这回动真怒了!”还未等封尧作何反应,舞阳便追上来催着他。
      “枢佚你好大的胆子!”枢阳对那扇雕工精细的木门半分怜惜也无,狠狠一推便将里头插着的门闩撞断发出巨大的声响,连同这一声斥责,将后头追着的舞阳与灵儿吓地不敢再靠近。
      屋里的枢佚被突然出现的枢阳惊了一下,却没有马上站起身来,而是先张开手臂将面前的物什护住。
      “枢阳你做什么?”舞阳与灵儿不敢上前,封尧却是敢的,他见枢阳气势汹汹抬手便欲将惯用的白练挥出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臂止住了她的动作。
      非是怕枢佚受伤,而是怕枢阳气急之下下手没了轻重直接将枢佚打去地府。她本是天仙,杀上一个两个凡人本无甚大碍,可如今她身份特殊,一点差池也出不得,被人抓着错了,那便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封尧你放开!”一扯之下枢阳被扯到了封尧的面前,正对着封尧,心急火燎的枢阳急切地要挣脱封尧的手,连日来暗藏在心底的火气全数在这一声大叫中撒了出来。
      封尧见枢阳如此失控,愈发坚定了要拦住她的决心,于是他手中施力,索性将枢阳拉地更紧,死死地将她扣在怀里不容许她再动。
      枢阳哪肯依他,一双美目含怒瞪他,指间却再镇定不过地捏诀唤出白练,没有任何犹豫地直取封尧面门,冲上来的第一招便是毫不留手的杀招。封尧无奈,只得松开一手,极快地侧身让过,另一手依旧牢牢捉着枢阳的腕子不让她分神去对付枢佚。
      白练扑了个空直直地往门外灵儿所在处打去,舞阳极快挥出一道同样的白练,只一下便往后连退几丈。那柔柔的一下让枢阳的那一道偏了一偏,正好让灵儿借机跑开,与舞阳并立,远远地关注着那边的战况。
      且说枢阳这边,这一下挥空她本可当即收回,偏生封尧那边半点法术也不动,轻轻巧巧地一记小擒拿手想要扭了枢阳的手叫她动弹不得缓了她收回白练的动作。微一挣扎,枢阳左手反扣上封尧的手腕与之抗衡,右手极快地收回了白练捏在手中,控制着它如灵蛇一般缠上封尧的左臂。
      封尧自不会如同枢阳这般下重手,心下有所顾忌思绪便跟不上动作,白练缠来,他的右手下意识地一松,枢阳趁机将左手挣开了禁锢,将封尧往外推了一步,旋即双手持白练一端狠狠收回,趁封尧足下不稳立刻挥出白练打在他的胸膛之上。
      这一记枢阳是用了十成劲力的,怎么也料不到枢阳会这样不留情的封尧一下便被打出了屋子,撞在了屋外的廊柱上,只觉胸口气血上涌。
      枢阳却没有任何反应,收起白练双手结印,竟是想要下一道禁咒堵了房门。
      “啊……”门外三人还未作出反应,枢阳身后的枢佚却是先行有了动静。
      舞阳与灵儿见枢阳与封尧的战局已终了,快步上前来,扶住封尧的同时,就见枢阳的身后亮起一道明艳的桃色光芒。这一变故刚一发生,枢阳便生生止住了行了大半的禁咒,旋身去看房内。
      枢佚一手执针,惊恐地盯着忽然发出光华来的绣布。他如何也想不到,这副绣图完成之时,会出现这样恐怖的惊变,一时之间只呆呆愣愣地看着,什么动作都做不出。
      反观枢阳这一边却是收敛了所有的锐气,默默地退至门外伸出一臂拦住想要上前去的几人,看着门内的一切也是不再动作。
      地上的绣布平整地绷在绣架上,光华中,缓缓地伸出了一只细白的手,五指张开往枢佚的方向像是要抓住什么。那一只手,分明就是惊扰了枢佚多时的那一只,受了刺激的枢佚瞪大了双眼,尖叫着往绣布那扑过去,想要用手中的针去刺它。
      可那只手看似纤细柔弱却力大无穷,仿佛是长了眼睛一般地死死抓住枢佚的手腕,门外几人只听清脆的一声便晓得枢佚的腕骨已然被捏碎。
      被禁锢了的枢佚如何也挣脱不开那一只手,只得往后退,而那一只手如同是被枢佚牵引着,慢慢地衣袖也出了绣布,再是半边身子,慢慢地自画布中爬出。
      “啊!”忆起梦中那无头女鬼的形状,枢佚彻底红了眼,状若疯癫的他随手抓起一边的剪子就要刺过去。
      其实,只要枢佚稍有些理智便能同门外的几人一样,分明地看见,自那绣布上出来的是名容貌秀丽的女子。
      女子见剪子照自己脸上刺来,本能地挥开那把剪子,未曾用到的右手成爪狠狠地抓住了枢佚的头往后推,只听让人牙酸的一声响,便再无声息。
      “嘶……”饶是门外见多识广的几位也不想再看枢佚的惨状,倒吸口凉气地别过头去。
      园中,仙人嵩已开始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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