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雨彩虹》媚子

6、第六节

　　这是有史以来最漫长的一次对话，仿佛囊括了清虹半生的浮华。
　　茶座里，林雨熙点了两杯碧螺春。袅袅升起的雾气里，氤氲着他俩的过往红尘。
　　是的，她从来都不喜欢喝咖啡，她受不了这种闻起来香气四溢吃起来却苦到心里的东西。但是，所有的男人都不约而同的把见面地点定在各色咖啡馆，只除了林雨熙。
　　“给你讲个故事好吗？”林雨熙说。
　　清虹有些好笑，心想这开场白可真是够狗血的。知道他要说他俩的故事，她点点头看过去，林雨熙的眼睛黑亮亮的，带着一丝笑。他知道自己知道他要说什么。
　　林雨熙也觉得好笑，低下头酝酿了一会儿才开始讲述。他所讲述的故事的确如清虹所想，是他俩的故事，但却和清虹知道的并不一样。
　　“从来都不是你追的我，而是我追的你。”他这样说，“那年开学，我路过桂□□，老远就看到一个红衣姑娘在花影下跑着。她在看花，脚下却一点也不含糊。我突然就被吸引住了，一点也不想离开，只好站在那里等她撞上来……”
　　两个人一起笑，仿佛回到了当初的日子。一幕幕画卷展开，露出清虹从来没见过的色彩。
　　原来林雨熙坐在图书馆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等她。
　　原来林雨熙假装不记得自己的丰功伟业，不是刻意低调，而是不想给她压力。
　　原来林雨熙一早就看透了她，知道她简单而理智，内心既自卑又骄傲，做事冲动而果断。所以他只能藏起忧伤，用明媚的笑容来修正他们差点断碎的感情路。
　　“清虹啊，你一直都活得太明白，太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我拼命掩藏却仍是被你摒弃。”这是林雨熙对清虹唯一的控诉，忧伤得无以复加。
　　清虹无言以对。林雨熙笑着继续说：“你毕业那年我父亲得了急病，公司一下子失了决策人，我不得不担负起家族的责任。你和我说分手，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却没法告诉你。我不知道公司未来的走向，也不能要求你做无谓的等待，更不能许你一个看不清的未来。我只能走。清虹，你不知道我看见你回头转身的时候心里有多疼，你也不知道我看到你抱着膝盖哭的时候心里有多痛恨自己。你一直以为是你伤害了我，而事实却是我在伤害你。”
　　清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傻瓜，桂□□的底头是多功能厅，门上这么大的玻璃难道还投不出你这个小丫头？”
　　清虹突然脸红了，有一种耍小性子被抓包的感觉。
　　林雨熙伸出手与清虹十指相扣：“后来我一直在想，假如当年你第一次说分手的时候我就抽身离开，也许你就不会哭得这样伤。可惜我没能舍下。那时我以为我能留在你身边的，就像你希望的那样。但后面的事超出了我的预料，我除了控制住自己不回头以外，真的别无他法。你一直以为是你先招惹的我，可事实上根本就是我一直在招惹你。”
　　清虹感觉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心里微微冒着细汗，不知道是谁这么紧张。她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半天才重新武装起来：“说得比唱得还好听！那现在你做什么来了？有你这么谈生意的吗？我让了多少利润都点不了你的头！太欺负人了！”
　　意识到她说的是昨天的谈判，林雨熙笑得高深莫测：“公司要到B市来发展，第一笔生意当然要慎重对待。一旦敲定了，我明天就会回去。”
　　清虹愣了一下，心里泛起说不清的滋味：“你耍我吗？”
　　林雨熙长叹一声，目光灼然。“清虹，你以为我离开了，可实际上我一直都在看着你。我知道你换过几个公司，知道你做过多少工作，也知道你相过几次亲，见过多少男人，更知道你到现在一直单身。清虹，我不许诺是因为怕你受了蹉跎。你是女人，等不起。我是男人，我可以等。这次找你，就是为了许你一个未来。我很庆幸，你没有被别人带走。”
　　清虹低着头，缓缓转动着手里的水杯：“我不年轻了。你再不来，我就真的要跟别人走了。”
　　承认吧，她其实一直在等他，等他回头，哪怕是看一眼，给一句解释，说一声再见，都可以。他看透了她，她又何尝不是。那样决然的背影，留给她的却是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然而，即使是这样形同虚幻的希望，她仍是坚持了四年，在她最美丽的年华里。

作者有话说

　　毕业了分手，似乎是大部分校园恋情的最终结果。可是也许你不知道，在说出分手两字之后，心痛难过的并不止你一个人。坚持一下，努力一下，也许结局就会不一样。
谨以此文，祭奠一段无果的等待。也谨以此文，献给那些不得不中断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