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女皇的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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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轿在雨中穿行了许久，突然轿外传来一阵大喊：“冤枉啊，臣冤枉啊。冤枉啊。。”
我闻声急忙掀开轿帘，想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
那人一见我，登时奋力挣脱侍卫，扑到我轿前喊道：“王女殿下 救命啊。。臣冤枉啊”
来人一脸惶恐，浑身衣衫尽施。我忙问一旁的小侍：“前面呼救的是何人？”
侍官躬身答道：“回殿下的话，是太医风清。”
这一问一答间，禁卫门以上前重新拉住那位太医。太医急忙大喊：“殿下，救命啊。臣冤枉。”
怎么喊来喊去总是这两句。我打量了一下被禁卫压制住的年迈老妇人，冷下脸沉声问道：“你们要把风太医拉到哪去？”
一个披着雨披的禁卫上前行礼道：“皇上有旨，将太医乱棒打死，扔出宫门。”
这么晚，还要杀一个年迈老妇？！我心下一惊：“却是为何呀？”
“卑职不知，只是奉命行事。”那禁卫面无表情生硬答道，分明没把我放在眼里。
难道是皇上的病。。。我皱了皱眉，开口道：“这样吧。先把风太医羁押在此处，我立刻进宫面圣。你等在此候命。”
“是，臣遵命。”禁卫犹豫了一下，承应道。
“谢王女殿下，谢殿下。”老太医连连嗑头。
我连忙下轿，伸手那过小侍手中的伞撑在那风太医头上，一手扶起她道：“太医不必如此，风大雨大，太医撑把伞吧。”说着把伞递了过去。
“棒下留人～棒下留人。。”一个侍官模样的人冒雨跑来。喘道：“风太医还没死吧？”
禁卫惑道：“怎么了？”
“陛下。。。陛下病又犯了。快请风太医回观景殿看看。”那侍官惊魂未定道。
侍官们提着灯笼，举着伞领着我与风太医匆忙向观景殿奔去。
“皇上怎么会突然发病？”我边走边问。
风太医摸摸头上雨水道：“臣也不知道啊，刚才陛下还好好的。这。。。”
“皇上。。您醒醒啊。。”
“陛下，您看看我啊。”
“皇上。。。皇上。。。”大殿里，侍臣们慌乱的四处奔走。
一个容貌艳丽的锦衣男子坐在明黄的龙塌上吩咐道：“快去拿手巾，快去加汤。皇上。。您醒醒啊。。。”
我三来两步走上前去，惊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锦衣男子回头见是我，起身回禀道：“适才风太医给皇上诊脉时掉落了一只玉盏，皇上一见便。。。”说着声音咽呜起来。
风太医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辩解道：“哎呀，殿下，这玉盏绝不是我带进宫来的呀。”
“好了。”我打断她，俯身坐到塌前，轻声唤道：“母皇。”
年过不惑的女皇面色惨白，发髻散乱的仰面躺在龙榻上，手中紧紧抓着一只玉盏，胸口剧烈起伏着，口中喃喃道：“姐。。。姐姐。。。我也不想杀你。。。别来找朕。”
我忙拉过她的手，轻轻把那玉盏拿出来，吩咐道：“风太医，还不上前替皇上诊病？”
太医慌忙上前搭上皇帝手腕。
“啊~”皇帝嘶声大喊，突然睁眼道：“你。。你是。旃怀太女。贱人。。我要杀了你。”说着伸手欲来抓我。
“皇上。。皇上。。”一旁的几个宫人七手八脚的摁住皇帝的手。
“太医，赶紧相办法救皇帝呀。”我忙闪身出来，焦急地抓住太医的手。
“殿下。。要想让皇帝安静下来。。必须用针”太医怯懦道。
我向她喝道：“那你还等什么？”
太医擦擦额头上的汗，小心道：“这。。。冒犯皇上龙体啊。。臣不敢再。。”
这是哪门子医德，我怒喝道：“别给本王作什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皇上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得死。”
看了眼微微颤抖的太医，我深吸一口气：“风太医听着，救驾事大，如有罪责，本王一人担当。”
“是。。是。”太医手起针落，银针在皇上头顶百汇穴处转了两下，女皇渐渐安静下来。
清晨，下了一整夜的雷雨终于停了，先前大殿里的宫人们大也都退下，只有两个为皇上守夜的侍官立在大殿外。
他。。肯定已经知道了。恐怕，不止他知道了。其他人也。。我守在女皇榻前，手里把玩着那只玉盏，心中暗想。掉转玉盏，突然在杯柱上看到一行小字：赠王妹景贤。
景贤。。。玉景贤，这不是女皇的名字么。看样子这玉盏是皇上的姐姐或兄长送的。好个晶莹剔透的玉盏，听皇帝夜里的梦呓，那送出它的人恐怕已经不在了．
“这是前朝旃怀太女亲手赠与我的。”床上的女皇怀着无限惆怅的叹到。
“母皇。。。”我惊异于她声音里的哀伤。
“唯儿，扶我起来。”女皇坚持着。
“是。”我拿过靠枕垫在她身后。
“唯儿。。风太医现在何处啊？”她缓缓问道。
我暗自庆幸自己凑巧救下条人命：“她现在太医院为母皇配药。”
“哦，朕错怪她了。风太医当年不在太医院中，她怎么会有此物呢。”女皇指腹慢慢摩挲着玉盏徐徐握着我的手，双眼迷茫而闪亮，像是思索，由像是回忆。她眼睛渐渐明亮起来，仿佛看到了自己意气风发的岁月。
“那还是二十多年前朕还不是太女的时候，朕的皇姐，也就是前朝旃怀太女，在朕行加冠礼时亲手赠给朕这只醉梦流光盏。。。。先皇皇子虽多却只得两个女儿，朕是先皇最疼爱的孩儿，皇姐她却是先皇最出色的，先皇曾经送她‘仁孝温和，礼义良善’八个字，时常告戒朕要向皇姐学习。可惜啊。。。。可惜她是萧贵君之后。朕若不提前动手，日后必然会被萧氏一党所害。朕自小就知道，生身如此，一生都不得不在政治旋涡中挣扎。见到的，听到的都是死亡，背叛和亲人们为了得到权利的各种手段。我没有退路，只能一步步的向前走，直到我即位登基，从此，再也没有人在我之上，我傲视一切，万里河山在我脚下，百姓群臣在我脚下。可现在，我感到茫然，在我向皇位前进的路上，我失去了一切，一切我曾经以为是最珍贵的东西，母亲的信任，姐姐的疼爱，我背叛了我最真挚的爱情，我放弃了我最忠诚的朋友。可是我得到了什么，皇位。江山。这些真的比我失去的更珍贵吗？”
女皇停止了她的回忆，神态间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空寂的目光对上我，轻轻用手臂环住我：“母亲现在只有你了，母亲知道你没有做什么僭越犯上的事，如果母亲没猜错，风清是你救的吧。”
她感觉到我轻轻点了点头，继续道：“母亲就知道，你一直都是这样。还记得，以前你的小时候，养过一直白色的小狗。后来，它吃坏了肚子腹泻而死，你伤心的不得了，抱着它一直哭，一直哭的。母亲亲自安慰你都不放手，最后啊，还是你父亲，骗你说要带小狗去治病，你这才让人把它带走了。这么多年了你都不知道，其实，那只小狗早就死了。母亲知道你心肠软，容易相信别人，这与平常百姓家并不是坏事。可你身为皇女，心肠软却算是你最大的缺点。唯儿啊，你就像当年的旃怀太女一样，仁孝温和，礼义良善，从来没有为难过任何人，从来都见不得可怜人。母亲不想看你难过从来不曾责怪过你。可是，唯儿，你这样的性子过于柔弱，不是一个王女应该具有的。唯儿，你要记住，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女皇双手握住我的双肩，无比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
女皇说了好一阵话，似乎有些疲惫。她抬手揉揉额头朝殿外大声吩咐道：“来人啊，替朕更衣。”
我接过侍官送来的毛巾，狠狠地擦了把脸。昨晚这一觉睡的腰酸背疼的，回头得好好补补觉，那厢皇上令人提我传了早膳。沉浸在皇上忧伤的回忆里我丝毫没有胃口，随便吃了点粥就放了筷子。
“江东王，玉唯欢接旨。”一个侍官在门口高声唱道。
皇上刚刚对我说了那些宫闱密事又马上下旨，实在是吉凶难测，我难平心中忐忑，单膝跪地：“儿臣接旨。”
“皇上有旨，江东王仁孝礼义，温和良善，僭越犯上之事实为虚妄之言。现川南道衍州鼠患猖獗，赐江东王金书铁令，可任意调动衍州地方军队，代朕巡牧，即刻出发，钦此。”
又是那八个字，颠倒一下又送给了我。真是猜不透皇上的用意啊。
“儿臣领旨谢恩。”接过那块金色令牌，我站起身来。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先回太女那里跟他商量一下。
虽然只过了一晚上，再见到他，我却恍如隔世一般。荟轩的服饰柔男装美，女装飘逸。他站在上阳宫前的高台上，白衣飞扬，仿佛置身在飘渺云里雾里，羽化登仙。。。我向他走去，只见他未束的黑发在朝阳的照射下反射着光芒，长袍的前襟上用淡墨画着几支春竹，风雅至极。
我看着眼前翩翩如仙的他，良久开口道：“我刚刚接了圣旨。。。”
“我都知道了。”他温和的看着我，打断我的话，抬手把我一缕发别到耳后。“昨夜累坏了吧，快去洗个澡小睡一下，晚些时候我再派人送你回府。”揽住我走向一偏殿，口中未停：“没想到母皇会把衍州的事交给你，那里鼠患肆虐，你一定要小心呐，我替你找了个合适的人，若有难事便问她，她会在衍州接应你。。。”
听着他一路叮嘱，在侍官的带领下我来到“浴室”，只见门口的匾额上写着“聚雾阁”。绕过长长的华丽屏风，方见一个雾气蒸腾的巨大浴池。池壁周围挂着轻柔飘逸的半透明帐幔，帐幔后还有两颗硕大的夜明珠。我忍不住感叹，皇宫果然是皇宫，洗个澡都这么奢华，不知道水里有没有乾坤。我好奇的来到池边，一旁的侍官上前作势要解我衣带。我急忙拦住他的手：“都出去吧，本王不需要人服侍。”
“是。”一屋子侍官鱼贯而出。
我确定了殿内的人都走光之后，飞快解开衣物，散开头发，慢慢摸下水去。水是热的，好舒服，欣然放松身体感受这水的浮力，时浮时沉，我试着游了一圈，还好，没忘了怎么游泳。玩了一会，我突然发现。。。没有淋浴怎么洗头啊？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我闭上眼睛憋口气，整个人沉到水下迅速清洗着头发。
“呼～呼”肺活量不够大，我浮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水从头顶顺着额头流下来，迷住了眼睛。反正一会儿还要潜下水，我随便用手抹了抹，睁开眼却看见池边蹲着一个侍官打扮的人。哇，有人偷看。我抢过毛巾三两下擦干脸上的水，定睛一看，愣在当场。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女皇的梦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