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
“KUFUFUFU……”
标志性的笑声中，冲天的火柱升起，肆虐的视觉污染转眼将周围的人尽数放倒。
六道骸轻笑着抚上右眼，猩红的瞳孔中凝结着一个深刻的数字“六”。
单调的机械音响起，诉说着这个区域的战斗结束。
六道骸冷哼一声，三叉戟在手中又握紧了几分。居然把他卷进这场无聊的游戏里，他一定要让那
个策划者后悔一辈子。抬步，空荡的脚步声回响在阴暗的走廊。
<这是一场生存游戏，在你们275个人中，只有最强的一个才能活下来。好了，开始自相残杀吧！>
几个小时前，这个机械音将他的意识唤醒。同样醒过来的还有这个楼层里其他的二十多人，看样子都是和他一样被暗算后弄到这里来的。
就和电脑游戏里一样，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有一个炸弹项圈，虽小巧玲珑却杀伤力十足。
规定的时间，只能活一个。
生存游戏的唯一规则。
弄清情况的人迅速开始了行动，很快，这个你死我活的游戏便进入了高潮。
“KUFUFUFU……不知道现在还幸存几人呢。”
六道骸笑着看向墙壁上的电视屏幕，眼神却在看见一个名字后凌厉了起来。
——101号，七绪岚。
她也在这场游戏里？
六道骸的眉头皱了起来，透过破损的窗户看着外面阴暗的天幕，思绪远去……
>>>>>>>>>>>>>>>>>>>>><<<<<<<<<<<<<<<<<<<<
“哇！”
“！”
撞到某物的六道骸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才站稳了身子，身后的犬和千种也忙停下了脚步。
彼时他们刚刚逃狱出来，一路逃亡早已疲惫不堪，成了惊弓之鸟。六道骸反射性地就想发动轮回之眼，却在看清对方后愣在了原地。
“你……”
“骸？”
两个声音交叠响起，但还不容进一步解释，急促的脚步声就直奔这里而来。
六道骸“啧”了一声，转身招呼犬和千种，手腕却被人抓住。
“这边！”
不容置疑的声音，七绪岚拉着他就往巷子深处跑去。犬和千种也反应过来，紧紧跟在后面。
---------------------------------------------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六道骸发现自己睡在床上，晨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洒在被子上，映得一片雪白。
“你醒了？”
顺着声音看去，七绪岚正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膝盖上有一本摊开的书。
“他们两个呢？”环顾了一下四周，六道骸问道。
“在隔壁的房间，还在睡。”简单的答道，七绪岚从一旁的桌子上拿来了一个托盘，“你的早餐。”
面包、牛奶和沙拉。简单的早餐，却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六道骸静静地感受着这久违的日常，七绪岚也没有说话。一时间，房间里只能听见杯盘轻碰和书页翻动的声音。
“你在看什么？”放下叉子，六道骸问着看起来很专心的七绪岚。
“小说而已。因为很喜欢里面的句子，所以看住了。”七绪岚抬眼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念道，
“当你成为我的敌人时，我依然会选择对你伸出手。在死亡将我们分开前，我绝不会背叛对你的爱。”
六道骸一时有些愣了，七绪岚却没有再说什么。她合上书，起身放进靠墙的书架里。然后她转头问道：“我要出去，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摇摇头，六道骸忽然说道：“你…什么都不问吗？”
“问的话，你会回答吗？”七绪岚反问。
六道骸语塞，半晌，方笑道：“KUFUFUFU……时间真的会让一个人改变很多呢，要是以前估计你会扯着我的领子问我怎么回事吧。”
“说的没错呢，毕竟我们已经7年没见了。那时你还没有笑得这么恶心的习惯呢。”七绪岚凉凉地吐槽，成功让六道骸黑线了一把。
--------------------------------------------------
之后几天，六道骸他们一直躲在七绪岚这里。他不知道那个女生每天都在忙什么，整天看不见人影，只在晚上才露个面。这个家就放心的丢给他们几个在逃犯。
这样想着，六道骸眼角瞥见一个似曾相识的东西——那天七绪岚读的那本书。
将书从架子里抽出来，六道骸从头看去。
“‘你应该学会感受一下别人的温度，为了确认，这个世界还有你的容身之所。’”
读至这里，六道骸不禁感到好笑。真是狗血的剧情，亏她看的下去。抚上右眼，已化身修罗的他，在这片天空下早就没有为他祝福的地方了。
对爱情小说不感兴趣，他草草往后翻着，很快找到了那天七绪岚读的那句话。
“‘当你成为我的敌人时，我依然会选择对你伸出手。在你屈从于命运之前，我绝不会背叛对你的爱。’咦？”
六道骸记得当时七绪岚说的应该是“在死亡将我们分开前，我绝不会背叛对你的爱”。是读错了吗？他疑惑地想，忽然，书页中掉落了一片东西。
他俯身拾起来，那是一片小小的、失去了水分的黄色花瓣。六道骸很快认出，那是一片向日葵的花瓣①。
“是做书签的吗？”
六道骸看着细长的花瓣，陷入了沉思。
----------------------------------------------------
“你要走了？”
七绪岚从床上坐起来，头发乱翘着，两个眼睛下面还有大大的黑眼圈。
“KUFUFUFU……你该不会想一直藏匿我们这些要犯吧？”六道骸倚着门框笑道，本来他昨天晚上就打算离开的，但这个女生居然今天早上才回来。
“我倒是无所谓啦……”揉着眼睛，七绪岚带着困意嘟囔道，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大文件袋，“拿去。”
“这是什么？”六道骸奇怪地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他们三个的假护照以及身份证明之类的东西。
“你们会用得到吧？”七绪岚打着哈欠问道。
“你…一直在忙这个吗？”六道骸惊讶地道。
七绪岚点点头：“以你的个性，肯定不会留下来的。那么，没有这个不是很麻烦吗？”
他想道谢，可话到嘴边却成了：“你是怎么弄到这种东西的？”要知道他们三个可是被通缉的逃犯，这些东西绝不好办到。
“你说这件事啊，”七绪岚对他眨了下眼睛，“这可是商业机密哟！”
“KUFUFUFU……那我岂不是要付款吗？”被她的样子逗到，六道骸不禁笑着开起玩笑。谁知七绪岚却一脸正经地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否则我不是太亏了吗？”
说着便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他。六道骸一看，照片里是一个紫罗兰发色的女孩子，细看下去，眉眼却有几分像面前的人。
“如果遇到这个人，麻烦帮我照顾一下她吧。”七绪岚说道。
“她是？”
“我妹妹。虽然这么说，也只是我死去老爸的私生女，根本没有见过面呢。”
“KUFUFUFU……看起来似乎是个好孩子呢，和你不一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七绪岚赌气地做势要打六道骸，手才落了一半就被拦下了。她甩了几下却没有挣脱开。
“放手啦！”她气急败坏地叫道。
六道骸则静静地握着她的手腕：“原来如此，这就是别人的体温啊。”
“哈？”七绪岚奇怪地看着他。
“KUFUFUFU……没什么。…再见。”他松手，转身向外走。
“骸。”
脚在门口停住了。
他回头。七绪岚已经又躺下了，她的声音隔着被子传出来，显得闷闷的。
“下次见面，可不要再隔个七年啊！”
瞳孔微微收缩，过了一会儿，他才轻笑着道：“KUFUFUFU……我知道了。”
>>>>>>>>>>>>>>>>>>>>>>>>><<<<<<<<<<<<<<<<<<<<<<<
自那次到现在，粗略算算，何止七年，竟已有将近十年没有见过面了。他算不算是变相地完成约定了呢？
苦笑一下，六道骸利落地现身将打算偷袭七绪岚的人打出窗外。很快下面便响起了因为脱离范围而引爆的炸弹声。
“你果然来了，骸。”
六道骸转头，隔着空气不算遥远地和七绪岚相望，他看见她很平静的微笑，细细的眉眼，略染血迹的脸庞。
与手里还握着匕首的姿势不同，她的面部表情十分放松，甚至还有隐隐的愉悦，配上那张熟悉的面孔，就像是很久以前两个人好不容易成功瞒过大人，偷溜出去玩的样子。
然而两人却没有说笑，因为现实残酷的可笑。
六道骸曾设想过和七绪岚久别之后的重逢。
他想过她可能会抱怨，可能会生气，最坏的结果是如同陌生人一般冷着脸相对，很漠然地说六道骸是谁啊，时间太久我都不认得了。
将真正的自己隐藏在雾中太久，已经很难将面具摘下。还有谁能肯定的说我还认得你？还认得你这个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家伙？
应该没有谁。
所以六道骸才会奇怪，奇怪七绪岚能不假思索地像以前一般叫出他的名字，奇怪她会带着那样安静坦然到诡异的笑容。
——————— ———— ———
“干嘛呆在这里不走？”
“脚受伤了，你背我。”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两句话叠在一块儿，模模糊糊混成一句我脚受伤了也不走。
气氛一下子沉默起来。
这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六道骸看着七绪岚，七绪岚也定定地看着他，一只手伸在半空等着。
半晌，六道骸无奈地叹了口气：“败给你了。”
走过去，握住七绪岚的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六道骸默默转身蹲下，七绪岚半跳上他的背，冲力十足。六道骸又没站稳，险些俯向前摔个满嘴泥。
为了站稳，六道骸脚上用了更大的力，担负着两人重量的脚印顿时在遍地的血迹上又印深了几分。
早已习惯七绪岚故意的任性，六道骸一边尽量稳稳地环住她的后腰，一边笑道：
“KUFUFUFU……几年不见，你又重了。”
话音还没落，他就感觉七绪岚揪了揪他的头发：“当心我扯掉你的凤梨叶子哦！”
“别这样，发型会坏掉的。”
“你知道就好。”
七绪岚慢慢抬手环住六道骸的脖子，从松松垮垮的空挽着，到逐渐逐渐的收拢紧贴。及肩的长发尾梢扫到他脖颈的瞬间，是真的，久违的熟悉。
就是空气里飘荡的愈来愈浓重的鲜血味道煞了气氛。
六道骸微侧过头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鲜血还不断地涌出来，流在地板上浓稠的像油漆一样，红的发黑。
“KUFUFUFU……你还真是大干了一场呐。”
“嗯……因为，你一定会留到最后……”
七绪岚说的太过轻声，六道骸没有听清楚，待要扭头问她却感到她的侧脸贴在了自己的后脖子上，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耳畔。六道骸楞了一下，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便没有追问。
一路无言。
七绪岚趴在六道骸的背上，本就有些困倦，加上走路的摇晃，意识更加迷迷蒙蒙。
>>>>>>>>>>>>>>>>>>>>>>><<<<<<<<<<<<<<<<<<<<<<<<<<<<<<<
上一次被六道骸背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
隐约能想起那时艾斯托拉涅欧家族还没有因制造特殊子弹被黑手党界追杀，两个人也还小的可以，就因为争论六道骸新剪的头发到底是像菠萝还是像凤梨，两人吵了个天昏地暗。
最后就像大多数小孩吵嘴一样，她哭着说了声“我要和你绝交！”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年份虽记不得，但对于季节却印象十分鲜明，是滴水成冰的冬天。
她边跑边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被东西绊倒一下子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没有爬起来，索性便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别哭了。”
声音响起，她抬头，见六道骸就站在她后面三四步的距离看着她，小小的脸上跟她一样，红一道白一道的，看样子是紧追着她来的。不知怎地，她竟觉得受了莫大的委屈，扁扁嘴，哭得更伤心了。
大约是拿她没办法吧，六道骸走到她身边，对她说道：“我承认我这个发型像凤梨不像菠萝，可以了吧？”
“真的？”她抽噎着问。
六道骸点点头，对她伸出了手：“而且我答应你，这辈子都不换发型了。所以，我们回家吧。”
低头想了想，觉得这样应该够本了。她便渐渐止住哭，抓着六道骸的手想站起来，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才发现，跑出来的太急，竟然连鞋子都没穿，光着脚在雪地上跑了半天，两只脚都冻得通红通红了。
“骸，我走不了了。”她带着哭腔说道。
六道骸没有说话，来到她面前，转身，蹲下。
“上来吧，我背你。”
她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摇晃着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到六道骸背上的时候，是缓慢的倾覆，仿佛在进行一场虔诚的仪式。
雪地里，小小的他背着小小的她，仿佛穿过了流年。七绪岚这才发现原来曾经常走而显得短暂了的路，一直是未曾改变的漫长。
真的很难用言语表述，只有把事情放在心里面好好回想的时候，才能感受到那种往事沿着血管脉搏，在身体里流动跳跃的苦涩和喜悦。
七绪岚的双手紧紧圈住六道骸的脖子，用力有些不知轻重，差点勒得六道骸喘不过气。
很紧很紧，紧得好像整个世界随时都会离之远去。
六道骸艰难的咳了一声，正打算开口问句什么，这时候起先保持沉默的七绪岚却如同早有感应一般，抢先堵住了他的话头。
“还好你没让我失望，这次你不背我，我这辈子也不原谅你爽约。”
六道骸愣了一下，突然开始察觉到不对劲，要出口的话在喉咙口梗塞半天，内容变了又变。
有十分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七绪岚的声音变得很轻，虚弱的语气里还透着点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的笑意。
“欢迎回来，骸。”
“可是我好困。”
伴随着离人归来也终于说出口的抱怨。
这一刻六道骸才发现，一直以为来自于他人的浓烈血腥味，是从七绪岚身上传出来的。
从左侧背部被准确贯穿心脏的枪伤，哪怕有偏差，至多也只是能多点告别时间，根本没有装作没受伤的可能。
七绪岚外面穿的是黑衣服看不见，可黏稠的血液早就把两个人紧贴的地方染红。
无论怎么样，总算是撑到你来的一刻。
七绪岚的嘴角躲在他脑后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搂着六道骸脖子的双臂最后一用力，然后轻轻垂下。一滴泪从她眼中滑落，顺着六道骸的脖子滑下，灼热得几乎要把人烫伤一般。
无声无息，悄然坠落。
岁月，青春，曾经一起攒下的过去，被赋予过无限希冀的未来，和一条命。
六道骸，你欠七绪岚的东西，还得清吗？
还不清就永远记着，记到下辈子也不能忘。
因为没有人会再花十年，去等一个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人。
何况他连到死都没说声抱歉。
--------------------------------------
六道骸没有说话，环着七绪岚后腰的手却渐渐变紧，直至指节发白。
代表通关的大门已经打开，他背着七绪岚走进外面久违的天光里。
外边不知何时飘起了雪。冰冷的雪花将背上的人的体温渐渐带走。六道骸仰头，一片雪花落在他的眼睛里，融成一滴水滑下，仿佛是谁的泪。
天地苍茫，整个世界一片纯白。
===========================================
生存游戏，结束。
胜利者，六道骸。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