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寤寐思服（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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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过的有点沉闷有点无聊，还好我身边多了一个丹珠陪我说话。
我遇见丹珠是在一个飘着鹅毛大雪的午后，那天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白雪，丹珠就跪在那铠铠白雪之中，她只着了一身薄衣，嘴唇冻得乌黑发紫，全身瑟瑟发抖。
旁边有位宫人娇娇坐在一旁，手中抱了个镶丝烫银的暖炉，我认出那是卓娅殿中的大掌事其格。
我上前几步情深问道：“这个姑娘犯了什么错？竟要大雪天跪在这里？”
其格抬头看见是我，忙放下手炉躬身行礼，口中细声说道：“这个是顶坏的女孩儿，前些日卓娅公主最爱的波斯耳饰莫名其妙就不见了，可巧今天就在她的怀中搜了出来，奉公主之命对她略施惩罚。”
我不觉好生奇怪，丹珠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她的爹娘那样疼她，她那样单纯的小姑娘。
丹珠抬头看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盈盈蓄满泪水，似有千言万语要对我讲，可最后只是道：“公主，我没有……我没有……”
她反反复复只是这三个字，我却更加相信她，我执了她的手将她扶起来，其格已走上前来，我转身对着其格道：“你不必惊慌,我今日将她带走，改日自会去向你家公主解释。”
卓娅早不似以前那样顽皮，阿茹娜大妃说她已经长成个大姑娘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疯癫惹人笑话，要有小女儿的摸样。每日规定了各项功课，辰时必定检查。
偶尔见了她想同她解释丹珠的事情，可是她对这事竟然已经没有半分记忆，我也只好就此作罢。
转眼以至年底，纵然王城各处都张灯结彩为盛大的新年做着准备，可是父王眉上的忧愁依然越来越浓。这几年中原皇帝对草原实行“分而治之”和屠杀掠夺的“减丁”政策，可笑草原部落还在相互争夺，互损互耗，几代汗王也都因此死于非命。
这可不是我能说出的话，我对政治朝事可一点也不感兴趣。这是莫问对我说的，当时我听完甚是惊讶，因为他不仅马术好，长得英俊，还是许多吴然姑娘的心上人，现在又加上了一点，通晓政治！我偷偷看他一眼，纵然他并没有骑着白马，但我依然觉得他应该就是姑娘们说的文武双全、英俊潇洒的白马王子。这个发现让我有些沾沾自喜，我的身边竟然就有一个所有姑娘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
近来莫问经常被父王传召到宫内秘密会谈，我想莫问应该留在吴然王城做官，他一定能做到尊敬的左大王，那样他的奉酬就会大大提高，他就不必奔波劳累四处去筹娶额其朵的钱了。
父王并没有派人教我功课，大约觉得心中亏欠，不忍束缚我的自由，可是我心里却很羡慕卓娅。所幸莫问这段时间都在王城，我们白天就去王城外的绿地练习骑马。
冬末的天空湛蓝清澈，偶尔一簌簌白云飘过，远处一望无际的草原，苍茫的令人心醉，莫问带我策马奔驰在空旷的草原之上，心中只是无限开阔，大约这日心情太过开阔，到夜暮星下的时候我们还没回到王城，准确的是说还没找到回王城的路。
草原上有习习的凉风吹来，冷风贯进领口，冻得我直打哆嗦。我们两人牵着马儿找到一处地势稍高之地，就着背风坡将马放下准备在这里将就一夜。
所幸附近有些残枝枯叶可以燃堆篝火，否则我们就真要在这里生生冻上一夜。草原上日夜温差极大，倘若生生在这里冻上一夜，就算幸运恐怕也去了半条命，两匹马似乎有些畏火，跑到远远地地方追逐嬉戏。
夜幕下草原的天空显得更加广阔，我们躺在绿草之上，从这个角度望去，天上的星子就像是颗颗明珠一样璀璨。莫问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有些淡淡的黄韵打在他的脸上，把他原本轮廓分明的脸庞线莫名的消隐，整个人越发温柔。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我想莫问肯定会满足我的愿望。
“你会唱歌么？”
“嗯 ，什么歌？”莫问的口气有一丝倦懒。
“就是那天在萨慕大会上大家唱的歌，你不觉得很好听么？你唱来给我听好不好？”
莫问也不答话，过了半天，我都以为他着实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语气有些严肃：“你真的要我唱给你听？”
我觉得有些奇怪，只不过是一首歌罢了，可是没容我多想莫问的歌声就响了起来：“我渴望站在辽阔的草原上，在那里遇到一位好姑娘……摘下一朵格桑花啊、亲手送给她……采下一片七彩云朵，为她做成美丽衣裳…….我渴望和她放牧着牛和羊，在白云下欢笑放声歌唱，她那温柔的目光，把我心照亮，多想牵着她的双手，一起走向地老天荒……”
“姑娘啊姑娘梦中的姑娘、我骑上那骏马带你驰骋在草原上；草原的风儿吹起了你的头发，多想轻轻吻一下你含羞的脸庞……姑娘啊姑娘梦中的姑娘，你就是最美的格桑花开在我心房，我要用爱情浇灌你更加芬芳，让月光照耀幸福的生活万年长。”
他的声音浑厚动听，平仄错落，淋漓尽致，我不觉有些痴醉，仿佛那对草原儿女就在眼前，他们相识、相恋、欢快的携手一生。我不禁轻声赞道：“真好听！你唱的比珠竣唱的还要好听……他可是吴然最好的歌舞手……”
旁边堆火渐渐势小，已经快要熄灭，可是附近已再无枯枝可寻。凉风从空中贯来，我不禁缩了缩脖子，我正要转过去问莫问冷不冷，突然他竟一把将我搂在怀中，这个动作来得太突兀，我吓了一大跳，思绪很久都不能回归正常，待冷静下来只能听见我自己极速加快的心跳声：“砰、砰、砰……”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更显突兀，我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除却师父和父王，从来没有第三个男子这样亲密的抱着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或者该做些什么，也没有人教我应该怎样应对这种情况，我只是十分恐慌，极力想说什么话出来，可是嘴里吱唔半天只结结巴巴吐出了几个字：“你……你……”
“你不要多想，这样可以相互取暖而已。”莫问轻描淡写的吐出了这句话。
啊!
啊!
啊!
我发誓,我这辈子都没那样窘过，如果此时地上要是有条地缝儿，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可是地上没有地缝儿，而我还在莫问的怀中，他的怀抱很温暖，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好闻中夹着一丝刚强的男子汉气息，周围黑乎乎静悄悄，静的能够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我的胸口有些闷，觉得此时应该说点什么，又或许这样可以摆脱些什么，于是悄悄吸了很大一口气用我觉得最平静的语气问他：“莫问，呃，你一定很着急娶额和呢尔吧？”
莫问大概没想到我会突然出声，整个人俱是一愣，片刻又笑出声来。“哈哈，怎么，阿诺要给我介绍个美人么？可惜我可是个穷光蛋。”
我想虽然我并不承认他是我的师父，可他名义上终究是我的师父，倘若叫别人知道吴然大公主的师父竟然连额其朵都娶不起，那该多丢吴然的脸啊。我皱眉想了许久，又仿佛想扳回一局，终于下了决心道：“虽然我的积蓄不多，不过我想我还是能帮你娶上一个中等人家的姑娘的……”
莫问听了这句话，竟激动地将半个身子从地上支了起来，瞬间挡去了半片星空。他的眸子像极了天上的星子，相映着发出炯炯的光来，我不知道怎么竟又有些难过。
还没等我难过完，忽然感觉背后有一股阴风直直袭来，莫问脸色兀自一变，旋即仓促将我狠狠一推，我被推到一边，这才看清咫尺之地竟悬卧着一头巨狼!
巨狼受了惊势躬身一把向前扑去，莫问因为急着要将我推开，自己没能躲过去，这一扑爪子正正贯在他的右肩，狰狞着抓下几条血淋骨肉，我尖声大叫，情急之下将腰间玉箫向巨狼掷去，巨狼躲闪了一下，莫问已经拔出腰间软剑劈手向对面砍去，他本臂力惊人，只一刀将巨狼从中间生生劈作两半。
我只觉得刚才一掷已用尽我平生力气，看着地上巨狼的残肢骸骨，又一半惊慌一半后怕，整个人虚脱瘫躺在草地之上。
莫问半躺在草地之上，我连忙过去扶他，他半边身子全是鲜血，伤口还不断有血汩汩涌出，我又急又怕，他却抬头问我：“你可曾伤着……”一句话没有说完，却又喷出一口血来，那血溅在我的胡领之上，我顿时流下泪来：“莫问……”
我惶然拉着他的手，手忙脚乱的想按住他的伤口，可是哪里按得住，仍旧有血不断从我的指缝中直往外涌，我害怕极了，脑海中一片混沌，此时莫问闷哼一声：“笨蛋，快点我的曲池穴……”
我觉得此时我真真想给自己一百耳光，身为一个习武者，在危急时刻竟连最基本的止血之法都想不起来，我大约是这个世上最失败的习武者了。倘若师父知道了这件事情，定要将我扫地出门了。
我点了莫问的曲池穴，他伤口的血已慢慢止住，可是脸色瞧起来却有些不对劲儿，我凑近一看，不由大骇，他自脖颈往上竟隐隐泛出紫黑。再看莫问，他已有些昏睡之势，我用力摇他，莫问悠悠睁开眼睛，嘴唇只能勉力张开：“狼爪有毒……”一句话还未说完，人就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寤寐思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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