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壮的小日子》由心遂愿

8、chapter 8

　　转眼大学最后一年的上半学期便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末尾。举目四望，自己再也不是谁们的学妹，而是毫无悬念地成了全校大概四分之三学生们的学姐。看到他们三五成群地上课吃饭逛机房，突然间觉得自己老了许多。不都说伤春悲秋吗，为什么还处在冬季中的、一向乐天的我会生出如此伤感的情绪出来？

　　回到宿舍，我趁着大家都在，连杨春远也在的时候，把自己刚才悟到的说给他们听，竟不想也勾起了他们缅怀的情绪出来。各人自有各人的想法，大家如是说——

　　冬梅：“哎，岁月催人老，半点不由人啊——”

　　小席：“离咱们分开的日子不远了，壮壮啊，你还不赶紧珍惜珍惜眼前人，就把你那大白熊给了我吧——”

　　小白鱼儿：“人嘛，总是要经历离别的，你也别想太多——”

　　娟子：“你不用担心见不着我，以后我会去你家那边发展——”

　　杨春远静看着我，默然不语。

　　大家原本伤感的心情，因为娟子刚刚的那句话，是一石激起四层浪！

　　第一层来自我：“你不是认真的吧，为什么要去我家那呢？”

　　第二层来自小席：“你笨啊，这叫做夫唱妇随！不过话说回来，娟子啊，凭你和你爸的条件即使去北京也绝对风生水起，你还真要为了个男人去壮壮她家那个鸟不拉屎的破边城啊？”

　　我急了，上前勒住小席的脖子，狠声道：“你说谁家鸟不拉屎，M市可是全国魅力城市之一，紧靠俄罗斯，充满异国风情，你知道个屁啊！”

　　第三层来自小白鱼儿：“我支持娟子，女人嘛，一辈子还不是得找个靠得住的伴儿。就像我，从小就被小磊（她男朋友张磊）护着，甭提多幸福了！”

　　和我打成一团的小席插嘴道：“呦，还不忘晒晒你和你们家小磊的美满恋情，能不能走到最后还尚未可知呢！”

　　一下子小白鱼儿也眉毛一挑，加入了勒小席脖子的行列，“从你嘴里，真是吐不出象牙！叫你嘴贱，叫你嘴贱……”

　　第四层来自冬梅：“你真地想好了？”

　　娟子无比坚定地点头，里面充满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其实我挺佩服娟子的，她不管做人做事总是目标明确，并且一旦确定了目标便会一往无前地去做，只是没想到她对于自己的爱情也是如此。

　　没多久，期末考试结束后大家伙都纷纷回家，宿舍只剩下我和冬梅两个考研人，当然我是业余级别的，而冬梅是绝对专业的。

　　有天夜里，窗外能够瞭望到圆圆的月亮，从其中流泻出的银白光亮仿佛能够洗涤掉人们白日时残留在体内的浮躁，只剩下孤零零的脆弱灵魂战战兢兢地寂寞。

　　许是这情景实在催人感慨，连平时话少得可怜的冬梅都产生了伤春悲秋的情绪出来。

　　“壮壮，你说人们应不应该为了梦想，付出一切？”

　　我撇开了放映着小说的P5，正好看到灰暗的房间中驻足在窗前的冬梅，月光把她的周身照出了些许光晕，“我是不赞同完全付出的，起码要先能生存啊。”

　　“你说得对呢。”过了会，冬梅又道，“壮壮，之前你不是和说过‘梅开腊月’这个写手的书，你很喜欢，还说里面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特别像你吗？”

　　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认，只说：“是啊。”

　　冬梅转过脸来，微笑着对我说：“其实那个小女孩就是以你为范本写的，我就是‘梅开腊月’。”

　　我惊讶的表情还未完全释放开，冬梅并未理会，只是径自说着：“我小时候很内向，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想出来，感觉那时候的自己是空空荡荡的，唯一的乐趣就是学习。但是偶然的机会，让我学会了倾听别人说话，不用过多的言语，便能够进入到另一个躯壳中触碰到更深层次的东西，那种感觉很奇特，仿佛闯进了一个异度空间。于是我到处倾听着别人的故事，把原本空荡荡的自己填满。直到某一个时刻，我仿佛快要撑破了，我便选择了写作，来发泄心中的各种堆积的情感。在编织了无数的故事后，我才渐渐发现也许我就是为了写作而生的。除了写，我感觉一切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

　　我过了好一会缓过了刚才丢失的魂，赞赏道：“冬梅写得很好呢，像我看了这么多年小说的人都喜欢的书，别人肯定也都喜欢。”

　　冬梅笑了笑，说：“我父母却想让我继续上学，读完学士读硕士，读完硕士再读博士，甚至还想让我读博士后，以后出国等等。我是个逆来顺受的人，一向随波逐流，人流把我推向哪里，我也便去了哪里。可是那天看着娟子那份为了达成目标而义无反顾的劲儿，我也突然想要为了自己的梦想，逆流而行。你，会支持我吗？”

　　不管什么时候，遇见冬梅，嘻嘻哈哈的我总会莫名就认真起来，相信和冬梅接触过的人都是这种感受。冬梅其实是我们这个宿舍最简单的人，比我还要没心眼，让人不忍心伤害的类型。她在校期间从未忤逆过老师同学们的意见，即使有分歧也不会强烈表现出来。一个一向看似柔弱的人突然间想要坚持一件事，有种令人眼前一亮的新鲜感。

　　我回想了下梅开腊月的小说，几乎本本都大受追捧，每个看过冬梅书的人都能从书里找到自己的缩影。养活自己还不是小菜！我毫不犹豫地举起双手，又晃动了下双脚说：“我举双手加双脚地支持！”

　　冬梅眼中的混沌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异常闪耀、目光如炬的双眼。

　　25岁的我回想到那一天，仍然觉得像在做梦。梅开腊月成了时下最受欢迎的作家，并且获得了多个被文学界认可的奖项，彻底打破了网络文学的泡沫神话，成了许许多多网络写手互相追捧的对象。而梅开腊月在每部作品前介绍自己时，都会写那么一句：在我为梦想最不知所措时，谢谢你，回给了我最需要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