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三十七、帮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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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子进二门通传时，张贤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正为曾楚卿的事犯头痛。屋里的大丫鬟知道世子自昨天起便心情恶劣，怕扰了他的清静，拦在门口不让进。
偏被张贤听见动静，正要发一通脾气，但一听丫鬟形容了来客的模样，猜到十有八－九是曾雪泉，这却不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如何不喜？当场从床上跳起来，命人快快有请。
英国公张氏一门世代公卿，圣眷隆重，备受荣宠，前几代国公都尚了公主或是郡主，因此府邸规格宏伟，建筑堪称气象万千，比曾府占地大上数倍也不止。
曾雪泉走了足有小半里路，才到了张贤院门外，却见张贤笑容可掬，已自院内迎将出来。
曾雪泉上下打量张贤，就见这位世子爷今天打扮得相当潦草，斜披一件灰袍子，扣子也没系好，脚上趿拉着鞋，加之皮肤本来就黑，脸上胡子拉渣，正是一副落拓不羁的样子，与昨日金冠锦袍的风骚模样相比，不吝天渊之别，不禁有些意外，怔了半天，方笑道：“世子，怎么今天这等形容，难道昨儿真喝多了？”
张贤抬手揽着曾雪泉肩膀，道：“这个么……一言难尽！”一边朝里走一边道：“好兄弟，你今天过来得正是时候，哥哥我有件为难事情，要请你帮帮忙！”
曾雪泉本是有求而来，想着昨天捉弄了张贤的伎俩，心里还有些忐忑，没料到他竟如此热情，想来昨天确是喝高了，倒放下心来。
张贤引着他到堂屋里坐下，曾雪泉先四处打量，他这屋里陈设乍一看倒不算金碧辉煌，再细看却是别有洞天，不仅收拾的十分舒适，而且屋内陈设了不少稀罕物件。
就见博古架上陈着一架四层九桅十二帆的宝船，船首正面是虎头浮雕，艉部是展翅欲飞的大鹏鸟，雕工逼真传神，气势恢宏，正是本朝三宝太监下西洋所乘宝船的微缩版；下面搁着一根又粗又长、完好无损、未经雕饰的大象牙。
此外架上还摆了不少兵器，各类刀剑琳琅满目，其中有一柄唐刀，刀身细而修长，刀刃泛着妖异的暗红色，一看即知绝非中土之物，除此外，竟还陈设了一把镶着红宝石的三眼铳，刀兵主凶危，能在屋里放这些玩意儿，便知道住这里的也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善主儿。
此时便有一个锦衣丽人上来奉茶，生得眉目如画，气度高雅，单看她那通身容貌气派，便说是仕宦千金也有人相信。曾雪泉忙起身谦让，张贤却一按他手背，道：“你坐着，她不过是我屋里的丫头罢了。”
曾雪泉心道：这世子倒挺会享艳福，身边的丫鬟都长得一副小姐模样。面上却是一派纯善天真，道：“劳烦姐姐了。”那丽人抿嘴一笑，转身自去了。
曾雪泉心中有事，低头喝一口茶，垂下长长的睫毛，也不和他绕圈子，道：“实不相瞒，小弟今天登门，是有件事情要烦世子帮忙。”
张贤听了一愣，先把自己的事放开，道：“不必客气，你说来听听。”
曾雪泉便把想为自己奶哥哥在京营里谋份差使的事情说了，张贤听毕，哈哈一笑，道：“我道是什么大事，这算什么。”遂起身走到桌前，提笔就写了个字条，道：“张贇现在神机营作武将，你叫你奶哥拿着这个去找他，他自会给你料理妥当。”
曾雪泉知道这在他不算什么难事，但也没想到如此简单，将字条展开来一看，上面写着让张贇替他在神机营里安插一个好位置，当即小心翼翼折好放到袖子里，道：“多谢世子。”
张贤不以为意，道：“自家兄弟，说这些话就见外了。”
就曾雪泉从各处打听的消息看，英国公世子张贤一贯脾气霸道傲慢，而且很不好惹，但以曾雪泉前几次和他打交道得出的印象，觉得这位世子爷其实是既二又囧，还时不时有些疯疯癫癫。
这次曾雪泉上门求他办事儿，本来担心他会拿捏作势，没想到竟然如此豪迈爽快，意外之余倒真心对他生出两分好感，道：“刚才听世子说有甚为难的事？说给小弟听听，或者也能为世子分忧一二。”
张贤神情踌躇，未开口说话先摇头摆尾的，屁股在椅子上连着换了几个姿势，倒像是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曾雪泉大约猜到几分，便笑着道：“世子莫不是因为昨天……？”
张贤的黑脸上竟微微露出点赭色，道：“我昨天多灌了几杯，酒后无状，唐突了楚卿兄，实在是不安的很。”
曾雪泉跷起脚，慢吞吞的饮了口茶，笑眯眯道：“这个么……，世子倒不必太介意，想必家兄就是当时有些生气，过两天自然也就好了。”
张贤右手微摆，似乎是不以为然，心想：如果有这么简单倒好了。他这么想着，就愁眉苦脸地发问道：“昨天楚卿回去后，就没有提起过我什么？”
昨日之事，曾雪泉算是始作俑者。他生性促狭，见张贤一脸的倒霉相，忍不住想要再逗逗他。于是满嘴信口胡编，脸上却板得一本正经道：“不怕世子见怪，我哥昨儿回去后，确是很不高兴，嘴里还念叨说这兆头不好，是要和谁谁割袍断义来着…唉，小弟不明就里，也不敢深劝。”
他一句话说完，张贤顿时满面阴霾。
张贤昨儿下午就已经谴人到过曾府一次，想给曾楚卿赔礼，结果人家闭门不纳，人也被客客气气的请了出来，还带回一句话，说是高攀不起，请英国公世子今后也不必来了----这话真是伤不起啊。
曾雪泉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又故意撩他，道：“我哥这人，要说这脾气是有点古怪，和他关系越疏远的人，他越是周到客气，他要是骂你打你了，倒说明真把你当了自己人，这么看起来，世子和我哥交情其实挺好的啊？”
他这句话真有起死回生之效，张贤脸色顿时又回阴作晴，满面笑容道：“不错、不错！你这话说得有道理。”又道：“那依小弟你来看，怎么才能叫你哥回心转意？”
要说张贤，虽然平时脾气暴躁，但对人对事也十分精明，偏偏面对了曾楚卿，脑子里便只剩下一团浆糊。他昨晚病急乱投医，向张贇讨主意。
张贇一介武夫，打仗倒是一把好手，对这男男情事一窍不通，他本来就对张贤招惹曾楚卿很不以为然，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何况曾楚卿又是他亲表弟，他再怎么着，也不敢出那种缺德冒烟的馊主意。
勉强参谋了一下午，竟是全无建树，看着张贤那副倒霉相，心里觉得这位大哥也就是两个字----欠抽，索性扯个了由头，脚底抹油溜之乎也。
张贤在一边自言自语道：“给他说好话陪不是吧，你哥他也不肯见我呀？要想送他个什么东西陪罪吧，他也不稀罕！”
这倒是大实话，曾楚卿是曾府嫡长子，从小也是在万千宠爱里长大的，生活优裕，偏偏天生性子里就有种孤介冷清之气，无论对人对事，都有些淡泊无为的意思，张贤平时爱的也恰恰就是他这个调调。
曾雪泉见他为自己哥哥如此苦恼，倒觉得今天真是长了见识，从来只有男子对美貌女子朝思暮想的，这么为一个带把的爷们儿神魂颠倒，倒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只是这对哥哥而言，不知道究竟该算是福，还是祸？
他坐在旁边心里正暗自大发慨叹，忽见张贤满眼热切的盯着他，不禁回过神，两人大眼瞪小眼对望了一阵。在英国公世子强大的精神力下，还是曾雪泉先败下阵来，轻咳一声，垂下眼睛，低声道：“这…办法么，倒也不是没有。”
顿时，张贤眼睛变成了一对钩子，恨不得钻进曾雪泉肚子里，把他肠子里弯弯曲曲的心思都勾出来。
曾雪泉在肚子里又盘算片刻，觉得自己就算帮了张贤这一遭，于曾楚卿也是无害，因此自己不算是卖兄求荣，暗自对着虚空碎碎念：“哥，不是做兄弟的成心出卖你，实在是这世子太缠人……”
做好一番心理建设后，曾雪泉方对张贤道：“要说我哥十分喜欢的东西，也不是没有……世子听说过王宠这个人没有？”
世子的眼睛瞪得足有鸡蛋大，一头雾水状，呆了半晌摇了摇头，表示对此人闻所未闻，道：“这人和楚卿有什么关系吗？”
曾雪泉暗暗叹口气，心想：看来这位世子爷和我一样，平时也不怎么爱做学问。当下耐着性子讲这位王先生与曾楚卿的关系。
要说曾楚卿同王先生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他们谁也没见过谁，或者可以说是崇拜者与被崇拜者的关系，曾楚卿就是王宠先生的拥趸。
曾楚卿虽然天性淡泊，但他毕竟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活人，既然是人就有所好，曾楚卿喜好的东西正和他人一样高雅----书画，而这位王先生恰恰就是书画皆精绝的高手，曾楚卿虽对他素未谋面，但一向是极其钦佩赞赏的。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三十七、帮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