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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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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可以改变什么?
自从云嵘到苏家以来,整天无所事事,苏隐虽说是让他帮忙打理家事,却仿佛忌惮云嵘似的,从未让他插过手。
苏雪柔呢?云嵘一直以礼相待,她便以礼相迎,两人倒像陌生人,这样云嵘也乐得自在,他每日只是习习书法,浇浇花草,也未怎么出过门,身体看着更加羸弱了。
他已经看透了,这样一直生活下去也好,没有爱,亦没有痛,只是每夜百转梦回时心里空空的,像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消失了。
而云峥呢?绣庄办的如日中天,已经赶超了德馨坊,云嵘知道这并不是谣言,他知道云峥比他更强,更适合商场。
从苏隐这几日焦急的神情,匆忙的脚步中便可以察觉到,峥儿真的长大了,强大到足以让苏隐心神不宁了。
一直没有见过峥儿,不知道,又长高了没有?
明天便是绣庄公会会长选拔的日子。
峥儿会去吧,明天便可以见到了吧!
信阳城以绣为主,各大绣庄虽各成一体,却又有所联系,公会便是将各绣庄连系起来的线。
公会会长每十年更换一次,由各绣庄的当家人中最有能力的人担当。
这天街市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苏隐因事务繁忙,便让云嵘一人去参加公会选拔。
云嵘许久未曾出过门,看什么都是新鲜的,一年中城里变化了不少,每个人脸上都流光溢彩,透露着幸福气息。
一布衣汉子怀抱三四岁孩童,满脸洋溢着喜气,少妇在旁跟着,时而为孩子整整衣衫。
这才是常人应享受到的幸福,有妻有子,这才是天伦,是峥儿该过的生活。
“爹,我要糖葫芦,我要糖葫芦...”孩童努力的从汉子怀抱里向前倾,伸手不停的向小摊的方向抓,那汉子一脸愧疚与急燥。
这世上是什么苦命人都有,生活都勉强维持,又怎么有钱给孩子买吃食。
云嵘本听见糖葫芦就又朝那方看去,这时看到这场景,便不由自主的迈动脚步,身后小厮轻声提醒,别误了去公会的时辰,看了眼日头,天色有些昏沉,太阳勉强支撑着,才辰时,公会午时开始,不打紧。
转头却看那孩子已拿着糖葫芦甜甜笑着,那个帮他们买的人已转身离去,身材极高,肩膀宽厚,步伐稳健,整个人洋溢着年轻的阳刚气息。
只是这气息甚为熟悉,那种无形的压迫感,难道是峥儿?
说是什么会长选拔,也不过是几个人坐在一起,喝着茶,商量一下谁更合适,被多数人认可的便可担任。
云嵘到了那家茶厮的包间,有几个人早已到场,都是些生面孔,看来各绣庄也换了当家人,一一行礼,介绍完才坐下饮着茶,听着几人时不时交谈。
刚饮完杯茶,茶杯还握在手上不曾放下,强大的压迫感便汹涌而至。
云峥脚刚踏进门槛,便阴骘的扫了一眼在座的各人。
都传言云家新当家人为人冷峻,果然是真的,只消一眼便让人都停止了谈话,空气骤然冷了下来。
入座,瞥了一眼苏隐空下来的座位,最后目光落在云嵘身上,讥笑道:“自家父逝世以来,会长一直由会长一直由苏隐担任,怎么?苏隐如今病了,连个会长也无力担当了吗?”
眼眸一挑,直直地盯着云嵘。
“我父亲这几日事务繁....”
‘啪!’桌子被大力的拍下,茶杯猛然一振!水都溢出来,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云嵘手一颤,杯盖一下子摔落,碎了一地,瓷片四溅,有什么东西,也跟着一起碎了!
众人不明所以,疑惑的看向云峥,他眼内怒火中烧,双手撑着桌面,身子前倾,竟越过大半个桌子,直勾勾的盯着他对面的云嵘,如蓄势待发的雄狮,奔向他的猎物,僵持了一会儿,才又缓缓坐下,把玩着手上的板指,凌冽的唇中挤出嘲讽的话。
“哼,我倒忘了苏隐还有你这么个好儿子!怎么?你也想竞选会长?据我所知,你是被招至苏家的吧!这样不伦不类的身份,没有资格吧!嗯?” 剑眉轻轻一挑,嘴上又一抹冷笑。
仿佛被雷劈至头顶,震得云嵘说不出话来,喉咙哽着块炭,一点一点烤着他,心肺都烂了,绞得他无力思考。
不伦不类?原来他一直这样以为....
没资格...他是没有资格....
日日思量再相见时会如何,却不曾想是这样的场景。
耳朵嗡嗡直鸣,只看见众人对他指指点点,交头议论,目光鄙夷,却什么也听不到。
峥儿长大了,如他所想不属于他了,变得强大,变得让所有人都不容小觑,这不是他想要的吗?
他还能说什么?
没资格...
好不容易挨到散回,众人都纷纷离去,云嵘失神的倚在椅背上,目光空洞,神色游离,云峥看着他那副样子,没来由得胸中蹿出一股怒气,火龙一样上下翻腾,拳头握得咯咯响,想去捶桌子,又怕吓到他,才愤愤得全力捶了几下墙壁,平复了心情。
拂袖而去。
乌云大作,遮住日光,一阵阵黑雾翻滚着。
云伯随云峥走了几步,终是不忍,又折回去,却看到云嵘被小厮扶着出去了,存了一腹的话又咽了回去,大少爷,小少爷他心里苦啊。
每走一步就像踩在刀尖上,连带着神经不停的抽搐,乌云强势的席卷了属于他的阳光,街市上行人匆匆忙忙的离去,不提防将他撞倒在地,小厮赶忙拉住他,却看到他脸上潮湿湿的,下雨了吗?
永远永远不丢下峥儿吗?
哥哥还有峥儿,哥哥不要难过。
那哥哥以后只对我一个人笑好不好。
既然讨厌她,你干嘛不撵她走?
哥哥喜欢峥儿吗?
峥儿又不是怪物,怎么会想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哥哥找我,是不是为了这个?
这样不伦不类的身份,没有资格吧!
所有往事一下子涌入脑海,他的峥儿呢,他的峥儿去哪了?
以为自己放下了,心却又这样无征兆的疼了起来。
他真的做错了吗?
几滴水落在地上,绽开如花瓣般美丽,一滴两滴....忽得越来越多,铺了满地。
唉呀!不好,下雨了。
那小厮赶忙去备了轿子,扶了云嵘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