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忆当时》良辰雪

8、第8章

　　那一刻，她就突然明白了，心陡然冷了一大截。

　　“他又带女人回来了……是吗？”她站在那里，瞪着眼睛像失了魂一样，指着楼梯，望着方管家。全身的血液，仿佛连毛细血管里的流淌的血液都冷却了，腿有些软，软到站不住。冷！彻骨的冷……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知道，她的问是多余的，可是她还是傻傻的问了。

　　楼上，简直是地狱，人间地狱，而他，是那个人面修罗。

　　手中的包“咚”的一下，落在地上。她像疯了一样向楼上跑去……

　　“冷小姐！你别这样。”方管家迅速上前阻止她。

　　她知道自己一定是疯了，而且不止疯了一次，每次都是头破血流，竟然仍然学不乖。她不管不顾，鞋子都不要了，头发杂乱不堪。几个佣人拦着她，她被人用力的抱住了腰，扯住了腿，身体重心前后不稳。她不认，她挣扎，抓住箍着自己的那只手就咬了下去。瞬间，血腥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又腥又咸，竟然分不清那是别人的血的味道还是自己的泪的味道，浓浓的在齿间淹没，她终于找到一丝清醒。

　　旁边人个佣人拦住她，手脚并用，嘴里念叨着：“冷小姐……别这样……这么几年……你还不不清楚先生的脾气吗？”

　　她一下子忽然安静下来，不争不闹了，仿佛被抽空了般，氤氲在眼中满眶的眼泪浊浊的滚落。滴在地板上，好大的一颗。曾经有人说有人流过带血的泪，听的时候，她觉得荒唐可笑，而这一刻，她竟然是信的。

　　经历过这么多，自己还不懂？可笑之极！

　　她颓然的坐在地上，下面的寒意一阵一阵，她的脚是麻的，心事痛的。痴痴的望着楼上，一时间，心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沧桑。以前的种种，的确是过往的烟云，过了，风清云散。

　　只是，风过有痕，岁月留迹。

　　她怕自己到最后连哭都不会了。不过那样也最好……萧楠洛第一次带女人回来的时候，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傻傻在房间外面坐了一夜，早上的时候，有女人从里面出来，笑着问旁边的男人，这个是你的妹妹吗？长的真可爱。那一个月，她的耳朵好像听不到声音一般。浑浑噩噩的呆在自己房间，囿与一隅，梦里耳边任然回响着那个晚上她坐在房间外面听到的床第间的嬉戏打闹之声。怎么忘……都忘不掉……

　　不知不觉，她抬头一看，竟然又是这间房间门口。不知道是怎么开的门，但是她的确把门打开了。里面的灯光灰暗不明，不过她分明看到里面的房间，一张KINGSIZE的床上，泛着灯光的床单上面，交叠纠缠在一起的胴体，有女人的呻吟，有男人的低喘，这样的亲密的缠绵，看不出上面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听到开门的声音，里面有规律的动作稍稍停下。女人不说话，挑衅的看着门口狼狈不堪的她，男人慵懒的目光扫过站在门外的她，没有波澜。

　　她冷笑，就是一滴水落在平静如镜的湖面上，也会泛起涟漪的吧！可是，萧楠洛就是如此，你永远也不会看到他眼里的波澜。

　　她转身，离开，隔着一道最远的走廊，施施的拖着脚步，没有穿拖鞋，脚踩在地板上很凉，从脚心一直凉到心里。打开距离最远的那道门，进去。

　　她该乖乖的……就算一只狗，被主人教训很多次，也会听话的。

　　人总需要一种力量支撑着自己，这是生活，也是生命！而她，似乎没有。人家说，船到桥头自然直，那是骗人的，有时候，当所有的路已经走遍，你会发现，其实，早已无路可走。

　　绝处逢生，她学不会。

　　午夜。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醒了过来。没有洗脸，没有刷牙，外面的衣服没脱，腿上的牛仔裤没脱，就这样裹着被子睡了。不过，很不舒服。

　　翻了一个身，还是无法入睡，睁开眼，目光散漫的掠过空荡的房间，她的心跳好像都漏掉了一拍，写字桌后面的椅子上，赫然坐着一个人，黑暗的房间里，有一簇猩红在星星闪闪，房间里弥漫着香烟的味道。

　　她欠了欠身，支撑着坐起来，直着脊背，定定的看着他。也只有在足够黑暗，他看不见自己的时候，才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看着他。

　　她的脑海里刻画着他的样子，其实他有双很好看的眼睛，看气人来总是喜欢微微眯着，给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感觉。眉毛是极浓密，有棱有角，一直到眼角之上，这样子的男人总是英气逼人的。眉毛下面有一道很短很淡的疤痕，一般看不出来。不过她知道，那时候总觉得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因为他的小秘密，被她知道了。

　　很早和萧楠洛在一起的时候，他睡前总是背对着她。到了早上，她总是较早会醒过来，看到他面朝着自己，沉沉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长长的睫毛一根一根清清楚楚，她意外的看到他眉毛下面浅浅的疤痕。那时候，她想，只有这个时候，这个男人才不可怕。

　　她的爱很卑微，无声无息的，比不过一粒灰尘。不敢说出来，不敢过多的表示，因为那个男人不需要。

　　那样强烈而冷漠的反应，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那是还在上学，总是冲动一些，懵懂一些，看到这样的好看男子睡在自己的身边，有一次，竟是鬼使神差的吻了上去。而他，醒了，眼中是说不出的森冷，留下一个字：“滚。”

　　原来，对于她的一切，他都是极其厌恶的。从那个时候，她就深刻的了解。

　　听到床上人的动静，黑暗里坐在那里的男人熄了手中燃着的烟。

　　知道下一秒他会离开，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迅速的摸索到床头的壁灯，“啪”的一声，一室的灯光，好像阳光直射到北回归线那么准，明亮的光线撒了一地。

　　萧楠洛瞬间暴露在灯光下的眼睛不能适应，他拿手遮住，恍惚的瞬间，冷小菁觉得一定是看错了，因为她第一次在那个慌乱无措的男人眼里，看到了薄薄的水光。应该是想到了自己深爱的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