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忆当时》良辰雪

5、第 5 章

　　而现在，自己已经深深的懂了。

　　一会儿，一锅枸杞排骨莲藕煲汤，等熬好了，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她用上等白瓷碗装好，然后端上楼。房间里依然有光，从西面的门缝里面淡淡的透出来。她一手吃力的端着，一手小心翼翼的叩门。

　　只听到有低沉有磁性的嗓音从里面闷闷的传来：“进来。”

　　得到允许后她才轻轻扭了门把，里面的萧楠洛正在电脑面前处理一些电邮，抬头后看到是她，狭长的凤眼微微的眯了一下，停下了手中动作，没有惊讶，就这样注视着站在门口的她。空气瞬间冻结了几秒，两人都没有说话。

　　她得不到允许，蓦地垂了眼帘，端着汤，站在门口。

　　“有事？”他终于开口，云淡风轻的口吻。

　　她上前，每一步都很小心，像是美人鱼变成人形的脚踩在地上一样艰辛，“我给你顿了汤。”她低低的说。

　　他的书房很干净，没有什么奢华的讲究，古板呆滞。应该说是有复古的风格，后面的一面大墙上有格子的储物架，棕色的材质，上面放着一些价值不菲的摆设品。古铜的铜质金牛把整个房间的光线都映射的暗暗的，唯一一格格格不入是一张相框，五寸的照片，镶嵌在木质的相框里，已经有些泛黄，仿佛是古老的电影，流淌在岁月的光辉里，也刻在了记忆的深处。

　　照片上面的女孩很年轻，最普通的穿着，微微的笑着，旁边是他，他的手放在那个女孩的肩上，很自然。她知道，那是他最爱的女人，无人能够取代。

　　他没有看她一眼，依旧忙着手里的事情，左手拿文件的时候抬眼看到她痴痴的看着后面，萧楠洛的脸上露出愠怒的神色，然后森冷依旧道，“放在这里，里，马上出去。”不是请求，而是命令，她吓得马上放下东西，像逃似的离开了他的房间。

　　她知道，他很生气，那个女人是萧楠洛不能触及的禁忌。

　　很轻的关门声之后，房间似乎很安静，比之前更安静。萧楠洛才看了门口一眼。手一按到台灯的开关，“啪”的一声，周遭一片黑暗。

　　已经过去这么久，她每次就这样笑着看着自己，那样甜美的笑容，笑得他心里直发虚。所以他不把它摆在自己的面前……她的容貌已经模糊，零零碎碎记起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依稀记得那年秋天，她穿着白色棉质的连衣裙，站在村边的那颗老槐树的哭，他见到她时，问她怎么了，她不说，原来来是找他的时候，被村头一户人家狗咬了。他一听，吓了一跳，忙蹲下去看，瘦削的小腿上真的就两颗狗的牙印，有滴滴血渗到外面，已经凝固成深红色。于是他二话不说，让她回家，她哭着不肯，嚷嚷着会给家里人骂，他拗不过她，只好骑着自行车载她去了镇上的医院。

　　那个秋天晚上的风是冷飕飕的，亦夹杂着细细的雨丝，寒人彻骨。可是，他那一个礼拜都是高兴的，仿佛不曾有过的温暖。放了学，他就去接她打针，而她打针的时候挣扎着不愿意，可是去的时候确实开心的眉眼都弯成了月牙儿。

　　灰暗弥散在整个空间，就着透进来惨淡的月华，如水如霜，那个在椅子上睡着的男人，脸上如刀工雕凿般的线条，都软化和谐成冷外一种温暖。

　　午餐的时间，外面的餐厅生意不错。她中午下了班，紧紧的赶过来，到底还是晚了。看见海蓝在二楼的靠窗的位置上招手，她便走了过去。

　　海蓝是自己的大学同窗，交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她这个城市的朋友不多，很多同学都失去了联系，所以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能够出来喝喝茶的朋友也不多，索性两人都保持着联系。两人都是中文系毕业的，冷小菁只找了个文学杂志社的一份工作，而海蓝却是到一家大的报社做了记者。她的工作相对来说是很忙的，这阵子两人已经好久没有联系，这会儿倒是热络的联系起自己了。

　　“这么早到。”冷小菁走到位置上，笑着打了声招呼，把包放在一旁。

　　海蓝很随意，不屑的开口，“瞧瞧，跟着这么有钱的男人，却穿着这么低调。”然后酸溜溜的摆摆手。

　　冷小菁已经习惯了，她这个说话一向这么直的，写文章的时候别人亦称她的文辞犀利。冷小菁看到对面的海蓝。难怪说话这个牛叉，她身上是一件秋季香奈儿的新款，中袖，高腰，很高雅不失华丽。

　　她淡淡的笑笑，鼓鼓嘴：“我怎么能和你比，这么潮流。”

　　她知道，海蓝在外在的穿着上亦是不会亏待自己的，喜欢追求好的东西。即使自己的生活费已经捉襟见肘，仍旧要维持风度。上学时，愿意为了买一件自己心仪的衣服一个月不好好的吃一顿饭。会讨好自己，跟自己借钱。这就是她印象里的海蓝。她把她算作知己，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是因为海蓝对自己知根知底。了解自己的不信，也目睹了自己糟糕的生活。

　　海蓝到不以为意，道：“你知道现在要跑新闻，做采访的，自然是不可以穿的太寒酸。”

　　哦，这也算是个勉强的理由吧。

　　“你最近还好吧！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海蓝忽然转了话题，问道。

　　她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搅动果汁的手也忽然停了下来，萧楠洛和自己，还不是那样，不过，最近，应该还好。“还是老样子。”她吸了一口果汁，淡淡的回到。

　　“哦……这样……”她的样子好像有点失望，然后便不说话了。

　　她疑惑，“怎么了？”

　　海蓝回过神来，神情慌乱了几秒，然后笑着说道：“嗨……没什么，不是担心你吗？你说总是这个样子算怎么回事？再有什么债，你这样子也该还清了！”

　　海蓝每次到这个问题上，总是很激动，她也知道，她在为自己着想。

　　再有什么债……也该还清了……可是，在萧楠洛眼里，再做多少，也还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