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忆当时》良辰雪

10、第10章

　　萧楠洛站在那里，冷漠的脸上是有几丝窘迫的。

　　因为不是很严重，也不需要留院观察，一个小时后，萧楠洛便载着冷小菁回去了。冷小菁坐在萧楠洛身边，一声不吭，她觉得自己冲动了，任性了，甚至有些胆大妄为了。应该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她一直乖乖的，收敛着着自己的爪子，当一只可爱的小猫，乖乖的听萧楠洛的话，对他摇头摆尾的乞怜。

　　爸爸走了，她就知道不能任性了。

　　或许，因为明天是爸爸的忌日，或许，她真的不能忍受萧楠洛一直带女人回来。她的情绪在零界点爆发。她发现，这两年，有很多东西她越想学，却越学不会。亦如有些感情，越想放下，越忘不掉。

　　人前的时候，一个人，光鲜的，关紧了门，才知道一个人的有多么不容易。她怕有些东西自己永远扛不起来。

　　夜深了，街头的车流都少了，路边的路灯的光影稀疏清冷了。虽然是晚上，仍然是坐在车里，她的心里发寒。一直隐藏起来的小性子，今天终于出现端倪，她有些害怕。

　　一直到下车，萧楠洛都没有再对她说过一句话，只是上楼的时候丢给她一个装药的袋子。

　　看着他冷峻的背影，冷小菁觉得这个男人一定是在生气。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醒了。拉开窗帘，天空泛着鱼肚白，但是日出的朝晖一点也不热烈。冷小菁原本有些明亮的眸子很快暗了下去，她整理好自己之后就匆匆出门了。

　　今天早上照了镜子，她很怕去上班的时候左晨晨看见她这个样子会尖叫起来。她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不过她拿了下来，只剩下一块小小的贴在额头，不过也够吓人的。而今天她要去看爸爸，她不愿意让天堂的亲人见证她的狼狈。

　　时间很早，才六点半左右，找到一家开门的花店，买了一束白百合，叫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墓地。

　　有人调侃，现在，连死都死不起了。那时候的冷小菁不懂，后来，她知道了。为了这块墓地，她卖掉了爸爸在她十岁生日送给她的一条翡翠项链。

　　清晨的墓园是冷清的，青青的石板上面湿漉漉的，有泥土的小缝里冒出几棵小草。每次来的时候，空中总是喜欢飘着淡淡的雨丝，灰蒙蒙的天空总是快逼得自己崩溃。

　　她慢慢的走过去，她不常来，以至于最这里的方向都摸得不准。爸爸生前也算做过大生意，死了之后只有这么一小块土地成为安身只所。上面的照片亦是灰白的，爸爸是从农村来的，他们喜欢拍一板一眼的黑白照。所以爸爸的照片，一脸严肃。

　　她把花摆在墓碑前，还放了些水果。

　　“爸爸！请原谅我没有经常来看你……因为我一见到你，我就会忍不住想哭……我到现在都不明白，都不能明白，你就这么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我怎么可以忍受……我很想你……世界上除了爸爸，就没有人会对我那么好了……”

　　她在墓园里呆了一个小时，走的时候意外的看到了放在旁边的一束花，很新鲜的菊花，花瓣饱满，她蹲下来，把它放到墓前。不知道是父亲的哪位故友，可以猜测的对象不多，当初也就真的是人走茶凉。丧礼的时候，她一个孤零零的站在旁边看着来祭奠的人，生前的时候父亲很爱热闹，走的时候却是那样的一副光景。连一直跟着爸爸的顾叔都躲躲闪闪。

　　摆好菊花的时候，一张卡片掉了出来，无力的落在青石上。冷小菁弯腰捡起，上面写着：“老冷，对不住。”字迹潦草，虽然只是寥寥数字，但是笔迹颇为熟悉。很方正，不大不小，线面齐平。她脑子里忽然闪现出那时候自己还上小学的时候，顾叔叔教自己写字的画面。对……没错，就是顾叔！不过心里也是疑惑满满，为什么他在爸爸去世后就没了消息？

　　那时候的她终于认清了什么叫世态炎凉，人心难测，即使是以前忠心耿耿的下属——顾叔叔，也只能在爸爸走后做到这个样子。

　　那日爸爸的葬礼举行之后，唯一来的几个人走之后，她依旧站在爸爸的墓前，岿然不动。那时候，几个叔叔伯伯辈的长辈都发现，这个原本欢快活泼的小女孩变得沉闷了，脸上没有了可人的笑容，他们无奈的摇摇头，一个个走了。

　　“顾叔！”她目光空洞，转过一直注视着墓碑的目光，低低的开口。

　　那个被称为顾叔，快年过半百的男人，似乎没有听到，一会儿，对她说道：“小菁啊！顾叔是看着你长大的，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我也很难过……只怪你爸爸……哎……不说了……你也什么都没有了，就好好嫁人吧……这也许对你这样子大的小丫头是个好去处……”

　　她依稀记得，这是顾叔对她说的最后的话。

　　她每次问到有关爸爸的那件事，顾叔就变得言辞闪烁，顾左右而言他。那个时候她正被遇到萧楠洛，也没时间再好好研究那件事。而之后，就再也没有看顾叔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天空突然放晴了，只是这么一会儿，云破日出，她仰望天空，调整心情，抬手看看自己腕上的手表，八点二十了，准备上班。

　　果然，整个杂志社的人都拉长了脖子看着她进办公室。

　　桥南是个刚来的大学实习记者，阳光气的大男孩，虽然大四，可是年纪比她大，看着他两只眼珠子瞪得老大：“小菁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什么地痞流氓欺负你了？”

　　他的男生的大嗓门不说还好，一说那些原本忙着自己事情的同事也把目光投了过来，冷小菁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看见她不说话，于是连忙拿过自己的摄像机，跃跃欲试的准备来段采访。

　　她冷着脸进了办公室，左晨晨果不其然咋咋呼呼，围着她身边左三圈，右三圈的打转，好像要把她的身体看穿似的。最后，停留在她的桌在上，说道：“不会是遭遇家庭暴力了吧！”

　　正在饮水机上倒水的冷小菁听到这句话，心里“咯噔”的跳了一下，“啊”的惊呼一声，滚烫的热水滚过手指与手背，疼痛的灼热感像火热的烙铁一样印在皮肤上。

　　杯子从手下滑落，热水溅了一地，陶瓷的杯子顿时四分五裂，零零碎碎的陶瓷渣子和水渍弄得整个办公室一片狼藉。

　　“不会被我说中了吧。”左晨晨没有在意，她一直大大咧咧。

　　不过，在看到冷小菁夺眶而出的泪水的时候，她不笑了。冷小菁年纪比她小一岁，只是平时话不多，显得文静，别人把她归为淑女的类型。此刻，左晨晨看到了冷小菁的失态，那样子的哭相，分明就是无依无靠的小女孩的样子。

　　左晨晨见过很多人哭，特别是自己的小外甥哭的那个委屈的小模样，她的心都酥了。

　　不过她不知道冷小菁哭的时候，会是这个样子。不是整个眼眶溢满泪水，如果那样子，只能说一般。冷小菁的眼泪是一颗杏眸周围汪着一泓清泪，只有一般人六成的泪水隐隐袅袅，越发的楚楚动人。

　　“你们只会嘲笑我……连你也这样……”

　　她静静的走过去，抱住蹲在地上的哭着的女孩。

　　冷小菁断断续续的把自己遭遇说了出来，而左晨晨是一个合格的听众。

　　有些东西一个背负总是太过沉重，那就是人们总要找一个伴的原因吧。

　　还没有熬到下班，她的手机震动了，冷小菁看着电脑，拿过手机，喝了一口水，这个电弧很陌生，但好像又见过，或许只有过一两通电话，只是自己没有把它存起来。

　　“喂！”她迟疑之后接通电话。

　　冷小菁拿着电话，那边有短暂的沉默，就在她以为是别人打错电话准备挂的时候，那边的男人才开口：“是我。”冷小菁怔忪了一下，才轻轻的说道，“哦。”

　　她不知道这个电话还该不该继续，问道：“有事？”

　　“没有。我想说很抱歉，关于上一次的事。”魏峥是从事司法工作的，现在干着律师这个职业，他习惯了那种明确目的的交谈，而然对着冷小菁这样的女人，他有点为难，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上次，的确是失礼了。

　　魏峥的出现，让一向心里出于黑暗时期的冷小菁在自我救赎中看到了一丝希望，她对这个男人有好感，觉得像是父亲的感觉，因为她太缺少安全感。然而上一次的魏峥的反应，则说明了他和其他人一样，或许，总是看不起一些东西。

　　冷小菁的心是敏感的，当然如果她觉得你是一个外人，自然也不会放低自尊。而那些人里，不包括一直就欺负她的萧楠洛，或许是习惯，或许有别的原因。

　　在很久之后，魏峥在偶尔的午夜梦回之计，回想曾经的点点滴滴，他才知道，那是他最好的一个机会，对于得到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