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花落羽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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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又是花落时节。
秋雨霏霏，细雨在秋风中织成一帘斜幕。残花伴着细雨落下。花雨中，一冢合丘。
城郊公墓。
墓碑其上，由左至右：
习羽，男，生于农历一九八零年十月一日，卒于二零零九年七月二十三日；
凌洛，男，生于农历一九八一年二月一日，卒于二零零九年七月二十三日
立墓人：习北
十一年前，A大开学典礼。
习羽作为老生代表，致新生欢迎辞，热情洋溢。凌洛作为新生代表发言，活力四射。
英才惜英才。
习羽自知老生应该有老生的自觉，上前伸手：“习羽，学习的习。学习学习再学习。”
凌洛被他逗笑了，握住他的手：“凌洛。”
习羽疑惑：“凌洛？零落成泥碾作尘吗？”莫名想到了花落。只有香如故。
“原本确实是那个‘落’，”凌洛解释，“不过我妈说那个‘凌落’不好听也不好看，意思还不吉利。就改成‘洛阳’的‘洛’了。”
习羽失笑：不好听？不是一样的读音吗？心说：“洛”还是“洛神”的“洛”呢！男洛神？！不过这样解释，好像跟他更相配了……已是一惊。莫名有些脸发烫，心怦怦乱跳。
凌洛见他先是看着自己出神，又猛然反应过来似地一惊，脸变红。无奈一笑。别人对于自己的长相会有这种反应，他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习羽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不受控制的心跳，终于放松了。嘴又不自觉地蹦出一句：“你真好看！”猛地吃惊地捂住自己的嘴，一脸的不可思议。
凌洛一愣，说过这句话的人倒还真没见过。调戏良家少男吗？“你也很帅！”
回击，却也是实话。
在凌洛看来，是不打不相识；在习羽看来，却是一见钟情。
总之，两人算是慢慢相熟了起来。
习羽拉着凌洛到处参加各种社团竞选，这种比赛、那种活动。凌洛本不是什么争强好胜的人，却还是由着习羽，渐渐地通过这种方式融入了大学生活，也有了更多的朋友。但依然习惯跟习羽混。被习羽拖着去打工，做促销，两人一组，效率还正经不错。
两三次之后，习羽却坚决不去了，也不让凌洛去。
“为什么？”凌洛不是多话的人，但还是想跟习羽一起打工，真的很开心。
习羽回答：“咱们去发传单吧！那个不用老被人盯着直瞅。”
“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还怕别人看呐！你这是在间接夸自己帅么？”凌洛说着，上去捏习羽的脸，“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你这么厚的！”
习羽气极：“我说的是你！”
凌洛诧异，意识到这话背后的含义，慢慢放下了手，不语。
习羽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很是尴尬，但也没作解释。
两人依旧一起打工。两人一组，发传单。
禁忌的线，虽然看不见，但两人默契地在靠近它的时候，选择回头。
或许……早已无法回头。
三年间，两人一起打工，去图书馆看书，一块自习，选相同的选修课。
那种比最亲密的朋友更亲密的想处，每每被朋友拿来玩笑，习羽和凌洛都不作回应，一笑置之。
只是不自觉，谁都没有考虑更深、更远。却不知道，其实已是三年的朝朝暮暮。
相识已三年。
习羽大四。实习？考研？夜不能眠。
凌洛追问再三。
习羽叹气，决定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喜欢你。”不等凌洛回答，和盘托出：“我喜欢你，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的回应，但我已经下定决心要一辈子都待在你身边。大四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选择。不知道你大四的时候会怎么选择，又不能明目张胆地问你。我这些天一直在想：你到底会回B城实习还是考B大的研究生？是留在本地还是考本校的研？分析来分析去也分析不出哪个概率比较大。一直想，一直想，就想着要不然就赌一把……”有点语无伦次了。
习羽抚胸顺气。暗骂自己：紧张个什么劲！表个白都吓成这样，以后怎么办！
“我考本校的研究生。” 凌洛叹气，最终还是逃不过么？
习羽陷入痴傻呆愣状态，半晌：“你答应了？”扑上去抱住：“你答应了！你竟然答应了！”
凌洛拍下他的胳膊，横他一眼。
习羽退后一步，作油头粉面书生状，拱手鞠躬，忍笑道：“公子恕罪，是小生唐突了。”
气得凌洛跳起来追着打。
终是修得正果。
凌洛陪着习羽备战考研，寒假也没有回家。
笔试很顺利。习羽拍胸脯：“小菜一碟。第一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了。嘿嘿，面试更不用担心，导师跟咱多熟啊！保过！”
凌洛拿胳膊肘捣他：“你就吹吧！”
“哼哼~~敢不相信你老公！”被凌洛扑上去揍，抱头乱窜。
习羽说带凌洛回家住。凌洛一定要买礼物。习羽说：“哎呀！儿媳妇儿回家见公婆，他们不给见面礼就是客气的了，还要你的礼物！”又被揍。
逛街买礼物，追追打打闹闹。
忽然有歌声传来：
我怕来不及
我要抱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皱纹
有了岁月的痕迹
直到肯定你是真的
直到失去力气
为了你
我愿意
…… ……
两人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静静地听着。听完了，习羽伸手握住凌洛的手，凌洛回握，继续往前走。即使隔着手套，依然能感觉到彼此手心里传来的温度。
谁知道店主竟然设了“单曲循环”。于是，直到挑好礼物好久，夜幕早已降临，饿得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习羽和凌洛才发觉原来他们一个下午都在绕着那家店转圈，耳中一直都能听到那首歌——林忆莲的《至少还有你》，还一直牵着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见了，傻子一样的两个人。
回学校的路上，习羽哼起了那首听了一下午的歌。路上几乎没人，习羽从轻哼变成浅唱，凌洛也开始唱，不过更像是伴唱。一曲唱毕，习羽趴到凌洛肩上，在他耳边说：“这也是我一直想对你说的心里话。你要是没听清楚，嫌不够郑重的话，我再大声唱一遍给你听。”
凌洛不甘示弱，大声说：“两个人的誓言，凭什么是你一个人唱！”
习羽大喜。两人在一起后，凌洛一直没什么表示，弄得习羽心里空落落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地不踏实。凌洛的这一句话可算是给他吃了定心丸了。
凌洛不理会习羽的傻样，先轻声唱了起来，习羽大声地跟唱。两人好像比赛一般，越唱越大声，又好像是给彼此勇气、力量与信心，仿佛这样唱就能把誓言刻进对方的心里：
我怕来不及
我要抱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皱纹
有了岁月的痕迹
直到肯定你是真的
直到失去力气
为了你
我愿意
动也不能动
也要看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发线
有了白雪的痕迹
直到视线变得模糊
直到不能呼吸
让我们
形影不离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
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那里
我们好不容易
我们身不由已
我怕时间太快不够将你看仔细
我怕时间太慢日夜担心失去你
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
永不分离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
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那里
在那里……
…… ……
夜色下的海誓山盟更令人沉醉，习羽和凌洛没有回学校，而是拐进了学校附近的小旅馆。爱到深处，情不自禁。
第二天提着礼物去习羽家，习羽爸妈直夸凌洛懂事。习羽爸在厨房准备晚饭。习羽妈忙着给凌洛收拾房间，习羽连忙阻止：“妈，凌洛住我房间就好了。收拾房子挺累的；好长时间没住人味儿也不好闻；再说我们就在家住一晚，还得回去准备复试呢！”习羽弟弟站在一旁，别看他刚上高中，可是人小鬼大，什么都知道，竟然看出了门道。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习羽妈不停地给凌洛夹菜，习羽爸到底是一家之主稳重些，不过也是一直劝凌洛多吃菜。其实光习羽一个人夹的就够他吃的了。凌洛有些心虚，弄不清楚为何会受到如此热烈的欢迎。其实习羽爸妈本来就挺热情，对谁都这样。习羽弟弟在一旁吃干醋：这还没进门呢，就开始抢我风头了！
饭毕，凌洛直接就被习羽拉进了自己的房间。习羽弟弟跟进去，还没等他开口质问呢，习羽指着坐在床上的凌洛先开了口：“小北，叫嫂子。”被凌洛狠敲一爆栗。习北乖乖道：“嫂子。”恨得凌洛咬牙切齿地强调：“是哥夫！”“好，哥夫。哥夫你以后要疼我啊！”凌洛笑眯眯：“好，一言为定。”习羽目瞪口呆：什么一言为定？！这就成哥夫啦？！臭小子！习北把他哥拉到一边：“笨！哥夫就是哥哥的夫人啊！于是习羽也笑眯眯。
第二年，凌洛也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
习羽瞒着凌洛找了一间出租房，等到一切都布置好了，才提出申请：“洛，我们搬出去住吧！”
“嗯？”
“这个……那个……我……”
“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说！你这些天鬼鬼祟祟地都在瞎忙些什么！”
“呼！”深深吐出一口气，小小声，“我找了一套房子一室一厅带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都收拾好了上半年的房租也交了。”
“慢点！大声点！”
“我们同居吧！”超大声地喊。
凌洛赶紧捂他的嘴，瞪眼：“吼什么吼！学校呢！”
习羽眨巴眨巴眼。
凌洛小小声：“好。”
新同居时代华丽开始。
个中甜蜜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习羽和凌洛都在努力挣钱。习羽在一家大公司实习，凌洛也兼了好几个职。经济上已基本独立。就在两人考虑以一种不刺激、非暴力的方式出柜的时候，习羽爸妈一个电话把习羽召回了家，特意强调带上凌洛。习羽不疑有他，凌洛已经去了好几回了，早就跟他爸妈混熟了。
按了门铃，是习北应的门。开了门习北就一直挤眉弄眼使眼色，还一脸愧色。弄得两人摸不着头脑。换好鞋才发现，不光习羽爸妈在，凌洛爸妈也在。两家家长对坐，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原来是习北早恋，找了个女朋友，被老师发现告到了家长这儿。小伙儿脾气一上来就什么都不顾了：“我哥都把人带家住了，你们都没说什么！凭什么我就不能有女朋友？！”于是，提前暴露了。于是双方家长通电话了，于是凌洛父母来了，见面了，面谈了，谈崩了。于是把两人召了回来，目的就是不择手段也要拆散。
凌洛和习羽倒平静，一点儿没有身为当事人的自觉。
暴风雨前的宁静？习羽眨眼。
看来出柜得提前了。凌洛无奈。
习羽一点儿不避讳地拍拍他肩膀：也好，省得我们再费脑筋想招了。
凌洛拍拍习羽搁在自己肩上的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习羽伸手给凌洛，两人十指交缠。什么都不能让他们分开。走到茶几前站定。
“你们俩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五年。”
说了没两句，双方家长就开始互相指责。习羽和凌洛依然牵着手坚定地站在一起。直到凌洛被骂“狐狸精”，习羽爆发了。即使对方是生他养他的父母，他也绝不能容许他们这样侮辱凌洛。
“是我！是我追的凌洛！是我把他领到这条道上来的！你们不能这么说他！”
话刚说完就挨了凌洛爸一拳，一下跌倒在地上。凌洛没有伸手去扶习羽，他红着眼眶，直直地看着他爸，说：“爸，我爱他！”凌洛爸气得浑身发抖，扬手打了凌洛一耳光，颤着手指着凌洛吼：“滚！你给我滚！从今以后我没你这个儿子。”
凌洛蹲下来去扶愣在地上的习羽。他万万想不到凌洛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爱他的话来。习羽愣愣地伸手摸凌洛红肿的脸，凌洛忍了好久的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习羽心疼坏了，拉着凌洛起来转身就往门外走。习羽爸在后面喊：“习羽你给我听好！今天你出了这个门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习北也吓坏了，想要拉住习羽。习羽拍拍他肩膀说：“小北，以后爸妈就要你一个人照顾了。”
也算是出柜了吧！
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他们只有彼此了。
习羽和凌洛都已经毕业工作了，他们依然住在小出租屋里，不过已经开始存钱准备买房了。两个人相互扶持，日子平常而温馨，轮流做家务，做饭，都有时间的话就会一起做。
但是逢年过节的，还是会挂念家里的亲人。每逢佳节倍思亲吧，平时两个人一起倒觉不出什么来。
虽然没什么好后悔的，但还是后悔跟父母决裂，这样就无法挽回了吧！这几年给家里打电话都没人接。不过，这事儿也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
二零零八年，习羽和凌洛搬了新房。除夕夜，两人如往年一样，一起准备了烛光晚餐，音箱里放着《至少还有你》。饭后一块儿在阳台上看看烟花，说说情话。
“你说，咱俩老了会是什么样啊？”
“那还用说！我老了也是帅老头，你么……俊老头！”
“找打！”
……
“我都老了，到时候头发都白了，满脸皱纹，牙都掉光了，还会有老年斑，眼神也不好使了，走两步喘三喘，一把老骨头，再来上一身的老年病……”
“干嘛把自己说的好像很惨似的！我到时候也会跟你一样，不是，我会比你先老，我比你大一岁么！你只要不提早嫌弃我就成了。”
“那我们要白头到老！”
习羽越过扶手握住凌洛的手，深情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二月一日，凌洛的生日。
花开的时节。
两人决定去公园为凌洛庆生。
在桃树下草地上铺上桌布，摆上各种吃的喝的。桃花都开了，凌洛嘴角一直带着笑，喝了点小酒，脸有点红。习羽也喝酒了，决定装醉耍下酒疯：“哎哟！看看这小脸儿，红扑扑，粉嫩嫩的，连这树上的桃花都比不上了。真真是人比花娇啊！”说完等着挨揍，没想到凌洛也只是笑了一下。好像还挺甜蜜。
第二天，凌洛消失了。
不告而别，只字未留。
终于看到那隐蔽的幽静小院的时候，习羽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找到了凌洛。自从他失踪后就一直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同学、同事、好友，所有的人习羽都找了，没有一个人知道凌洛到底去了哪儿。好好一个大活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他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他去了什么地方。
院子里传来的歌声打断了习羽的思绪，他也是到现在才确信他找到了他的凌洛。那是他们的海誓山盟：至少还有你。
习羽走到门口，放轻了脚步。院子里，白发苍苍的男子闭着眼躺在摇椅上，午后的阳光透过树荫洒在他的身上，周身一片祥和。
习羽试探着喊了一声：“洛！”
凌洛似乎是听到了，皱了皱眉，又好像没听到，依旧闭眼躺着。
习羽走近，又喊：“洛！”
凌洛终于睁开了眼睛，慢慢扶着扶手坐了起来。
即便是脸上皱纹无数，牙齿都松动了，凌洛的眼神依然清明。亮晶晶的眸子痴迷地盯着习羽，嘴角扁了扁，像是受了委屈要哭了的孩子。习羽脸上现出微笑来，一步步地朝着凌洛走了过来，好像走过了他们分别的那段时光。
来到凌洛身边，扶他起身来到一旁的连椅上坐下。凌洛已经衰老到要靠别人扶着才能走路的地步了。
凌洛还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习羽。眼前的习羽也是满头白发，容貌几乎没变，却没有了往日的风采，相比记忆中的他老了不止20岁。视线渐渐变得朦胧，习羽模糊了起来。凌洛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连眼睛也开始衰老了。为什么他都到眼前了，自己偏偏在这个时候看不清他了呢！
习羽坐到凌洛身边，手抚上他的白发，缓缓滑到他满是皱纹的颊上。轻柔地开口：“我就说么，你就是老了，也还是一样好看。”
凌洛不做声。
习羽知道他现在已经无法讲话了。伸长左臂揽住他的肩，凌洛慢慢将头靠在了习羽的肩头。
凌洛一会儿就睡着了。习羽知道他只是睡着了。他温柔地打横抱起凌洛，臂弯里是他这一辈子都珍惜的唯一。如今却轻如飞絮。只有更紧地搂住他才能感觉到他的真实存在。
轻轻地将凌洛放在床上，给他盖上薄被。习羽也上到床上，靠着床头，让凌洛靠在自己怀中。瘦削的凌洛，毫无生气，只除了紧贴着自己胸膛的微弱的心跳。
凌洛没有记笔记的习惯，习羽只在桌上看到了一封信。
“羽：
原谅我的不告而别。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想在自己还能拿得住笔的时候跟你说些话。
一直都没有面对面地跟你表白过，可是，我爱你。我希望你知道。
到这儿的第一天我的头发就白了，没两天就全白了，皱纹也多了起来。我不知道怎么让你接受这样的我，我是说，我不想你看着这样的我难过却无能为力。我只有选择离开。你那么聪明，我什么嘱咐的话都不敢说，我怕你看出来。那样我就走不了了。
可是只过了一天我就想你了，真想回去，却不能。真的是一种折磨。我知道对你也是。
我们说过要白头到老，可是我先白头了，怎么办？过不了多久，也就老了。我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几十年都会等。所以你别着急。
你爸妈那边儿，找个好机会，让小北帮帮忙，和好吧。我不会劝你别的，他们骂我就是不对。我爸妈那边，也托付给你了。
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我们俩这样不顾一切在一起才会让我们最后不能相守到老？我们不顾生养我们的父母的反对，还跟他们断绝关系，是不是连老天爷都觉得我们做的不对，才会这样惩罚我们，让我们后悔？可是，我一点都不后悔。不后悔我们在一起，不后悔我们做过的全部。
真想你能在我身边啊！想听你说肉麻的情话，想吃你做的菜，想看你忙着加班的身影，想闻着你的气息。其实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什么都不用做，陪着我就好了。
想你了……
想你了……
想你了……
每天写一遍，不知道你会不会听见，会不会原谅我。
想你了……
想你了……
想你了……
…… ……”
后面的字迹很模糊，那时候凌洛已经快握不住笔了。
习羽搂着凌洛，早已是泪流满面。他轻轻摇头：“不会，永远不会原谅你！你害我不能在这有限的日子里陪在你身边，害我每天想你，相思泛滥成灾。永远都不原谅你！傻瓜！笨蛋！”
也不知道凌洛听不听得见，习羽一直轻轻地说着：“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啊！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渴望能在你身边陪着你。
你不用担心了，找你的这段日子，我已经跟家里和好了。
白头到老是你说的，我说的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一辈子我抓住了你的手，你就别想我会放开。
其实，你离开我的第二天，我的头发也白了。咱俩也算是白头到老了！
你不是想听我说情话吗？我说，你好好听着，我爱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爱你！你是我永远的新郎！三月花开的时候，你离开了我，可是我还能找到你，不管天涯海角；现在，九月了，花都落了，你又要离开我了，可是我要去哪里找你呢……”
疗养院的医生护士涌进来一大堆，为首的对后边做笔记的说：“患者姓名：凌洛；性别：男；年龄：28；入院日期：2009-3-16，时间：10：38；死亡日期：2009-9-1，时间……”
“六点十八。”习羽依然搂着凌洛，头也不抬地说。
“死亡时间：18:18；死亡原因：衰老症。”说完真切地对习羽说，“习先生，衰老症目前世界上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属于不治之症。还请节哀顺变。”
“谢谢！院长能帮我个忙吗？”
“习先生不必客气！请说！”
“请转告我弟弟习北，让他把我和凌洛葬在一起。另外，就说我爸妈还有凌洛爸妈都拜托他了。”
洛，等等我。
当日下午六点四十分，习羽因心肌衰竭死亡。去世时他还搂着凌洛。
花落。羽落。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花落羽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