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墨渊》墨叽六

8、第八章

　　我见过那凡间的话本子，但凡是最后两看相厌的痴男怨女，情深的那个就算作践自己也追不回情浅的那个，那时我就觉得，情爱这种东西，谁先栽了个跟头进去，谁最后就会输。
　　我遇见墨渊便是如此，我输得一败涂地，最后连命都给搭了上去。但到头来，竟是谁也没好过谁，我很想对折颜说一句既然如此那我与他便是两讫了，但那两个字卡在嗓子里却是怎么样都没有办法开口。
　　“你若是自己都想不通，旁人也是帮不了你的。”折颜挑眉，瞟见我的神色，没有再说什么让我心中酸涩的话，转过身去，倒是极其潇洒的含笑问我，“我后山还有几缸子私藏的好酒，你要是不要？”
　　“要。”我长吸了一口气，却还是有些想哭。
　　我接过折颜递过来的酒樽，听得他道，“你是要一个人伤情还是要我作陪？”
　　我摇了摇头，“让我一个人就好。”
　　他大约是心神领会了我的意思，又估摸着怕我想不开一头栽进这湖里去，把我带到桃林的石桌前安顿好，见我很是沉默的看着他，他大叹一口气，方才笑道，“得得得，你自个儿好好在这儿呆着吧，我去真真那儿蹭屋子住去。”
　　他走了几步似是又不放心，复而又对我道，“醉酒伤身又伤心，你还是着紧些自己的好。”
　　我沉默的应了声，捧着酒坛子就灌了一口。
　　我想我该回我的箕尾山，听闻爹爹娘亲自我死后就一直没法释怀，一闭谷就是十几万年，可是现下我连自己都没办法照顾，贸然回去给他们看到我这般模样也只会徒增伤感。
　　醉酒是需要技术的，醉得太深不好，胆汁都能吐出来，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醉得太浅则会勾起好些伤心的往事，所以不深不浅为最好。我不知道自己究竟醉到了什么地步，但脑子里还能区分出这一概念，大抵灵台还是存着一丝清明的。
　　掷了一个空了的酒坛子，复而从右边抱了一个满满的过来，喝得略微饱了我便趴在桌子上，头一歪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这十几万年的游荡，如同大梦一场。
　　曾经的我爱的很是卑微，觉得只要我恋着他就好，反正他就是那么清冷的一个人，情啊爱啊的不明白也没关系，他退一步我就追一步，就算追他个万儿八千年也是不打紧的。再后来他或许明白了些，对我很是纵容，有时不经意的一句话也可以让我开心好久。
　　他到底是几分真心待我我也不想深究，但我没皮没脸对他的表白的那次，他总归是说了一声好的。
　　有的时候我偷偷溜进昆仑墟，见着他在看古籍，便化作狐身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他其实是发现了的，总是淡淡一笑不理会我，我等啊等老是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他的外袍总是披在我身上。
　　有的时候他出征，提着轩辕剑要出山门，我就赶过来可怜兮兮地瞅着他，他走了几步会折回来，紫金冠玄晶甲衬得他好生英气，他会淡淡对我道，“你何曾见我输过一次？”末了，他会补上一句，“毋须担心。”
　　墨渊身死那日，他强撑着施了法术，以元神相祭硬是将擎苍锁进了东皇钟。那个情景我连着好几万年都还夜夜入梦，竟是一点都不敢相忘的。
　　就算我再不想承认，这横竖十几万年，我仍旧吊在了墨渊这一棵树上。
　　我总归还是恋着他的。
　　都说过期的感情如那过了食用期限的佳肴，逾期便不再相候，到了我这儿却好似不太管用，我右手拈起又一坛酒，送到了嘴里。
　　这一坛酒的壶身看上去略有不同，但我也没有理会，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折颜最最宝贝的一壶，说是这一喝下去，醉生梦死，立杆见效。
　　真真是立杆见效啊。
　　这一壶酒灌下去，我隐约见着面前有个人红裳红裙，看起来好生熟悉。
　　她也许是在等人，负着手好生悠闲，等了好一阵子，才皱了皱眉，“怎么还没好？”
　　这声音我也很熟悉，我恍然大悟，原来我竟是见着了我自己。
　　这么淡定委实不是我的性子，她说完那句话后，捏了个决，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赤毛的小狐狸，小爪子一伸，就钻进了一个小洞里。我看着有些好笑，这个小洞，不是以前我为了溜进墨渊院子里挖出来的吗？
　　她从小洞的另一头钻出来，被一个小童子看到，惊得那个小童子往后跳了一大步，讪讪道：“瑶姬上神，你怎的又从这里出来了？” 小狐狸头一扬，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奸诈的露出了狐狸笑，“你们墨渊上神这般沉闷，我自然是要勤快点的。”小童子登时面上绯红一片，看着我的目光很是崇敬。
　　我记得那个小童子名唤云昭，十几万年前在昆仑墟当值。
　　小狐狸蹭了蹭云昭的衣摆，问他，“你们上神人呢？”
　　“上……上神在正厅，”她一听这话，就倏地不见了影子。无奈背后那小童子急急叫道，“上神在正厅议事啊。”
　　她冲得太快，方才踏入正厅，就听得有人道，“鬼君日前已递了那降书，战事到此该是停了。”这声音我不熟，但听着像那一直驻守中天的紫微帝君。
　　“恩，也该消停了。”墨渊答道。
　　“墨渊，那我先前与你说的那事你可思虑好了？”
　　我看着那个小狐狸先是躲在了屏风后面，听着这话探了探头，被墨渊不经意瞥了一眼，又将头缩了回去。
　　“让我再想想罢。”他坐在椅上，神色不是很好，怏怏道。
　　“那我便先走了。”紫薇帝君站起身，走过屏风时往她这看了一眼，约是鲜少见到毛色这般漂亮的火狐，对着墨渊说了一句，“你这儿还养着灵狐么？”
　　墨渊也走了过来，看着她道，“这只狐狸喜欢四处乱跑，不大省心。”
　　紫薇帝君反倒好像来了兴趣，道，“我看这灵狐倒是很是喜爱，要不你将它给我带去中天好生教导？”
　　她可怜兮兮地呜咽了一声，墨渊伸手便将她从地上给捉了过来，淡然道，“它约莫是想赖在我这儿不走的。”他的十指抚在她的皮毛上很是舒服，一听这话，小狐狸立马狗腿的应声叫了叫。
　　紫薇帝君见这情况，知道墨渊这是拒绝的意思，便笑了笑走了。
　　他松开手，把小狐狸放在了地上，待他转过身时，她已念决恢复了人身，脆生生地喊他，“墨渊。”
　　没有人搭理，再接再厉。
　　“墨渊？”他往外边走，她便跟着，最后小跑上去一把拽住他的袖子，“……你怎的又不理我了？”
　　诶？
　　回答她的是一个怀抱，算不上温暖，但在她心里却是什么都抵不上的。她的头抵在墨渊的肩膀处，听得他唤她，“ 瑶姬。”
　　“恩？”我想那时的我一定很是欢喜，但面上却不好表现得太过得意，所以只好红着脸呐呐答道。
　　“答应我一件事。”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头发松松的绾在背后，发结处被她抚在手里把玩。她一怔，应了一声。
　　“你可信我？”听他这么问，她反倒觉得有些怪异，“我自然是信你的，怎么？”
　　他两臂使了些力，把她揉紧在怀里，“那好，不管发生什么事，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