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晌贪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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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沉香~”竹苓歪着头单手撑着。瞧着沉香看着先生说的课本,眼一眨不眨。
沉香被念得烦了,抬手一把将竹苓的头推远,没有轻重。竹苓准备又腻上去,一双眼,冷冷清清,裹着锋利的刀芒沉沉的望进来.竹苓一瞬也就站直了,呆着眼看着沉香。圆眼里滚着浓浓的无措。沉香敛了下眼,收了书,看着竹苓,一声“怎么。”冷清清说出口。竹芩又一下笑开,抱着沉香的胳膊,“走吧,走吧,今儿有庙会呢,好多漂亮的花灯。”嫩黄的锦袍衬得小脸如春风微薰》这一年锦袍叠青衣。
这一年,竹家一大家子宠着的小少爷,己有十岁。距他捡回那名唤沉香的书童己有两个春天。
“爹爹,莫要罚沉香,是儿子的错...咳。”哇的吐出一口血,却强撑住着拉住爹爹挥鞭子的手,当爹的心一下就软了。瞧着一身血污的儿子还要护着的仆人,跪着无怒无喜,鞭子一扔“罢了,沉香,你且走吧。竹家再无你之地。”沉香撩起青灰下摆,跪下去,深深磕了响头。“谢大人养育之恩,沉香来日必报”自始至终无一眼望向痴痴看他的少主。他的脊背挺直,气质出尘,就是这息青衣也掩不过的英气,想要一拔冲天,怒吼于九天之上,要万人景仰。他的少爷看着他的背影，那么孤傲，他真的好像抱抱他。
这一年,沉香压货上京,遇匪,为解决事端,竟提出将少主客于山头,来日以银钱易之。连月大雨,幸遇一少侠,救之。彼时,生死一线。却也强提一口气,从爹爹手下救他的书童。这一年,竹芩年十六,浅笑端方,折扇轻摇唇角微勾,不知羞红了多少未出阁少女的脸。这一遭,卧床数月,终是改了性子,变得安静些许,偏爱一身月牙白引得人侧目,却是正经一句,浊世佳公子.他也只是晃晃食指,竖于唇边,浅笑端方”不可说,不可说。”
五年间，秋月赶夏蝉，春风追冬雪。
京城的竹家易了主。当年竹竿似的少年也成了家主，福秀旖旎，家业居然更大了些。
竹苓挑了挑灯，西北的线路出了问题，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只是这次，明显有问题。准备充分的马贼怎么单单在家丁的防御下颗粒无收。揉了揉眼，竟是有些累了，昨夜，那人托来消息，他说我要回来了。
西北的秦将军，十年之战，终于在年初凯旋而归。
天子脚下的皇城，锣鼓喧天，只为其鸣锣开道。
竹苓披了件外衣，正正衣冠就出去了。只一眼望过去，世界变失了声，什么也看不见了，瞧不见了。只看见将军身后那人，一身玄衣，五官如刻，就算无笑五颦，却是低眉敛目，也遮不住的气势，沉沉的窒压，是他啊，他回来了。只会呆呆的看着，马上的人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侧身，竟轻轻笑了。呼，那一刻，阳光穿透阴霾，心头一震，就算在逆光里，也看到那人，浅浅笑，冰山化了一角，好暖。竹苓手中的折扇几次因手汗而滑落。只听到自己怦怦失律的心跳。是他啊，他回来了，他终于笑了。
桃花写春风。
在家中惴惴不安的等了三日，坐立不安。等不到喜色铺地，却等到一身白色囚服。
那人如归来时一样。骑在马上，是自己喜欢了的，熟悉了的睥睨世界的样子。那一刻，却也是切切实实的低垂了眼，瞧着他，眼里没有其他。他问“你可知罪？”
空气中是浓浓的栀子花香混着火把的燃油味，他的背后是夜色里成串的火把，一张张麻木的官兵的脸，自己的背后是百口莫辩的亲人，一张张泫然欲泣的脸。竹苓定定神，扯了扯被拉皱的衣服，对上他的眼“沉香，你可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然后是浅浅笑，被推下去。沉香狠狠地皱了下眉，他的少爷从来不曾这样对他说话。
第二年开春，竹家二百余人，因患谋逆之罪，于菜市口斩首示众。
第三年秋，公主下嫁秦将军之子，沉香。有人说，那驸马星眉剑目着实好看，不像将军，却被旁人拉住，悄声说，你不想活了吗？又有人说，曾在竹家商铺见过，去被街坊嗤笑，那是谁哟，秦家小少爷，二十岁才从边关回来，是你见过的吗，只怕是梦里见过哟~
公主出嫁的那天，鲜花铺地，城东的乞儿，明明是成年人，接过官兵施的薄粥后，卧在破庙里，哭的像孩子。
其实早就知道的，那人心狠，只是自己怎么也想赌一赌。那些一起长大的心情，那些在被子里偷偷看他时他无奈的脸，那些短短的却让人安心的信。自己还是错了吧。
八年前的那夜，自己黏着他，混进他管理的商线，扒着那人说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的时候，他难得温柔的擦干自己的泪，说，傻子。自己还傻傻问，我就是傻，那你喜欢傻子么？不知道哪句打动了他，呵，竟然同意了，不再是拒绝，而是凶狠的亲吻。自己还以为终于打动了他，真是傻啊。真是傻的。
后来父亲查出当年的劫匪是沉香安排时自己还不信，他就算不爱自己，也不会让自己受这种委屈。只是后来，那次交易中缺的雪莲，却出现在西北了呵。西北的秦将军的小儿子的名声渐渐传到京城。
这也无所谓吧，只是他的一句话，自己杀了二叔，当上了家主，处理自己不曾喜欢过的虚与委蛇，只为了每月向那西北运那官道也不会运的药材，为他的政道铺路。
是真的累了吧。怎么也捂不热的冰，当自己累了，最后的结果也只是自己的一并寒冷，冻僵。
公主大婚第七天，破庙迎来翻修。
“晦气，这里居然有尸体”
“哎哎，来来，找张席子把这尸体裹裹，丢在外面去”
“哎哎，来了，咦。”哐当一声一块沉香掉出来.
“嘿嘿，这还可以换点酒钱”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晌贪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