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警察》九缺

5、法网恢恢（五）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易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无表情。

　　他一定觉得自己的脑子被门给挤了，不然他怎么会莫名其妙的主动邀请一个陌生人进入自己的家里？还让别人用了自己的浴室和睡衣？他在考虑，明天要不要去精神科看一下。

　　浴室的门打开，穿着小一号睡衣的青年走了出来，并且很自然的从厨房的冰箱里拿出一罐汽水，再很自然地坐到易北的旁边，开电视，喝汽水。

　　易北依旧没有表情，只是握着玻璃杯的手指微微泛青。他把玻璃杯放到面前的茶几上，淡淡地开口：“你是谁？”

　　青年歪着头，似乎很认真的思考易北问的问题。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电视里面的广告声以及喝汽水的声音。

　　“不说也行。”易北把玻璃杯放好，起身回自己房间：“麻烦离开的时候关好门。”

　　关上房门上锁，易北不再理会客厅里的家伙。吹了三个小时的冷风，他的脑袋早就有些昏沉沉的，加上刚刚吃了感冒药，现在开始有点昏昏欲睡了。

　　躺在床上，只脱了外套，易北就迷糊地睡过去了。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没什么内容，白茫茫的一片，不过，周围很暖和，像泡在温水里一样。

　　重击拍打的声音震得易北头痛欲裂，并且声音连绵不断，他揉着脑壳，吼了句：“吵死了。”

　　那声音顿了下又重新开始，虽不如先前的急躁，但是也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易北胸口沉闷难受，他睁开眼想起床，确发现胸口压着一只手臂，确切的说是一个赤-裸的手臂。

　　易北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大概猜到是谁了。毫不留情的挥开压住自己的手臂，易北下床，冷眼看着占据半张床的陌生男人。那人趴着，整个背部露在外面。

　　青年的头发过肩，柔顺而乌黑。虽然只看到半张脸，但是精致的面貌，极有线条的臂肌，无一不招致着他不仅有一张能迷倒万千少女的脸，还有一副让男人嫉妒的身材。

　　不过，易北可以百分百的确定，睡觉之前，他锁了门。

　　敲门声还在继续，易北咬紧牙黑着脸出去开门。诸甚高抬着手，乍一看开门的易北，动作不自觉的就停了下来。他咽咽口水，心想做错事的又不是他！

　　保持镇定后，诸甚开口：“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易北转头看客厅，皱眉：“抱歉，我睡迟了。”

　　“算了，你先弄弄。我们待会直接去华府高校，听李校长说，那条路已经……”诸甚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瞪大的眼睛盯着易北的身后，又把易北从上到下重新打量的一遍后，他咳嗽一声，别看眼。

　　易北转过身，原本还在熟睡的青年，此刻已经穿好他的睡衣站在卧室的门口，神情有些慵懒。他朝易北露齿一笑，走到易北面前，像狗一样蹭了蹭易北的颈脖，然后若无其事的坐到沙发上开电视。

　　诸甚眼睛又瞪大了一圈。

　　易北用指甲狠狠掐着自己，然后进卫生间，关门。

　　诸甚摸摸鼻子，他进屋关上大门，坐到青年的旁边的沙发上，悄悄的打量着。说实话，刚才的画面对他的冲击很大，他不是迂腐的人，自然也不会排斥或者鄙视这一类人群。

　　只是当发现对象是易北时，他不得不说，太出乎意料，甚至有一点不敢相信。

　　青年的头发被随意扎在了后面，五官精致，长相俊朗，身上似乎还有着细微的高贵气质。年龄大约在二十左右，身体素质貌似挺好。

　　“咳咳，兄弟怎么称呼啊？”

　　青年看着诸甚，没有作声。

　　诸甚尴尬：“你昨天晚上在这里睡得？”

　　青年点头，诸甚牙齿打颤。

　　“睡客房的？”

　　青年摇头，手指了指主卧室。

　　诸甚当机楞在原地。

　　他太了解易北，就因为太了解，所以深知易北的处事风格。他不会随意让一个人进入他的私人空间，更不可能留人住宿，连诸甚自己都没有住下来过，可居然，居然眼前的青年不仅住了下来，还和易北那么的亲近。

　　诸甚蹲墙角画圈圈，太伤心了。

　　易北从卫生间出来，看都没看客厅里的两人，直接换好衣服取了证件和钱包出门，反正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偷的。诸甚连忙追了出去。

　　青年站在阳台，阳光很好，积雪发出银白的光芒。

　　他浅浅地勾起嘴角，目送诸甚的车子离开。

　　公路上，车子里，诸甚开着车，时不时地偷瞄旁边几眼。今早一直过了上班时间，易北都还没出现，打了十几通电话都没有人接，诸甚不放心，才到对方的公寓看看，结果竟看都了那样的一幕。

　　他盯着前面，想着怎么样开口。

　　“陈美嘉的案子有没有进展？”

　　易北的突然开腔，吓得诸甚心口一滞，他缓了缓后说道：“暂时没有很大的进展，不过华府高校里的那条偏僻的小路已经找了出来，取证的人员已经过去了。”

　　“赵明诚那边还有没有问到什么？”

　　“没有，暂且敲定赵明诚是犯罪嫌疑人。可惜昨晚突然下了一场雪，不仅那条小路，就连赵明诚叙述的地方，能找到的证据也是渺渺无几，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的确有属于陈美嘉的痕迹。”

　　他们赶到华府高校已经是下午一点，在路上简单的用过了午餐。易北没有想到，那一觉竟然睡到十一点多，如果诸甚不过来叫自己，还不知道会睡到什么时候。

　　平时一点钟学校里的学生很少，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宿舍自行休息，但可能因为昨晚下了大雪，操场上积了很厚的白雪，孩子总是喜欢热闹的，现在学生们正很精神抖擞地玩耍。

　　易北往人群里多看了两眼。

　　两人走到指定的地点，路很偏，是学校偏后的位置。四周种着浓密的树木，而帮助陈美嘉逃跑的也不是破洞之类的，是疑似废弃的后门。而那个小铁门已经被破坏，加上周围树木藤蔓的遮掩，远看就像是一个破洞。

　　李校长摇头，解释道：“华府原本是私立中学，后来经营不下去，转给了政-府。这里是以前学校的后门，知道的没几个人。后来学校改建，本来要封的，只是老校长迷信，说这门是他的命门，封了他就得死，当时的领导拧不过老校长，就暂时没封，后来搁置下来，时间一久也就忘了，结果却因为这里……”

　　李校长哽咽着，满脸的懊悔。

　　诸甚叹了口气，取证结束后，几人准备回去，等报告出来再作打算。在经过操场时，易北停了下来，他盯着操场又看了两眼。

　　诸甚发现不对经，就问他：“怎么了？”

　　易北摇头，眼睛盯着操场的某一角，问送他们出门的李校长：“请问李校长，那边坐着的女学生你认识吗？”

　　众人随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在三三两两的人群中，有一个小女孩沉默的坐在一边的座椅上，眼睛看着人群，神情很悲伤。

　　李校长回答：“哦，那孩子叫林灵，画画很厉害，在市比赛中曾今还得过奖。”

　　诸甚随后问：“怎么了？有问题？”

　　易北还没回答，李校长就话就插-了进来：“不可能不可能，那孩子文静好学，不会有嫌疑的。”

　　易北诸甚对视一眼。

　　女孩站起来，好像要离开，易北下意识地走向对方。女孩看着挡住自己去路的两个男人，有点害怕的退后一步。诸甚把证件拿给她看，说：“我们是警察，不好意思，占用你一点时间。”

　　易北站在旁边，沉默地打量着女孩。

　　林灵听到对方是警察，又看了眼旁边和蔼微笑的李校长。她点点头，并没有露出明显的惧怕，只是很懵懂的看着易北他们。“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诸甚看了易北一眼，然后问女孩：“昨天这里发生一起案件，你知道吗？”

　　林灵点头：“我听说了。”

　　“认识当事人吗？”

　　这次林灵摇头：“在学校碰过几次，不熟悉。”

　　诸甚继续问：“那你有没有听说过有关当事人的传闻？”

　　林灵很有礼貌：“不好意思，我不太关注别人的事情！”

　　诸甚也礼貌的笑了笑：“谢谢合作，不好意思，打扰了。”

　　诸甚对易北耸肩，易北垂下眼沉默，诸甚皱眉。李校长过去安抚好学生，随即送他们出了校门。

　　林灵不解地看着离开的人，然后转身回教学楼了。

　　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易北是在想事情，专注所以没说话。诸甚是在猜测，猜测今天的易北到底怎么了，一直都觉得怪怪的，连说话都极少。但诸甚在对待感情上是属于单细胞的物种，怎么也想不通之后，选择直接询问。

　　“易北，你还拿不拿我当兄弟？”

　　“哈？”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告诉我，哪怕是天大的事情，我这个做大哥的也会先帮你顶着。我有个朋友是学心理的，如果你心里有什么不舒服，我帮你联系他，我……”

　　“头儿，我看需要医生的应该是你吧！”

　　“额。”诸甚一脸受伤。

　　易北笑了笑，今天第一次露出笑容，他拍了拍诸甚的肩膀。“头儿，别担心我，我没事！”

　　“可是……”

　　“我只是有点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

　　易北沉吟了一会。“我总觉得这次的案件我们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部分，而且凶手和陈美嘉应该认识，甚至很熟，只不过那根线现在暂时空白，只要稍微有点头绪，整个案件便不会很复杂。你还记得刚才的女孩子吗？”

　　“你是说操场的那个？叫林灵的？”

　　“是的。”易北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一个正常的女孩子，在被警察拦下后询问，会是哪种的表情？”

　　诸甚也想了想，突然皱眉：“是太冷静了！”

　　“没错，作为女孩子，她冷静的有点不正常，看来要彻查一下。”

　　两人回到警局后，重新展开调查，却意外的发现了个很有趣的地方。

　　女孩名叫林灵，是高一的学生，经过多方查证后，发现在陈美嘉逃课的期间，曾有人多次看到两人在一起出现过，所以警方有证据怀疑，林灵与本次案件有联系。

　　在下午五点十分的时候，警局请进了林灵。在审讯的过程中，林灵罕见的保持了沉默，闭口不言，不论警方人员如何威逼，恐吓都毫无用处。警察掌握的证据不够，最后林灵被其父母保释了回去。

　　会议室里，钟肃书发言：“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说明林灵是凶手，但是对方拒绝提供关于死者的资料，这点很是可疑！”

　　“而且对方太冷静，作为女孩子，在被怀疑是凶手的时候多少应该辩护一下，结果她却一句话也不说！”属于女性的蔡梅梅说道。

　　诸甚翻看着资料，突然问道：“陈美嘉父母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了？”

　　董青道：“已经联系到，正在赶回的路上，初步估计明早应该可以见到。”

　　诸甚合上资料，看了众人一眼：“每个人随时候命，争取尽快找到凶手，散会。”

　　众人道：“是。”

　　下班后，易北又被诸甚叫住，围着案情谈论一圈后，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易北无奈，看到公交车上爆满后，他决定步行回去。

　　小道旁边，还有积雪，只是不再是雪白。

　　易北沉默的行走，不慢也不快，在快到小区的门口时，身后一些细微的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