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罗牌情人≌》云楼墨雨

2、≌ 塔罗牌情人 ≌ （下 部）

　　暮色沉深，月夜星空，如幻棋布格，花落满天。

　　一盏灯，孤默地亮着，那流离光影将世界倒影成支离破碎。

　　优伏在案前，宝宝注视她的背影一动未动。
　　今天，是重获新生的第九十五日。

　　床几上，精致的咖啡壶腾腾地冒着热气，一只玲珑小巧的杯盏亲密无间的依在旁边，瓷白的水玉盘里是一块漫着甜美香气的抹茶慕斯，上面缀着小粒的樱桃和细碎的臻仁。

　　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出自优手，想到这个小女孩用她娇柔的手作料理的神态，清扬的笑浮上嘴角。

　　夜凉，圣的心是没有温度的，但是他可以感受到那个怜柔背影的主人那颗温暖的心，这些日子以来，那种温暖一直包围着这个被她称做“宝宝”的圣。

　　女孩伸伸酸软的手臂，倏地象棉花一样轻巧落下来，那条青丝罗裙旖旎地随她的身体曼舞，仿佛风轻拂，那裙上大朵的云萝花便会吹起馥郁的芬芳……

　　这些日子，优自是对他不错，礼待尤佳；仿佛不是受命的驾驭师，而是照顾一个……很久不见的朋友。她重视他，所以一般不恳请他施术，只是在那个下午，一个骠悍的肥耳男人捧着一窝刚出生的狗崽，说要做了当补食，她的眼泪扑漱漱地往下掉，启用召唤决，让他将那些生灵换成一堆碎石枯木；还有一次，不知哪里来的野孩子把园里的鸟都当成练准头的靶子，弄得那些白鸽，翠灵断翅之痛，她心念唤他，运法趋力助翔。

　　三万多年，悉数的驾驭师，优是很神奇的一名。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世界的变化都不曾引起身为圣的意动；这个普通女孩的淡定和不惊却激起心灵最深处的涟漪，那些心底暗深处层叠的影像，那张似乎快要遗忘却永远存在的模糊的脸，似乎还有……一些曾经？一些经历？一些话语？一些寄托？一些誓言？

　　那些腥舔的，懵懂的，零散的片断缓缓的缓缓的融进他心里。

　　“优。”
　　“嗯？宝宝。”

　　夜幕合，月迷蒙，黑暗中优看不清他的脸。
　　白色的窗纱舞起，月光洒下来，很薄，也凉。

　　“优，我想去个地方……”

　　“哪里？”

　　“巴黎。”

　　许久，没有声息，荒凉的空气里传来年轻少女温暖的声线

　　“好，我陪你。”

　　地球的另一边那个称作浪漫都市的地方 。

　　那些雪白的云彩，浮在空中，不知飘向哪里；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形状。

　　一席伯爵正装打扮的宝宝带着初来乍到的女孩，穿行在阡陌纵横的楼林街道。优乖顺地任由他引领着走，她丝毫不介意踏上这异域的土地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只是莫名的信任这个暗蓝眼眸的男子，跟随着他奔赴一场梦的盛宴，哪怕幻起华丽，痛灭彻底……

　　声音在离世野郊的荒落宅院里一簇湛蓝的槟香前停下，在此之前，优只知道香槟是酒，不从知道世上真有槟香花，深酽的蓝色，和他暗蓝的眼眸契合一致。

　　他半跪地上，靠近，闻着花香……优看到他恍惚的眼神，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阿，浮现殷殷的光芒，仿佛有什么镜像在眼前重合、交叠；没有温度的心，有什么流淌在那里的东西苏醒了，胸膛的心壁开出一朵朵美丽的花，象睁开了一双双迷离的眼睛。

　　——“这里，曾经是伟大的村落，对面，是一片海。”
　　宝宝幽幽的说着，第一次，没有驾驭师的召唤，他自己启用了幻术，额心的六芒星炫目的亮，那种强悍的力量，仿佛要将一切颠覆，吞噬。

　　优看见了，时间的倒影，这也是，他的回忆……

　　金色的头发，象阳光镀在向日葵的颜色；碧色的眼睛，澄澈盈亮；她是千年前他的驾驭师，叫苏。她在盛夏夜的海滩银色的沙砾下将被封印的他救赎，成为他新世的驾驭师，而此前，她是一名祭司，在这个曾经兴盛磅礴的民族被视为敬仰的圣女。

　　她，温柔，勇敢，有一颗善良，波澜不惊的心，就象那片海，波清浩淼。

　　她和他在一起，谈不上施令和执命，他们，是朋友，就象蓝海和高天，那样亲密无间的连接一起。他帮助她犁地，耕种，助她疏淤，请雨，让她成为那个民族那个时代最最强大、美丽的祭司。

　　可是，有人看到她的身边如幽灵般的形影，她的种种古怪的举动，于是，那个村落严谨愚昧的长老终下决定，要燃烧她美丽的躯体敬献给茫茫天地，让年轻善良的她作为祭品祭奉。

　　生命在那场妖艳的盛火中燃烧，她笑着，一直一直，没有流泪，没有叹息，她那白色唯旎的长裙，绽放在火里，像极了一朵绝美出尘的白莲；

　　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显现自己的元身，他暗蓝的瞳仁是满满凿凿的愤怒，他眉宇间的六芒星那么那么的亮，象一轮新生的太阳熊大的崛起在他苍茫的脸上。勾勒成一道道恒恒久久的觞，带着他那黑色的身体陨落，衰亡……

　　他救了她，而代价近在眼前：开脊的土地，崩裂的泥土，横七竖八的尸体，空气里弥漫的腥恶的腐败之气；整个村庄尽毁，他动用了太多的力量，足以颠世覆灭；这样的力量足以他消亡，而更要命的，他动了身为圣绝不可以流动的感情，他——居然爱上了她，于是，注定如此落魄的残局——那强大的身体，那强大的力量，那强大的灵魂，被更加强大的诅咒封印，成为浩淼尘世里一介缔结。

　　看到他在自己眼前消失，消失在火焰散去的潮热空气里，她滚落下眼泪，一颗一颗，宛如星辰，不断下坠，不断沦陷。

　　她倒下了，倒在他消失的地方，她碧色的眼睛，一直望，一直望，望到遥远的地方，那凌烈如血的残阳。

　　二十日后，她的尸身腐化，那片黑焦的土地上再没有绿色的草芥，却开出一朵蓝色的槟香，傲然临世，眺望远方……

　　……
　　……
　　优透过灵视幻镜看着他的唏嘘残败的过往，真想替他疗伤，温暖他那坚韧外表下那颗不
　　堪重荷的心。
　　宝宝没有转身，优静默在旁，想象着他暗蓝的眼睛明明暗暗的波芒，圣域底表，那潜伏着的曼珠沙华探出诡秘的新蕊，忧伤的开放。

　　究竟是谁，左右命数？如果宿劫难逃，为什么要让这种痛循环往复，无休无歇。
　　他心伤了，优第一次看见他的眼眶凝出血色状游动的东西，岑静的坠在眼角，象拖着两道怅怅的链痕……

　　一片死寂，没有颜色。

　　笼中那惊世绚烂的蝶，是谁施咒将你禁锢，又卑鄙无耻的窥探你未知的秘密？

　　时间是流动的，岁月是留痕的，可是，亲爱的，为什么你却停滞？
　　我们始终逃不脱命运的法则，无论是人还是圣；无论是你还是我。

　　我们，是被创世之神制造出来的玩偶，在神定下的游戏规则里，相遇，迷失，堕入黑暗,尔后归于寂灭。

　　宝宝，消失了，他曾告诉优，总有一天，他会被再次封印，只要他动了不该动的情，忆起那些不该有的过往。优早料到会有一日，只是没有想到，来的如此快，那日自己答应他的话“好，我陪你去。”还言犹在耳。似乎昨天才相逢，今朝便要苦离。
　　你爱苏爱的那样深么？所以这样快便将她记起，那沉重迥永的思恋那样浓烈，那样刻骨铭心。

　　就这样沉睡吧，好好的，温暖的沉睡在归结宿命的那张牌里，那是属于你的归宿，你的世界，没有回忆，没有爱，冰冷、残决，却又安全。

　　宝宝，你睡得样子，会微笑吧?当你再度聆听崭新世界的时候，还会忆起那个女孩吗？

　　宝宝，你那暗蓝明烁的眸子里琉璃生变，那强大的心灵暗礁除了天赋的神力，是否还有柔软、脆弱的——灵魂？

　　……
　　……
　　……

　　妈妈缓缓静静讲完这个好长好长的故事，她连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末节都讲述极致，那么真实、深刻，听得我好嫉妒，妈妈，您的宝宝，是我啊！！~

　　我趴在她暖暖的膝下撒娇，她悠悠地收起最后一根线，打了个漂亮的尾结，一件粉色的棒针披肩象蝴蝶一样闪着翅膀，在她手上展翅欲飞。她微笑着把披肩罩在我身上，我站在落地镜前，很合身，有安详的味道，是我喜欢的洛丽塔风格，妈妈一直在背后默默望着我，她的眼睛清冽潋滟，似风抚下的鹃尾兰绽放。

　　妈妈，我身上可有你的影子？或者……你的心已经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们，都是被命运抛弃的孩子，在阳光下倔傲的昂起头，等待重生。

　　今天，我记住人生中最长的名字，他象神给的种子种在我心里，幻念着不期而遇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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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德米尼兹切迪特•宝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