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苔寂暗生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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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年，还是秋天，好端端的又溺死了一个学生，校方再也坐不住了，终于下令停止使用这个游泳池。池水被抽干以后，靠近底部的池壁上赫然呈现出了一对血手印……”
许鸢出其不意地把双手往前一伸，低沉的叙述如愿以偿地被身边几个女生惊恐的尖叫打断了。
看着她们被吓得花容失色的表情，许鸢得意地笑出了声。讲鬼故事吓人是她的拿手好戏，哪怕是指着校园里的某个角落信口开河一番，效果也绝对不会让她失望。
只是这一次，她的得意很快就被打断了。
“好你个丫头，又在这儿妖言惑众了是不是？”王教练的声音倏忽在她背后响起。她也不转身，只是上身往后微倾着仰起头，正对上王教练的水泡眼。“干嘛啦。我这么有想象力的学生，你都不鼓励一下的啊？”微嘟着的小嘴，倒像是在撒娇的声气。
这个许鸢，真是恃宠而骄了啊。王教练哭笑不得地拍拍她的脑袋：“少贫嘴，赶快准备训练了，也不知道给新来的队员们做个好样子。”
许鸢的目光往王教练的身后飘过去。三个男生，从左到右一溜儿瞄过去，最右边那个，细细瘦瘦的身量，竟让她联想起了那些在花果山上爬上窜下的生灵来。
这小子，有趣。她一壁想，一壁起身去召集其他射击队员到池底集合。樱园的校址虽然面积不小，但学生多了，地盘依然是显得吃紧。射击队虽然是学校的一线社团，也只有屈居在这早已干涸多年的废弃游泳池里训练。
先前那几个围着她听鬼故事的女生一见王教练驾到，早就乖觉地各自散了。只有对面歪生斜长的桑树下，仍有个女生坐在废池的沿上看书。枝桠掩映下，几乎让人忽略了她的存在。
整队完毕，王教练开始介绍新进队员。两个都是高一的，初中已经在少体校训练，剩下那个细细瘦瘦的叫陆英奇，竟然是刚考进樱园的预备生。
原来是个小P孩。许鸢正想着，王教练却把人领到了她面前。“这个没摸过枪的小朋友，就交给你带了，先帮他扎基础。许鸢可是咱们队里的顶尖高手。”
最后一句是对着小P孩说的。换来的是却是半信半疑的打量。
不用猜许鸢也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她也不说什么，只顺手拿起一把练习枪，转身对着背后池壁上悬着的靶子就是三下。正中的红心上立刻出现了三个小小的圆孔。
陆英奇的眼睛立刻就直了。他甚至没看清许鸢是怎么瞄准的。
“乖乖叫师姐。”许鸢放下枪，眉毛一挑，丢过来五个字。陆英奇歪着头盯了她十几秒，老老实实地叫了一声“师姐”。众人顿时爆出了一阵善意的哄笑声。
桑树下的女生望望这边，也忍不住笑了。她当然不会无聊到存心来看陆英奇出洋相，但是和手上的英语书相比，倒还是眼前的热闹比较有趣些。
许鸢给陆英奇上的第一课是“持枪”。无关任何动作的技术，最基本的要求是持枪的稳定性——单手持枪平举，不能有一点点的抖动。可陆英奇那只持枪的手，每次一举平就开始哆嗦。许鸢不以为然的一挑眉：“举着，练。”
看着陆英奇咬牙切齿的表情和那他只捏着枪在空气中打摆子的手，桑树下的女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谁在那儿看热闹呢？”王教练听见笑声，走了过来。
眼见惊动了老师，那女生右手一撑，从池沿上跳了下来。“没有。我只是在这儿复习英语，”她扬扬手里的英语课本，“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们训练的。”
眼前的女生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目光却清澈澄明，有着仿佛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静眼神。练射击，眼稳心稳是基本条件。王教练心里一动：“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预备四班，程可葭。”她的声音清清亮亮，听得出气息中的沉潜淡定。王教练心里又是一喜。
“拿过枪么？”
眼前的女孩摇摇头，王教练便将手里的练习枪递了过来：“像他们那样，举个枪试试。”
程可葭有些意外，但还是放下了左手的英语课本。握枪、直臂、平举，持枪的左手稳稳停留在空气中。这回除了陆英奇，连许鸢也有些惊讶了。王教练却是堆起了一脸的笑容。
可惜的是，程可葭并没有让他的笑容保持多久。
“我近视，右眼还有200度散光。”她低下头轻声说，好像连自己也觉得遗憾似的。两侧的发丝披垂下来，遮住了所有表情。王教练也只有惋惜地摇了摇头。视力不好，也是成为一个好射手的大忌啊。
站在教练背后的英奇满脸的不可思议，目光移转之间，却正好从可葭的发丝间瞥见小丫头暗自得意的贼笑。
这戏算她做得好。
成功打消了王教练拉自己进射击队念头，可葭无视陆英奇挤眉弄眼的怪相，捡起英语书一径折回那片桑树下的池沿。
一直到那些人都转回身去继续练习了，可葭才摊开右手凑到眼前。大拇指靠近掌根的部位有一小滩暧昧深瘀的青绿色，微微有些粘滞的。按说树荫底下的废泳，有些苔藓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刚才跳下来的时候，支撑的右手在一瞬间的感觉实在有些怪异。那感觉冰凉滑腻的，怎么说呢，倒像是一滩凝了的血。
可葭小心地蹲下身，仔细打量着那一带池沿。那片苔藓绵延着，从桑树根附近一直铺到池沿上，倒像是一条暗绿色的窄径似的。
怎么会有这样分布的呢？可葭仰头四下望望，有些狐疑地再次将手放在那些苔藓上。那种冰凉滑腻的感觉立刻又涌了上来，阴丝丝的，仿佛透过皮肤一直渗透进骨肉甚至是血脉之中。那绝对不是植物的感觉。
可葭愣了一会儿，看看池底仍在训练的射击队，抽出一张餐巾纸把手上的苔藓仔细地擦拭下来，塞进了口袋里。然后，若无其事地收拾东西离开了。临走还不忘跟王教练说声再见。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苔寂暗生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