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妈的局》阿三姨妈

12、山雨欲来

　　叶凝霜没有回父母那里，只是又开着车先回县里去了。她先给方晓和打了电话，借着问她小女孩可以出院了吧之类的话跟她套了些周玉梅家里的情况。就方晓和这类总是闲着没事就迫切期待交流八卦情报的小妇女，基本上已经把周玉梅家喂了几头猪养了只鸡都给打听清楚了。
　　回到县里，叶凝霜就直接去了医院。她一出现，周玉梅就激动得两颊绯红，如同思春的小妞看见情郎似的心花怒放。叶凝霜把水果放下，跟周玉梅拉了几句你好吗我很好的废话，看她确实已经迫不及待了，就带着她到外面小河边，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坐下来促膝长谈。
　　只是叶凝霜突然又有点思绪混乱，虽然她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了很久，但这怎么说都不是什么值得歌颂炫耀的好事，实在不知道从哪个点切进去会比较完美。
　　但周玉梅是真的沉不住气了，不得不低声呼唤神游的叶凝霜：“叶小姐……”
　　“嗯？哦，周老师，您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我叫叶凝霜。”
　　“好，那我就叫你小霜啦？”
　　“嗯，这样叫着亲切些。”
　　周玉梅神情放松了一点，轻轻点点头，然后有点迫切的问：“小霜啊，你问过他了吗？”
　　“您是说叶德明么？”说出自家老爸的名字，她别扭得舌头都要打结了。
　　周玉梅点头，叶凝霜不动声色的说：“我跟朱先生谈过了，他们都觉得很对不起你们。但是周老师您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很复杂，而且当年也不是只有他们糊涂，您说是吧？”
　　叶凝霜看周玉梅闪烁的眼神，继续说：“而且这事要是扯开来闹大了，他们如果出了事，将来孩子们的日子肯定会更苦了……”
　　周玉梅再次点头，红肿的眼里又开始泛着泪花。叶凝霜想先把利害关系给她摆明了来稳住她，看来还是有点成效的。
　　“周老师，您看这样行不行。要不您换一个地方吧，就您老公现在这么闹，妹妹肯定是没办法抬起头了，如果您还继续留在这，我想绝对会给她造成很大影响的。”
　　“可是……”周玉梅又拉着手袖抹眼泪，叶凝霜看了一眼，发现她好像就没有换过衣服啊，这衣袖不知道已经承载了多少她的泪了？
　　叶凝霜静静的等着周玉梅的“可是”，但她像有抹不完的泪似的，一直没有停下来的趋势。真怕她把眼皮都给抹破了，叶凝霜只好问她：“周老师，您是在舍不得您的小儿子是吧？”
　　这叶凝霜自然能理解，不过这娘俩要是不走，这事就结不了啊，而且后患无穷。周玉梅依旧只是点头，但已经一脸的悲怆。
　　她狠了狠心，继续说：“周老师，我知道离开自己的孩子，谁都于心不忍。但您要是执意要留在这，妹妹肯定会受影响。她还这么小，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呀？朱先生对您和妹妹真的很愧疚。但是周老师，您也该明白，男人要是没有了权利和面子，他们就觉得什么都没有了。要是事情闹大，到时候不但不能很好的养大妹妹，说不定还会让妹妹受到更大的伤啊！”
　　她现在只能用这小女孩做筹码，也顺便打消周玉梅把女儿硬塞给朱兴文的念头。周玉梅想了很久，依旧只是默默流泪，眼神空洞。
　　叶凝霜觉得自己就是个在凌迟周玉梅的刽子手，而且还不能停下来！她暗自叹了口气，继续诱惑她似的说：“周老师，您家里的情况我也听说了一些，您的老公对你们……这样下去，恐怕您的两个孩子都不能好好生活。所以周老师，您可要想好了。”
　　“我……我到底怎么办啊？！”
　　“周老师，朱先生说要是您想走，可以借这个假期给您另外安排工作。周老师，您要尽快考虑清楚，然后跟我联系。不过您走的话，一定要悄悄的走，希望您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可是我家那个怎么可能放过我……”
　　“离婚不就行了？”
　　“这我都说了几年了，他不听！”
　　“为什么？”
　　周玉梅又默默的摇头抹泪，叶凝霜就不懂了，既然他都知道自己老婆背叛了，而且是以这种态度对待他们，那他对这个老婆该是没感情了吧？那他为什么还要抓着她不放？难道是把她当泄愤的对象，想打想骂随便来？那这男人也太变态了吧！
　　叶凝霜立马就又有了念头，阴笑了一下，问：“周老师，那您想离婚么？”
　　周玉梅想了想，抖着下巴点头。叶凝霜再次在心里阴险的冷笑，只要周玉梅点头，这事就再好办不过了啊。哎呀呀，虽然是有点缺德的混事，但还是蛮好玩的……
　　叶凝霜虽然在心里奸笑，不过依旧面色沉静的跟周玉梅说：“周老师，离放假还有一段时间，您先好好想想。这边我问人劝劝您老公，说不定他就想通了。”
　　“怎么可能，他……”
　　叶凝霜像是要宽慰她似的握了下她的手，说：“先劝劝看吧。不过周老师，您最好不要跟人说我跟您的关系，要是有人问起，您就说您是我侄女的班主任，我们见过几次。”
　　周玉梅会意的答应下来。而叶凝霜犹豫很久，终于做好心理准备了，问：“那么另外这个小孩，您能跟我说一下具体的情况么？”
　　说到别人的小孩，周玉梅依旧抹了会泪才开讲，叶凝霜这才得知了当年这起重大的嫖-娼案。当年周玉梅认识了朱兴文，而像朱兴文这样算是有点风流倜傥的成功男士，当然更能吸引被糟粕老公折磨的小少妇啦！于是有些姿色的周玉梅就和朱兴文好上了，不过这□□嘛，当然是要好兄弟一起上啊，朱兄于是就义不容辞的拉上了叶兄。周玉梅也不忘“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祖训，把蠢蠢欲动的好姐妹阿兰介绍给了叶兄。
　　阿兰当时也是这县城里的老师，老公在下面乡里给人家开小货车，这聚少离多寂寞丛生是自然，于是孽缘从此开始纠缠不休。不过据周玉梅所说，她们也只是这一段又一段轰轰烈烈的情缘之一，其实涉案的何止这两老？周玉梅跟老朱，自然不会像小说里那样是狗-屁的英雄救美或者萍水相逢，她当然也是被某个认识的姐妹引诱的啊。所以从周玉梅所提及的那些人中，光是叶凝霜认识的在个处当担要职的老头子就有五六个！
　　这简直就是一部疯狂的嫖-娼大案啊！叶凝霜听着听着，突然就没有那种义愤填膺的感觉了，甚至有点在看肥皂剧的感觉，就像是听着跟自己没有一丁点关系的故事，竟然差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据周玉梅说，阿兰和叶兄相处的时间是最短的，估计是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家庭，早早就分手了，然后阿兰就申请去乡里小学教书去了。不过叶凝霜想这分手费肯定不薄，不然阿兰老公当年怎么可能从一个帮人家开小货车的，迅速弄到钱去开杂货店呢？
　　接着阿兰就怀孕了，阿兰自然也担心过到底是老叶的还是老公的，不过一想老叶还是很讲究防护措施的，那应该就是老公的了吧。十月怀胎生了个人见人爱的胖小子，他老公那高兴的啊，结婚多年总算生凌零一大胖小子，立马暴发户似的摆了十几桌宴请八方好友四方来客，顺便收点礼钱。他对他们母子那是真好，方圆百里的妇女同胞们，没有一个不羡慕得流口水。
　　可是小孩三岁多的时候，不幸降临了，阿兰老公估计是没什么生意头脑，连个小卖铺都能开倒闭咯，然后就经常酗酒。有天发了点小酒疯，不小心把儿子从楼上推了下去，导致小男孩失血过多要输血。可是！两个B型的父母，怎么就生出个A血型的小孩呢？！
　　男人也算有点文化，马不停蹄的跑去做了亲子鉴定，顿时发现自己是被戴绿帽子了！从此，对母子俩的怨恨让他俨然发狂了，不是打就是骂，有时候当街就能把儿子给踹得头破血流。直到有天阿兰老公又发酒疯，直接跑到学校里闹，这小孩的不纯正血统才被公之于众。
　　阿兰也跟周玉梅一样想离婚，可是迎来的只是更惊悚的家暴。她当然也想过找老叶，可老叶和她的事，保密工作做的多好啊，基本就没几个人知道，阿兰除了周玉梅，根本不知道还能联系谁。而且这么多年过去，老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至于老叶嘛，周玉梅更是没见过几次，连名字都叫不上来，怎么找？
　　再说了，老叶这些年跟打游击战似的在市里乡里的到处调职任职，唯独这县里就没怎么待过，要找他确实不容易啊不容易。说到这，叶凝霜忽然发现老爸办事果然够严谨，难怪嗅觉跟猎狗一样灵敏的老妈都没嗅到腥味啊。
　　而阿兰那么多年被折腾够了，估计实在是受不了了，三年前心一横就在老公饭里加了料，跟他一起过去了，留下小孩一个人孤苦无依。男方家已经知道这小崽子不是自家的种，自然不会要。阿兰的母亲就只能把小外孙接回来养，儿子儿媳本来觉得丢人，但又不能不顾人伦，而且心想有个童工使也不坏，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周玉梅说她去看过小孩，还没说什么呢就又先哭了。叶凝霜觉得这概念有点模糊，她实在想不出那么小的小孩能苦到什么地步。这人心总是肉长的啊，还是舅爹舅妈呢，能把他怎么样？估计是周玉梅最近情绪波动大，眼泪有点泛滥成灾的趋势。但是周玉梅一直在强调这小孩多苦多可怜，叶凝霜斟酌半晌，想想她确实也应该先去实地探查一下。
　　而周玉梅也算是飞来横祸，阿兰的事让周玉梅老公震惊了。想起这两姐妹可是出了名的感情好，阿兰能干出这事，那自己的老婆……于是他神经质的跑去做了亲子鉴定，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居然也帮别人养了近十年的女儿！
　　当年他也曾经听到过闲言碎语，说自己老婆跟什么朱大耳有暧昧，可是后来他去盯过老婆一段时间，发现自家老婆除了家里学校就是学校家里，还暗暗骂自己是混蛋，居然自己老婆都不相信！可是他现在才明白，那时候他老婆是已经跟那男人一拍两散了，而自己却像白痴似的帮人家养了这么多年的野种！
　　于是他也疯了，对周玉梅和女儿不是拳脚相加就是棍棒伺候，但是碍于面子没敢捅出去。他倒是也打听过朱大耳，但都十多年了，这小县城里别说官了，连住民都换了一批又一批，还上哪打听去？所以这些年来，只能在周玉梅和女儿身上撒气。
　　听完这有点曲折的昏暗往事，叶凝霜发现自己居然莫名的平静。她昨天还在想自己听完会不会发疯，没想到会这么平静。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平静的跟周玉梅要了小孩家的地址和学校地址。
　　她很庆幸周玉梅是属于隐忍型的女人，不然这事恐怕早就吵翻天了。这一吵，天知道有多少老头子要落马。而现在她就像是那把开启罪恶深渊的钥匙，却也又有种站在万丈悬崖边上的感觉。
　　她募的又有点心凉，好男人都只是幻觉么？她忍不住问周玉梅：“周老师，还有好男人存在么？”
　　周玉梅被她问得一愣，出于教师的本能，她倒是想着要劝叶凝霜两句的，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不过叶凝霜却又握了握她的手，对她笑了一下，“周老师，你就安心照顾好你的女儿，别的事我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