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里的王子》骨谷

3、第三章

　　第三章

　　再一次“失约”了。
　　是的，自那天起，姚钦已经第三次“失约”了。
　　明明知道若再这么下去，必然会惹怒“他们”，一旦被逮到，后果不堪设想。
　　最明显的就是，在班上被孤立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严重了，有时候老师叫到他回答问题，那几个人就会带头起哄，没有明显的恶意，却也完全没有善意。
　　不少任课老师都发现了这种情况，纷纷私底下找他谈话，但都被他的沉默拒绝了。其后的课虽然都点名批评过几个，可情况并没有改善，后来，他们也不再叫他回答问题了。
　　而唯一令他安心的课，恐怕就只有周闻的吧。说来也奇怪，虽然周闻上课很有趣，引经据典那是顺手拈来，可从来不叫学生回答问题，除非有学生主动，否则绝不提问。
　　也或许如此，姚钦放学后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办公室，也一次又一次在周闻不耐烦的目光中安全离开。
　　但，贪图一时的安逸，终于带来了恶果。
　　那天下课后，姚钦一如既往走到教室办公室，却惊愕发现，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往常总开着灯的办公桌，就着走廊的看到，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前所未有的害怕一下子让少年慌了手脚，转身跑向老师专用车库。果然，周闻专用的位置，空空如也。
　　被抛弃了。
　　这是姚钦的第一个念头。
　　心脏仿佛被揉成一团，酸得痛。
　　春天的夜幕很快降临，带着寒意的风吹过，姚钦不自觉颤了颤。
　　右手握得死紧，不用看他也知道手里的纸条已经皱成什么样。前几天，他还可以在到家门前扔到垃圾桶里，可今天，恐怕……不行了。
　　姚钦眨了眨眼，努力把眼眶的湿意眨去。
　　与其说是对那些人的害怕，还不如说是被抛弃的伤心进而造成的不甘，所以，姚钦死死抿住唇，而后，转身，走向校门口——即便没有他，他也可以安全离开！
　　然而，就在他出了教学楼经过小树林时，手臂却突然遭到巨力，连人被扯进了树丛！
　　还来不及呼叫，就被摔倒在地上了。
　　“唔……”身上好几处被树枝挂到，摔在地上的膝盖也磕到了石子，刺痛一下子弥漫全身。
　　来不及爬起来，动作就在对方的低笑中僵住。
　　颤巍巍抬起眼睑，果然见到了那几个熟悉的面孔，以及旁边明显不是他们学校学生的青年。
　　恶意的笑，到处点缀骷髅恶鬼的首饰，张牙舞爪的纹身，即便不说话，皆令人心颤。
　　姚钦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半垂眼睑，双手握得死紧。
　　“不跑了？”其中一人，他班上的张兴易，手插着裤袋，笑眯眯走上前，玩味道。
　　姚钦没说话。
　　倒是一旁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社会青年”说话了，只见其中一个头发染得鲜红，耳边缀着耳钉，手搭在了张兴易肩上，道：
　　“这就是你们班上那只兔子？”
　　话落，手就伸向姚钦。
　　姚钦一惊，连忙往后躲，却始终差了一步，还是抓住了手臂。
　　而似乎被他脸上过于夸张的惊恐逗笑了，那青年咧咧嘴，另一手捏住他的下颌，装作可惜道：
　　“就是长得不怎么样。”
　　众人哄笑。
　　姚钦仍旧苍白着脸，仿佛缺氧的鱼，微微张着嘴。
　　张兴易慢慢踱步凑上前，笑：
　　“嘴巴挺红的。”
　　如此说着，其余人也注意到姚钦不一般的唇。的确，虽然唇形一般，可那的确红得艳，红得诱人。
　　“亲一个呗！”
　　也不知谁起的哄，不一会，乱嚷成一团。
　　姚钦的脸色瞬间变成死灰。
　　“啵！”
　　“亲个，亲个！”
　　“亲亲……”
　　带着明显恶意的声音不绝于耳。
　　姚钦瞪大了双眼，嘴巴死死抿着。
　　而仿佛被起哄得下不了台，也可能真的被抿成红线的唇给迷惑了，那人真的慢慢凑近。
　　姚钦一慌，开始挣扎。
　　但张兴易如何让他得逞，招呼一声，就有几个人涌上来，一个抓手，一个抓后脑勺，一个……一下子，姚钦被完全钳制住！
　　陌生的气息不断靠近，充满恶意的笑闹，仿佛一幅无边的黑帷幕，渐渐覆盖上来……
　　直到……一线光，出现的帷幕的边沿，渐渐扩大。
　　“原来还有一个这么的好去处。”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钳制住他的力量，突然出现了动摇，而后渐渐减弱，直到获得自由。
　　“……周老师，这么巧。”张兴易似乎愣了下，但很快就冷静下来，笑笑。
　　仿佛终于回过神来，姚钦扭头看向站在树丛边缘的周闻。
　　脸上仍旧是上课时的表情，温和，阳光。
　　可只有姚钦才看得清，他眼里的冷漠。
　　“张同学，我想下课后还是早点回家好。当然，如果你约了朋友，我想最好还是不要在学校附近，一旦出了事，怪到学校头上就麻烦了。”周闻说这话时，语气还是很温和的，只是内容绝对称不上好意。
　　而第一次发现眼前这老师并不如表面上关心学生，张兴易惊讶了下，转头古怪看了姚钦一眼，而后露出笑容，才招呼上其他人，看着周闻道：
　　“既然周老师跟姚同学约好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姚钦，下次我们再约。”
　　后面的那句话，是跟姚钦说的。
　　姚钦低着头，没说话。
　　接着，几个“社会青年”和几个学生，只能悻悻然一一走出小树林。
　　待只剩下二人时，周闻才走近，脸上终于露出愠怒，道：
　　“你是白痴吗？”
　　姚钦闻之瑟缩了下，却没抬头。
　　见他一副懦弱不敢吭声的模样，周闻就来气，接着不耐烦推了他一把，转身就要离开。
　　被推得踉跄了几步，姚钦终于抬起了头，喊：
　　“是老师先抛弃我的！”
　　周闻动作一顿，回首，见少年通红的双眼明明还挂着泪珠，眼神却十分倔强，饱含着控诉。
　　他扯了扯嘴角，快步回到他跟前，手指捏着他的下颌，咬牙切齿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会保你？嗯？”
　　姚钦脸色一白。
　　是的，从来没有。
　　仿佛一下子被戳中了最脆弱的地方，方才的控诉瞬间变得苍白无力。
　　姚钦垂下了眼睑，死死咬着下唇。
　　仿佛全部血色都集中到了唇上，红得刺眼。
　　周闻的目光，不自觉被那血红吸引住。
　　似乎受到了蛊惑，周闻心一动，脸就那么凑过去了。
　　……当唇被含住的瞬间，姚钦瞪大了双眼，就连嘴巴被伸进舌头也没有反应过来，只能呆呆承受。
　　身体被搂进一个陌生的怀抱，鼻息间都是熟悉又陌生湿热，舌头不受控制地被玩弄着，一切对于姚钦来说都陌生得可怕。
　　直到周闻的唇离开，人也被松开，姚钦的才慢慢回过神来。
　　只见周闻拧着眉，似首次认真看姚钦一般，半晌，才冷漠道：
　　“你欠我一次，这算利息。”
　　姚钦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