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如手足》瓶中有泪

84、继续养成

　　“姐，我会抽空看你的。”小城外两姐妹分手，清矍一脸凝重悲愤。小手拍在清聆肩上，那模样好似在说在我带着吃得去看你之前一定要挺住。

　　清聆微笑，轻轻嘱咐道，“农家不比城里，各方面简陋，但人大多质朴，也许另有乐趣。”毕竟只有五天，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就算不吃饭也死不了。某种程度上，清聆可能更懒惰。下次清矍惹事，一定要给她擦干净屁股才行啊。

　　如此感叹着的清聆，穿着娘特意准备好的破烂衣裳，顶着个带洞的荷叶帽，踩着双灰不溜秋的布鞋，在路边很悲壮的打了个滚，将白嫩嫩的脸蛋和露出的手脚肌肤掩饰下，然后托着个破瓷碗，极不情愿的向城内走去。

　　看着姐姐老神在在如散步归来般的步伐，清矍心生感叹，姐姐就算打扮成这模样，也藏不住那骨子里的神韵端庄呢。不过，这样一个小叫化子实在有点不伦不类阿。绕绕头，想到自己的农耕生活，好吧，至少有饭吃。嗯，姐姐肯定知道在哪里等我最好。

　　做叫化子也是很不容易的。这个在老娘的故事里被吹得神乎其神的天下第一大帮，也不过如此。清聆看着不知在哪里突然围上来的众同行，还真有点紧张。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真是无力为生老弱病残也就算了，偏偏各个手脚齐全，年纪也不老不小。嗟来之食就这么好吃吗。清聆拉拉帽沿，弓弓身子咧开嘴，“不好意思，我只是路过，几天就走，各位前辈能否行个方便，有地方落脚就好。”

　　“咦，这丫头说话还酸溜溜的，读过书吧。”人皆怕敬，尤其这种生活在最低层的人，被一小孩规规矩矩的商量着，也粗鲁不起来了。

　　“读过两天。”清聆微抬眼扫过众人，“不知是否要拜下杆子头？”既然到了别人的地头总要拜下。也难怪朝廷上拉党结派，连行乞都有严格的利益划分，不知该哭该笑。若是换了清矍，不知她是先礼后兵，还是干脆占了人家的杆头。

　　总之胡思乱想着清聆算是暂时被接纳了。也被分给了一个落脚之地。据说还是照顾她读过书，让人带着去了当地最有书香门第的大院旁。

　　据说这院子里的小姐是个神童，三岁能背诗，五岁可写文。清聆听了不置可否的一笑。若这样便可算神童，那自家兄弟姐妹岂不各个早该誉满京城。虽说某种程度来讲她家孩子们确实名扬天下，偏偏没几个正经名声。在旁门边挑个阴凉处坐下，看着过往不算多也不算少的路人，清聆还是没有端着碗蹭上去的壮举。

　　“喂，你这样可不行，要不到东西，回去杆子头也不分你东西吃。”好心叮嘱后，自顾自忙碌去了。

　　清聆应声，仍旧没动。难道真的要晚上和这些人一起挤在外面那臭烘烘的破庙里吗。清聆皱皱眉，旁边这棵大树就很不错。凑合几晚上吧。不知道真饿晕了会不会掉下来。或者，还是去本城最大的青楼门口等吧。知妹如此，清矍是不可能不来看看当地美人的。

　　第一天就这么平静的度过了。平静到清聆几乎没有挪动过地方。夜里的石板地有些凉，清聆真的爬上树，倚在树杈间。清聆告诉自己，这样也不错，书上曾说有种宗教的修炼方法里有种叫做辟谷的，就是不吃不喝的专心修行，可以净化身心。清聆的身子缩了又缩，果然很净化呢，每个毛孔似乎都用尽所有力量抵御寒冷了。

　　等到太阳透过树叶照暖了身子，清聆迷迷糊糊的拒绝睁开眼睛。街上的店铺早已开张，吵嚷着热闹起来。树下的街道也因为一群小孩子的嬉戏变得喧闹，打扰着清聆本就很浅的睡眠。

　　“神童又如何，就会快乐吗。”大概是在讨论那位被誉为神童的小姐，有男孩子的声音，意外的不以为意的辩驳。“如果太聪明，什么事情都看明白，也许生活反而很没意思呢。”

　　清澈的声线，绵绵灌入清聆耳内，批驳的论调，带着点违背世俗的洒脱。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桃花眼干涩的睁开，意外看到一个很干净的男孩子。以为会是个无缺般张扬的男孩，没想到打扮的规矩，举止也规矩，只是受到大伙哄笑微微红了脸。那笑容也很干净，干净的让清聆也不自禁略翘起一边的唇角。

　　京城的人们喜欢夸奖清聆天资聪颖，但清聆从不承认她是个天才。天才应该是清矍那样的。有次清聆煞有介事的和清矍说，后者不住的摇头。清矍咧着嘴说，姐，我不是天才，只是聪明而已。天才应该是像你这样的。至少拥有追求。

　　清聆也不明白清矍为何会这么说，追求这种东西，她根本没有。她顶多希望老皇帝再多活几年，小太女能再争点气，她也就可以继续在私塾里瞪着她天真的眼当个乖孩子。

　　叹口气，那些都是胡思乱想。眼前应该考虑填饱肚子。清聆摸着已经开始用绞痛来抗议的胃袋，感叹着果然民以食为天爬下树来。不能抢，不能偷，这次是命题作文，不是自由发挥。清聆看着满街飘香的食物，心中萌发的效仿清矍的冲动一阵比一阵强烈。

　　“你……是不是饿了。”略有点耳熟的声音在身前响起，清聆收回有点迷茫的视线，看清眼前人，下意识拉了拉帽沿。

　　刚才这男孩拐进了这号称有神童居住的侧门。不知是家里的什么人。看样子大概是小工，或者下人的孩子。看着那雪白的馒头，清聆很没出息的吞了下口水。

　　“吃吧。”比馒头还香的笑容，绽放在眼前。“你昨天就在这里了吧，新来的吗？”男孩每天在这里出入，好心眼的他对于这个很没有乞丐气质的小乞丐有点好奇。她这样呆呆坐着什么也不做是只能挨饿的阿。

　　“可以吗？”清聆想这样一个男孩不可能是娘或者清矍找来的托，也不可能被别有用心之人发现了自己正在陪老娘玩这种吓掉人们下巴的游戏，略一思量决定接受，“谢谢。”

　　这是有生以来清聆第一次从毫无瓜葛的人身上感受到真诚。这件事多少年后被清矍掐头去尾省略了中间的曲折坎坷总结成了一句话，素锦用一个馒头，钓到了世上最至尊至贵的女人。

　　不过这会男孩并不清楚，只是肯定了这小乞丐真的新入行并且很不适合做这个。“没事，我是这家的亲戚，现在借住这里。”男孩很聪明，马上明白了女孩的体贴，她以为她占了自己的口粮。

　　亲戚阿。看着男孩走进去。清聆收回视线。定是家中出事才来投靠，却被当成下人般使唤。不过难得他还能那样微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