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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栏外一枝秀 ...

  •   “快点!快点!”
      我看了看前面神气十足,不停招呼着我们快走的盈欢,又瞄了瞄后面五步远处抱着剑一脸不耐的少年,只能无奈的打着哈欠,抽了抽鼻子被妙语拖着继续往前走。
      本来我今天是打算好好呆在屋子里休息,缓一下一路上旅途的疲累,可谁知道,今天一大早早饭还没来得及吃的我便被盈欢从床上拽了起来,硬是要拉着我上街溜达溜达。不过说实话,自从我和盈欢从岛上出来,便一直是在日夜兼程中,确实没时间好好的游街赏玩一番。这不,一安定下来,盈欢就急不可待了。今早出门,又刚好遇到出去办事的穆和,问明情况,拨给我们一些银子,顺带让景蓝做了我们的贴身保镖,可任谁都看得出景少侠是老大的不情愿,不过最终还是听从了主子的安排,皱着眉头跟来了。
      “姐姐快看!前面好像有热闹看呢!”
      “什么?”我只顾着捣鼓耳朵,没听清身边的妙语在说些什么。
      “诶?!慢着点儿!”妙语等不及回答我,便已经拽着我向前飞奔而去。哎!由此可见,女人的八卦精神果然不可小觑啊!
      “啊!”还未站定,妙语便在旁边惊呼了一声。
      只见面前的茶楼被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着,眼前人头攒动,各种议论声不绝于耳。
      “唉!我就知道,这种事啊迟早会发生!”
      “就是啊!你说那何老三何苦造这种孽,真个可怜了那女娃哟!”
      “就是就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我随着众人的视线向上看去,顿时脑中一空,呼吸一窒,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瞬间填满脑子,多么相似的一幕,只是主人公不再是我。
      茶楼二层的围杆边,一个少女迎风而立,尽管满脸泪痕,娇弱的身子在风中微微颤抖,可是脸上的表情决绝而执着。她的身后,一群男人面相猖獗,不断向那少女叫嚣着:“跳呀!刚刚不是倔得很嘛!现在怎么不跳了?!”
      “就是!不敢了吧,还不如乖乖跟我们爷回去,肯定是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各种污言秽语从少女身后的男人们嘴里说出,间或发出一阵大笑,少女仿佛再也忍受不了,双手搭上栏杆,就要起身跳下。
      正在此时,众猖獗男慢慢向两边散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缓步从后走出,手执一把金扇,由于距离问题,看不清他的面目,只听他对那少女说:“早跟你说了,只要跟本少爷回去,你爹欠的债便一笔勾销,莫不是你以为自己还不值那一百五十两?”
      那少女仿若未听见身后男子的说话,双眼只是目视前方,手紧紧地抓着栏杆。
      那男子“哼”了一声道:“即便是你跳下去了,你爹的赌债还是要还,你跟我回去,清了赌债,我也不会亏待了你,如此不是两全其美?”男子回头看了一眼,接着道:“莫不是你还想你爹这把老骨头再遭些罪不成?”
      少女身子不自主的抖了一下,脸色也微微动容。她回头看向刚刚男子注目的地方,两行清泪流下,嘴唇微微颤抖道:“爹……女儿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只单单这件不成,即便是死,女儿也要留住自己的清白。”少女说完便纵身一跃,底下众人都是一阵惊呼。
      “不要!”眼前这一幕,深深刺激着我的脑神经,自我坠楼而下,我便深深的忌讳着,仿佛眼前跳楼的不是那少女,而是内心深处那被牢牢封锁着的爰媛。
      眼看少女就要落地,我与众人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靛青色身影在众人眼前一闪而过,转眼,一位俊美少年怀中抱着那位少女在众人眼前缓缓落地,众人一阵欢呼。我和妙语急匆匆拨开人群,来到景蓝身边。
      “她怎么样?”我原本以为以景蓝的性子,绝不会跟着我们往这边跑,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紧急时刻挺身而出。
      “无大碍,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我来不及惊异景蓝竟然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字,便撒开脚丫子冲进了酒楼,三步并两步跑上了二楼。
      没想到二楼人出奇的少,除了刚刚叫嚣的厉害的一群人外,便只有一张桌子边坐着刚刚那位逼下少女跳楼的华服男子,此刻他正像没事人一样在桌前喝着茶。
      “你!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竟然也做这般禽兽不如的事!”他此刻越是悠闲我便越是来气,可恶他竟能如此漠视一条人命。
      “放肆!你可知道坐在你面前的是谁?!”男子身后站着的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魁梧的大汉踏前一步,粗红的手指正指着我。
      华服男子一挥折扇,络腮胡不得已站回了原位,双目圆睁怒视着我。
      “怎么?来了一个英雄救美的还不够,还要再来一个路见不平,拔‘嘴’相助的?”他轻摇折扇,缓缓转过身来面向我。
      由于之前他是侧对着我,能见到的脸又大部分埋在阴影中,所以不太能看清楚他的长相。此刻他转过身来,看样子,年纪只比我略长一两岁,倒也是个长的颇为好看的男人,可是在见过穆和与景蓝的容貌之后,我也只吃惊了一下,看他道:“不就是欠了你银子嘛,何必逼人至此?!”
      他闻言起身,向我走过来,脸上表情似笑非笑道:“原来倒也是个小美人儿,看姿色倒比那春秀还要胜上几分……”,他绕着我转了一圈,挑起嘴角道:“不如也跟爷回去,保证好好疼你。”他一说完,身后的男人们又是一阵哄笑。
      “哼!跟你回去?”我冷笑一声,学着他的样子,也绕着他走了一圈,最后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眼,讥讽道:“那岂不是蛇鼠一窝,还不把我熏得臭气烘天?!”
      他身后的络腮胡见状,疾步过来,怒向我道:“小丫头不知死活!看你秦爷怎么收拾你!”说着就要动手过来,但见一道身影一闪,却是景蓝不知何时上了楼,闪身挡在了我的面前。我转身看了看身后,妙语正扶着那叫做春秀的女子靠在楼梯边,旁边的盈欢一手拿着一只糖葫芦,吃的正欢,还不时的向春秀说着什么。
      “诶……秦坤,怎么对个丫头动起粗来。”华服男子看了景蓝一眼,怪腔怪调的向那魁梧男子说道,怎么看怎么假。
      “哼!莫要此刻装模作样,先前还不是逼了人家姑娘跳下了楼。”我刚说完这一句,身后便传来嘤嘤哭泣,却是春秀望着围栏不远处的地下,贝齿紧咬,眼中又涌出了眼泪。不远处的地上蜷缩着一个瘦干的男人,脸上青紫交加,看上去已被人打的半死不活,正在那里痛苦的呻吟着,想必那就是众人所说的何老三了。
      我心中更是气愤,怒道:“还对一个年老体弱的父亲拳脚交加!”
      那华服男子蔑视的看了一眼身后,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如若不是他好赌成瘾,又何必赔上他的女儿,说到底,还不是自作孽不可活!”说到这里,那躺在地上的男人震动了一下身子。
      “爹!”春秀似是再也不忍,踉踉跄跄地向他父亲跑去,可是还未及靠近,便被两个男人架了拖到旁边。
      “秀儿……你快走吧,别管爹了,都是我害的你呀!”何老三脸上老泪纵横,作为一个父亲,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人欺侮,脸上尽是懊悔,他忽的向我们看来,哀求道:“好心人哪,求求你们救救我女儿吧,我是死有余辜,可是我女儿却是可怜呐!”
      我看了看身边的景蓝,他此刻又是一副冷漠的神情,面对眼前的情景丝毫不为所动。
      无奈之下,我向华服男子问道:“他可是欠了你一百五十两银子?”
      华服男子斜睨我一眼,道:“正是。”
      一锭银子从我身后递来,却是盈欢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托着银子站在我身后,她的童音清脆,奶声奶气道:“妙语姐姐说她身上只有五十两,还差一百两,怎么办呢?”
      不等我有什么反应,对面的小喽啰们又是一阵哄笑,就连那络腮胡也是憋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头上顿时黑气直冒,回头看了妙语一眼,她也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咳咳咳……那个,我出门一向不多带银子,可否容我回府去取?”
      景蓝剑眉一皱,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张银票,和盈欢手中的银子一起拿到华服男子面前,毫无表情道:“一百五十两,放人!”
      男子阴沉着脸,,冷冷看了我们几眼,命人接过银两,示意身后的人放开了春秀父女。
      “慢着!”众人都看向我,景蓝也用余光睨了我一眼。
      我上前一步,对那何老三说道:“今日我可以为你还这一百五十两……”,我看了一眼一旁的春秀,道:“但是,我要你立一张字据,如果你以后胆敢再跨进赌场一步,便以欠我一百五十两纹银逾期不还为由自己向官府告罪,从此便在牢房里过完你的一生,但假若你果真悔改,从此重新做人,我便权当这银子是送你的,如何?”我故意将声音说的极大声,能够让楼下围观的群众也听见。
      待我说完,不管楼上楼下都是一片安静,片刻,春秀的父亲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拂开了春秀扶着她的手,向我深深鞠了一躬,道:“请姑娘赐字据!”
      他话一毕,楼上的小二便上前送来一个托盘,上有一副纸笔,还有一盒红色的印泥,我回身道了一声谢,正要举笔,却是一阵为难,谁叫咱现代人的书写工具并非毛笔呢,万一写的字张牙舞爪的,惹下笑话怎么办?挣扎了一会儿,最终我还是放下了毛笔,对身边的小二耳语了一番,小二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不过还是按我说的去做了。
      “哼!莫不是不识字儿?也难怪,女子无才便是德嘛!”说话的正是那神色阴鸷的华服男子。
      我无意理他,只等小二手拿了一支羽毛上来。
      “刚拔下来的,还是挑的我们店里养的最好的鹅呢!”
      “多谢小二哥!”我再不废话,拿过羽毛,让它吸满墨水,开始写字据,感觉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写毕,看着纸上的正体小楷,总感觉少了什么,半响,我抬起头皱着眉一一看向楼中各人。
      “姑娘可是需要一位见证人?”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在这安静时候,我抬眼看去,只见楼梯口缓缓走上一位身着绫罗紫色袍衫的俊秀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个青色劲装打扮的健朗男子。
      “二哥?”却见先前那位华服男子满眼惊讶,就连身后那位一直很猖狂的络腮胡此刻眼中也是稍有惊惧。
      我打量两人,眉目间果然有些相似,只是在气度上那位紫色袍衫男子显然要高上许多,年纪上也略长些。
      “姑娘?”那男子负手而立,正微笑看我。
      “哦……正是。”我急忙收回打量的目光,对那男子微笑回礼。
      他微笑颔首,随即问那劲装男子道:“长陵,你可愿意作这位姑娘的见证人?”
      那被唤作长陵的男子弓腰抱拳,恭敬道:“乐意之至。”然后便走到我这边,看到旁边的鹅毛时微微一顿,但随即提起旁边的毛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又按上了自己的指印,最后将字据递给我。只见字据上的字迹刚健有力,写着“段长陵”三字。
      我微笑谢过,将字据递到何老三面前,语气严肃道:“你可想清楚了,要我帮你还这一百五十两的代价便是永不得再入赌场一步,否则便在牢狱中度过余生。”
      何老三颤抖着双手接过字据,老眼含泪的望了身边的春秀一眼,便再不犹豫,将手重重压在印泥上,在纸上按下了自己鲜红的指印。
      我顿觉欣慰,转身向着楼下围观的群众,大声道:“今日之事,想必众位父老乡亲都有目共睹,莫休在此,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众位能够帮忙。”
      底下群众顿时无语,但不过多久,人群中有一人喊道:“姑娘请说!”然后便接二连三的有应和之声。
      我清了清嗓子,所有人都噤声望着我,我向楼下众人拘礼道:“多谢各位!虽然何老伯已然画押,但还需有人监督行事,所以还望各位乡亲能够时刻劝导老伯,使其免犯错事。”
      我刚一说完,众人便开始鼓掌叫好,满口答应之声。
      道谢过后,我转过身,只见春秀在一旁怔怔地看着我的所作所为,半响,“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道:“姑娘大恩大德,春秀来世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然后何老三也扑通跪在我面前。
      我赶忙扶起他们,叫来妙语和盈欢,将他们扶到一边,然后向那负手立着的男子看去。此刻,华服男子已站在他身后,似是受到了责备,微垂着头,眼光却不时阴沉着扫向我们。
      我向他们走去,华服男子见我过来,鼻子里重哼出一声,目光阴毒的看着我,另一位则淡笑着看我走过来。
      “这字据还需见证人保管,还望公子身后的这位朋友能够收下。”
      那段长陵看了我一眼,在身前男子的示意下,接过字据,纳入了怀中。
      “莫姑娘心思缜密,令在下佩服。”
      “公子过奖了,论心思怎么比得上令弟,都能逼得人跳楼了,莫休可没有如此本事。”虽然知道人家毕竟还是帮了我一把,但无论如何就是看不顺眼他身后那人。
      “你这丫头休要得寸进尺!”某人闻言,一脸阴沉。
      “四弟!莫要忘记你瞒着父亲私自开设赌坊,今天若不是这位姑娘阻止,等到这件事闹大传到父亲耳里,后果岂是你能承担的?”某人被训斥过后,默不作声,想来也是想到了后果的严重性,脸色顿时白了几分。
      “舍弟无礼,还请姑娘恕罪……”,紫色袍衫男子眼中略有歉意。正此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上楼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眉头微皱,转身向我道:“本想邀姑娘共进午膳,只现下还有事在身,看来是不可能了。”
      我微微欠身,道:“公子勿需多礼,还是尽早去办事吧。”
      他深深看我一眼:“那就此告辞。”随后与众人一起转身下了楼,只是他那四弟经过我时,仍是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
      我早是料到,偏就向他做了一个鬼脸,他似是愣怔了一下,皱着眉看了我一眼。
      目送他们下楼,转眼瞥见酒楼小二端着笔墨托盘躬身站在旁边,对他笑了笑,侧身而过。
      “诶……这位姑娘……”
      “小二哥有事吗?”
      小二一副为难模样,半响,挠了挠耳腮,道:“姑娘,这副笔墨……”
      “哦,我已经用完了,不需要了。”
      “是是是,小的知道,可本店规矩,借笔墨纹银一两,加上姑娘用的印泥乃是本店的镇店之宝,价值纹银十五两……”
      “什么?!十五两!你怎么不去抢劫啊?!”我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小二,怪道他那么积极的送来笔纸,原来实乃用心不良,这……这分明是欺诈顾客嘛!
      “姑娘这话说的,本店本分经营,只是店小利薄,这印泥可是上好的朱砂印泥,夏不渗油,冬不凝固,经久不褪,而且还带有异香,弥久不散啊,不信姑娘闻闻。”
      小二将印泥盒凑到我鼻前,果然一股香气扑来,我皱了皱眉,道:“你这分明是茶楼,镇店之宝为何不是茶却是这印泥,再说,这价格实在是不厚道!”
      小二嘿嘿笑了两声:“姑娘有所不知,来本店品茶的经常都是些文人墨客,品的高兴了,自然有人即兴赋诗两首,所以本店在文房四宝上自是不敢怠慢,不管笔墨还是纸砚都是些上好货色,尤其这印泥,更是万里挑一的上品,许多客人都慕名而来呢!不过,看在姑娘也是一个侠义之人,小的就只收您十两银子,您看如何?”
      我四下里环顾了一下这座茶楼,布局清新典雅,墙上还挂了好几幅山水诗文的墨宝,想来应是某些文人雅客留下的,如此看来,小二所言倒也不虚。我无奈转身,抬眼看向环臂斜靠在一边冷眼旁观的景蓝,笑嘻嘻的向他靠近,才挪了几步,就听见一声冷哼,一锭银子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落到小二手里。小二眉开眼笑,将那盒印泥包好送到我面前。
      “嘿嘿,真是难得遇到像姑娘这般人物,这盒朱砂印泥姑娘请收好。”
      我闻言呆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小二一路咧着嘴角下了楼,敢情我是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一盒印泥,这茶楼的经营方式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真正是无商不奸啊!
      感慨过后,我厚着脸皮又向景蓝要了些碎银,给了春秀父女,起初他二人不肯收,最后在妙语和盈欢的劝服下,还是收了银子,然后又免不了对我们一番千恩万谢。
      “姐姐,你今天好厉害啊!不仅救下了那个春秀,还让那个何老三从此不敢再赌博了!这样春秀就无后顾之忧了!”离开酒楼,妙语就对我一脸崇拜。
      我得意的笑着,可虚荣心才那么小小的膨胀了一下,立刻一盆冷水浇下。
      “厉害呀厉害,可惜啊就是不会用毛笔写字,还被人忽悠了十两银子!”
      我利目立刻扫向早已撒开蹄子向前跑了数尺的盈欢,这个就会拆我台的小鬼!
      “可恶的小鬼!你有种别跑!”我向前追去,经过景蓝时,眼角恍惚撇到了从他嘴角勾出的一抹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栏外一枝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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