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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乱 ...

  •   “老子同他拼了!”冯四还同个死人一般躺着,半点起色全无,白光一声怒喝站了起来,提了两把乌板大斧,杀气腾腾的扫视了一遍角落早已抖如寒蝉的司徒家的仆妇。怒色滔天,立刻推开门,冲了出去,不顾周不让的呼叫,一头扎进风雪无边的夜色中。
      方行衣环视一圈,见众人俱面露惊恐,中了无骨散,若是四个时辰之内不用解药,便会一身功夫尽失,叫人何如不惶恐!
      众人哀叹者有之,愤怒者有之,却无人敢运气发功,亦无人敢做那出头之鸟。
      此刻众人早已发现了司徒玉不见影踪,有些将信将疑之人也笃信了十分。
      方行衣沉下心,梁国舅散布谣言,她百口莫辩,与其被人盯着不放,不如转移了视角,也可让她消了些注意力偷着空隙以全身而退。
      既然被当了靶子,她就索性将事情弄乱,将矛头另指,亦可窥得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她神色一凛,有了计较,四下打量,见片刻无人注意到她:比起金银,当然命更加重要。
      正与方老三打眼色,打算偷空溜走之时——
      却不防一声温柔地似三月春风的声音响起:“咦,酒中并未有无骨散呀!”
      众人大惊,盯着出言之人,又有人盯着方行衣,这下她又是溜不成了。
      方行衣眼睛不由地眯了起来,看清了说话是阿语,她正一手端了杯醇酒,一手拿着一瓶白瓷小瓶,面露得色地看着方行衣。
      方行衣面色晦暗地看着阿语。
      阿语微笑着道:“小女子体弱,常年咳嗽,身上常带有润喉膏药,方才见方姑娘说酒中有无骨散,便用含有蜂蜜的药膏试了试酒,并无什么异常。”
      岑亦将手中的折扇缓缓收回,用一种异常严肃的神情看着阿语,阿语看着岑亦,话语声渐渐落了下去,最后闭口垂目,似万分委屈地放下了药瓶和酒杯。
      方行衣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又重新坐了下来。
      通医理的万家大公子万成方闻了闻那杯酒,沉声道:“酒中并无毒。”
      听此言,众人纷纷又惊又喜,有人试着吐纳气息,片刻便大声道:“果然,并无中毒!”
      又有人小声道:“那为何方才气息大乱?”
      突然有人大叫:“啊呀!我的肚子!”
      紧接着便又有几人捂着肚子要寻茅房。
      方老三嘴巴里的糕点差点都喷了出来,他同情地看看方行衣,做了个“你好倒霉”的表情,又若有所思地看看缩在一旁的阿语,摸摸下巴。
      这下若是有人不知道被方行衣耍了那除非他是傻的,孙不胜跳着脚大声责问道:“臭……”他本想喊“臭娘们”,怕同入水鲤一般被岑亦扇了嘴巴,马上换了个词:“姓方的,你欺人太甚!”
      沈素素也面色不虞地道:“方姑娘,平日大家敬重你为人侠义,今日之事本就是为解误会而来,为何方姑娘要将误会越结越深?”
      方行衣面对这孙不胜泯江三霸之流,自可嬉笑怒骂,但是对着沈素素,却不好意思继续胡说八道,只好摸摸鼻子讪讪道:“开个玩笑,沈师姐莫要气恼。方行衣与各位……”弯腰躬身,作出了赔礼道歉的姿态。
      谁知周不让早已经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指着方行衣鼻子大吼:“你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快说!你把我二哥怎么了?!”既然中毒之事纯属方行衣胡扯,那么为何不见冯四醒来,众人瞧着依旧倒地不起的冯四,在方行衣同周不让之间看来看去。
      方行衣本与沈素素躬身赔礼,周不让的手指正好戳中了她的鼻子,她便缓缓站直了,冷冰的双眸瞥着周不让,“‘不男不女’呵呵……‘怪物’呵呵……水鬼怎么了,我不知道,不过你怎么了,我却是知道的!”
      那双眼睛毫无情绪,只黝黑深邃地教人心底冒出了寒意,周不让竟不由觉得自己面对这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生出了三分的胆怯,不禁往后踏了半步。
      方行衣却不容他退却,话音才落,手往后一甩,腰际的玉笛便滑到了她的手中,并无弹出利刃,却是用笛身对着周不让的手臂一使力,便听到骨骼嘶磨之声,周不让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指着方行衣的鼻子的手,连着整个手臂登时垂了下来,立刻面如土色,捂着手臂跌倒在地,豆大的汗珠霎时如雨点般落下。
      众人见此一幕,不由吸了一口冷气,周不让的上臂就这般让方行衣生生打断。
      岑亦冷着脸,一言不发,只上前蹲下身查看一直倒地昏迷不醒的冯四。
      方行衣也知道自己这番作为着实冲动,只是她心中似乱麻,被人冤枉质问已然是教人气堵,阿语又心怀诡计使她重陷困境,而想起昨夜的火,她的怒火更似见风便涨的野火,登时烧得她失了理智。
      “臭娘们!小心不要落到我们兄弟手里,要不然,新仇旧恨……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周不让大声咒骂猛地停住,却是岑亦一挥手,点住了他的哑穴,周不让登时恼恨万分,目凸齿咬,恨不能活撕了方行衣同岑亦。
      听着周不让的呻吟声和咒骂声,方行衣竟觉得自己似个做戏的猴子一般,又冲动又可笑又滑稽,唯有唇边流露丝丝自嘲。
      “水鬼是中了乌藤蜘蛛之毒,一时麻痹,明日毒劲发散,便会醒来。”岑亦已经站了起来,此刻的面色说不出的阴沉晦暗,同黑夜罗刹一般,一时竟教人不敢上前闻讯。
      而方行衣一听到乌藤蜘蛛四字,却用眼睛瞟了瞟阿语,阿语的面色登时如金纸,不禁手一抖,碰碎了那装着止咳膏药的白瓷小瓶,发出了清脆的碎裂之声,里面褐色的药浆流了一地。
      方行衣已经知道了,这是又是阿语搞得鬼,她乘乱给水鬼下了毒,等水鬼同她动手,便不可避免地毒发,白光同周不让又怎会放过她?只是她掐算的不准,冯四还未近身便毒发了。
      此刻周不让猛点自己上身穴道,止住了疼痛,用麻布和几双筷子给自己定好了手臂,愤恨万分地盯着方行衣,似乎要将她碎尸万段才痛快。
      方行衣喉中猛地涌起一股带着甜腥的铁锈之气,她努力地压制了盏茶时分才终于压制住了。
      厅内一时事端多变,已经没有人敢随便发难说话,半晌,才有人小声道:“司徒玉去了哪里,既然未下毒,这么荏久都不见他这个主人出现?”
      的确非常怪异,便有人小声符合,花厅内登时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突然,一声巨响,风呼呼地灌进厅内,众人不禁打了个哆嗦,看清有人踹门而入,却是无名庄同着方行衣而来的那三人。
      “是谁!”有人喝问。
      那三人并不搭理,却对着方行衣恭敬地拱手。
      “时辰不早了,二公子可尽兴而归?”语中是暗带着胁迫之意,依旧称呼方行衣为“二公子”。
      “行衣,他们是谁?”岑亦沉着面色,问方行衣。
      方行衣沉吟片刻,装作若无其事地打打哈欠道:“我这两天交了个朋友,正落脚在他家,天色是不早了,各位慢耍,在下告退。”
      岑亦绝对不会相信自己所谓的发了大财,买了庄园,请了护卫的鬼话的,她直觉此事岑亦会有大麻烦,却不想因为自己而教他深陷其中,若是岑亦深陷困境,她也不希望是因她而起。
      这等回避心理,岑亦如何会看不出来,他当下面色更加不虞,又问了一遍:“你这位朋友姓甚名谁,不如我们一同前去,你的朋友,想必也是极有趣的人。”
      方行衣大感头痛,正想编点假话把他糊弄过去再说,要不然就是装作不耐烦他管自己闲事的态度,一甩袖子便走,突然胸口又一阵一阵的暗痛涌来,几乎教她站都不站稳,她好不容易抓住一张桌子,紧紧捏着上面的桌布,平了平气息,道:“我那些的狐朋狗友岑大庄主如何看得上眼,回见回见!”
      抬脚便往外走去,那无名庄的三名护卫听方行衣形容自家的主人为狐朋狗友,不禁齐齐地抽搐了嘴角。
      岑亦一把抓住她的手,暗扣她的脉门,用几乎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道:“行衣,莫要胡闹!”
      又稍稍大声道:“又胡说了,你这样说话,岂不是伤了那位朋友的心。”
      方行衣又气又急,岑亦的手温暖干燥,掌心是微微的薄茧,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又扣着她的脉门,甩又甩不开,只好暗怒道:“放开!”
      岑亦依旧没有放开的意思,对她的怒气置若罔闻,嘴角还扬起一丝浅笑,对着那三人道:“还请三位带路。”
      那三人见目的达到,马上恭敬地比了个请的手势。
      岑亦拉着方行衣的手,率先迈步上前,却听到阿语在后面一声急切和心伤的叫唤:“师兄……”
      岑亦顿了顿脚步,并不回头,只沉声道:“杜仲,带着阿语回客栈。”
      小九看着阿语的几乎要落泪的摸样,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阿语姑娘,你莫要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阿语剐了他一眼,面上闪过一丝讥讽之色,急急地追到门口,面色哀怜地唤了一声,“师兄……”
      看着阿语的摸样,角落的苏明玉扫了一眼盛装的水若淼,嘴角抽了抽,哼了声:“恶心。”
      方老三虽猫在角落无人注意到他,却清清楚楚地听到苏明玉的声音,马上捂着嘴笑,对着苏明玉挤眉弄眼。
      苏明玉切齿对他做了个怒容。
      又说追了岑亦至门口的阿语,被冷风一激,又咳嗽连连,泪眼汪汪。岑亦还未说话,方行衣冷眼看了她,对着岑亦道:“岑大庄主,你的师妹身子不妥,这拜访朋友之事,还是改日吧!”
      随即一甩他的手,转身便打算走人。
      却听到有人怪叫起来:“慢着!方姑娘,那东西还没交出来,这么走了,恐怕教人不服!”
      出言的是孙不胜,立刻有人附和道,“就是,方姑娘可以拍拍屁股走了,铸剑阁可不好按上腿跑路。”
      “我看姑娘是聪明人,何必做这等自寻死路的蠢事。”
      ……
      方行衣缓缓转回身,面露讥讽,踏着门槛,居高临下地瞟着众人道:“呵呵,你们就这么想要那东西吗?”
      自然无人回答,不过答案不言而喻。
      方行衣又道:“方才孙不胜说的挺对的,要是得了东西,还是有命花才是,告诉你们!我没有那什么狗屁聚宝盆,你们不信,尽管来找我,要是想要缺胳膊断腿的,尽管来!方行衣奉陪到底!”
      说完,便展身疾步向外走去,风扬起她的衣袍,扑入劲急的北风之中。
      她说话似重锤落地,铮铮有声,眉梢眼角具是怒色重重,风扑罗裙,雪牵长发,周身衣带纷扬,飘飘欲飞,似幽灵鬼魅,飞天夜叉。一时,竟无人敢追上前去。
      岑亦看着喜怒哀乐全在面上的方行衣,无奈地叹气,不着痕迹地拂开阿语抓着他衣袖的手,也似一片轻云一般追了方行衣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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