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沙（综漫）》雾气氤氲

60、Chapter 58 死神再临

　　察觉到局势对己方的不利，在彻底被魔术师协会的成员包围之前，贝伦哈鲁特罗帝斯当机立断带上自己的仆从离开了先前作为基地使用的万魔殿。魔术回路的运作毕竟是需要时间的，特别是大型魔术。他就大大方方地利用了这个时间差从众人的眼前消失，气得好不容易赶到的几个年轻魔术师直跳脚。
　　八神和麻把神凪绫乃和神凪炼，以及橘雾香平安送到地面后不见了踪影。
　　在神凪家的两个人扯住魔术师索要说法、橘雾香仰望完全暴露在外的万魔殿头疼收尾工作的时候，夕颜悄无声息地回到土御门家名下位于东京的一所公寓中，简单梳洗一番就追寻着风的痕迹找到了跪立在一幢高楼底层天台上的八神和麻。而八神和麻只在最初被发现行踪后摆出戒备的状态，在看清是夕颜后也就采取了放任的态度，自己沉浸在关于过去甜美却以伤痛结束的回忆之中。
　　站在冰冷的夜风中，身边是陷入对往事追忆的年轻男子，夕颜平日灵动的瞳孔此刻宛若无机质的琉璃球，剔透却毫无生机。她将原本就不长的头发扎起部分，换上了很少穿着的运动装，纤长的身材立于高楼大厦的顶层天台，以少有的漠然姿态眺望整座城市。

　　“准备怎么做，和麻？”
　　等男子从回忆中回神，大地色泽的眸子里燃烧起不详的妖红火焰后，夕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平静询问。
　　和麻带上了讥讽又无情的笑，“需要问吗，土御门家的二小姐？”
　　“我的姓氏是上野，不是土御门。”她满不在乎地纠正道，“要动手的话还是你出面比较方便呢，我就做后援足矣。毕竟要瞒过祖父还有十二神将到底有点辛苦，和麻的后顾之忧就没有我这么多了。”
　　和麻冷哼一声表示收到后就在风中隐去了身形。
　　夕颜也一脸平淡，半蹲下俯视热闹的街道与形形色色的人群，“对待淑女要态度周到，和麻当初在英国接受的训练是怎么了。”
　　她微微一笑，与和麻一样用风隐藏起自己的身影，外加气息。

　　与此同时，土御门家的宅院里乱作一团。
　　他们和神凪家联系后才发觉，选定的继承人居然去向不明，唯一可以确认的只是她曾经短暂地在东京的一所公寓落脚过而已。同时无法联系到人的还有八神和麻，和神凪有着渊源的、当代出色的风术师。
　　昌浩冷着面孔等候风的神将，白虎和太阴带回有关夕颜去向的消息；腾蛇面色不善地靠在墙面上站立；天一与朱雀交换着担心的眼神却也无计可施；勾阵在院子里一圈又一圈地踱步；青龙为了避开腾蛇而站在屋顶上生闷气；玄武注视着自己的水镜期待能够找到一些线索；剩余的神将则留在异界等候召唤。
　　土御门家的现任家主御明紧急召开长老会议，商讨对策，目前尚未出现有用的结论。
　　上官浩明拿起又放下手中电话听筒，犹豫着是否要通知自家部长。

　　这场原本是因无法联络到夕颜而起的少有骚乱却持续了好几天。
　　现在的起因自然仍是去向不明的内定继承人，目前还未恢复姓氏的上野夕颜了。
　　但理由也增加了。
　　根据现有的情报，她跟随着八神和麻，对于他残暴的举动采取无视的态度，似乎打算一同报仇的样子。可土御门家却对那份恨意没有半分头绪。而现在，天天都有东京RPG的种子选手被猎杀的事件发生，动手的是一位年轻的男子，他的身边跟着一个浅棕色头发的少女。
　　就是这条信息的重复出现，让土御门家陷入了少见的慌乱中。
　　最后为这场暂时的骚乱打上句点的是，面色沉重前来土御门家拜访的神凪重悟、神凪严马以及橘雾香。

　　“十分抱歉没有事先通知就匆忙拜访，如有打扰之处请多包涵。” 神凪的现任当家开口就解释起事情的大致起因，“和麻的过去我们已经听橘警官叙述过了。对于那位少女的逝去，的确，我们神凪一族要负起一定的责任。自然，这次上野家的小姐的事情，我们也一定会好好处理，给土御门家一个能够接受的结果。”
　　御明正色看向神凪重悟，“我想，我们这里也需要知道一下你口中所说的，‘那位少女’的事情。不论如何，夕颜的心理太不成熟，居然会和那个小子一起胡来。结束后对她也有一定的处罚。”
　　“祖父！这不公平！”浩明急急地吼出声来。
　　“住嘴！！！”御明对着孙子怒吼道，“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昌浩眯起眼，回想起什么一般地开口并且在来访者前显示出身形：“八神和麻，是吧？”
　　全屋子的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他这里，御明沉着地开口道：“昌浩大人特意现身真的是万分荣幸。听起来，昌浩大人知道事情的原委，能否告知呢？”
　　“记得她当初急冲冲地前往英国吗？”昌浩不答反问，神情却没有分毫放松的迹象。
　　腾蛇不满地喊了一声，“昌浩！”
　　“他们总要知道的，红莲，现在阻止我不如让事实早些展现。”外貌是十四五岁的少年的昌浩冷冷地说道，“更何况她不过是在弥补些东西罢了，又不会和八神和麻一样大开杀戒，你们都在慌乱的担心些什么。”
　　眼眸深处苍白色的火焰跳动着，“安心，这等事情还不至于让她体内继承的天狐的血液苏醒。虽然我本人也很惊奇，经历如此漫长岁月竟然还有后代能够继承到这个血统，并且不是非常稀薄，反而是浓厚至此。”
　　接下来的推测昌浩明智地没有说出口。
　　是因为与“那一位”定下的契约的话应该……

　　百无聊赖地在大楼的天台上踱步，偶尔哼两句歌曲。夕颜刻意让自己暴露在可感知的范围内，顺便整理为何走到现在这一步的思绪。
　　她不过是想挽回些东西罢了，由于过去自己的无能，由于过去自己的无知，失去见到那个人最后一面的机会，连拯救的些许可能都不留给自己。设下了结界却被简单打破，许下过诺言却未能遵守，即使日后磨练自身能力，再也无法见到那张面孔，连灵魂也无法感知。
　　这样深沉的悔恨，如果手染鲜血又怎样？
　　翠铃姐姐，你一定能够理解她的，对不对？
　　一直那么疼爱她，一直当她是妹妹一般关照，一直给予她渴求的家庭的温暖。
　　她的罪孽不小于和麻。当时的和麻没有能力去守护，可她呢？拥有力量却依旧无能，眼睁睁地任你逝去。这番痛楚与悔恨，只有和麻用敌人的鲜血来祭奠，她还是干干净净地旁观，仅仅提供给他一个足够硬的靠山。
　　“这样我又算是什么？”
　　“我掌握的力量又是为了什么？”
　　“曾经的誓言又有什么意义？”
　　于是她让束缚自身行动的理智暂时沉睡，陪伴陷入过往的和麻疯狂地搜索万魔殿的消息，与贝伦哈鲁特进行这场“游戏”。
　　“你竟胆敢除了对翠铃姐姐动手，连来调查的金都不放过——”
　　她再也没有原谅的理由，她再也没有放任的借口。

　　夕颜高高扬起的右手被人抓住，随后熟悉的男性嗓音带着愠怒在耳边响起，“你有什么打算？”
　　“不明白么？”她漆黑的眼眸对上腾蛇金黄的眸子，“连昌浩都了然，你还需要来询问？”
　　“不要开玩笑！一旦双手沾上鲜血就永远无法挽回了！”
　　“红莲。”夕颜淡淡叫出眼前人的名谓，自由的左手挥出一道没有多少力道的风刃，使自己的右手重新得到自由活动的权利，“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也对后果再清楚不过。到时候候选的继承人又不是没有，长老和祖父不必紧张成这样，不是么？”
　　“夕颜！！”腾蛇难以相信地瞪住这个毫不在意自己将来人生道路的少女。
　　夕颜轻淡笑开，“只是为了翠铃姐姐？昌浩没有说全？这个恶劣的爱好，看来是完全好好继承了晴明大人呢。”
　　腾蛇登时噎住了，“哈？”

　　单纯为了翠铃姐姐的话，她还做不到和麻那样子。可是，贝伦哈鲁特动手除掉的异己里，有她放了真心上去的尤金戴维斯，外表总是冷漠对亲生哥哥万分上心的奥利弗戴维斯的双胞胎兄弟。
　　腾蛇从未见到过的阴冷气息自夕颜身上散发，“贝伦哈鲁特罗帝斯，我绝对要你付出代价！即使与SPR、整个欧洲的魔术结社还有魔术师协会的三个部门作对也不放弃！”
　　夕颜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平地而起的龙卷风中，留下瞠目结舌的神将。
　　昌浩在腾蛇匆匆离开前说的语重心长的一段话此时清晰地回放：
　　“她不光是为了那个少女而战，红莲。心头上最重的伤口是因为谁的离去，好好回想一下，然后再做出是否需要阻止她的判断。毕竟她一直是个很理智的孩子，现在这么做铁定有她自己足够的理由。”

　　“红莲看来又被昌浩摆了一道。”夕颜笑眯眯地观察着地面上和麻动作流畅无比的狩猎行动，丝毫不在意那血腥的场景，“和麻的能力比我当初在英国了解的又提高了不少，果然是风术的好苗子，谢天谢地没有被埋没。”
　　和麻从在场的所有RPG参加者口中套不出任何与万魔殿相关的情报，冷冷扔开手中的男子，就如同丢弃道具一般。他略微朝在半空做旁观者的夕颜斜看了一眼，眼神锋利。
　　夕颜随意摊开手，“哦呀哦呀，被发觉了？别一直这么敏感，和麻，不好玩了。”
　　她用手指示意性地指向中央公园的方向，“那里的空间异样相信你没有忽视，再加上还有魔力的波动，灵魂被污染的气息。”漆黑的眼眸里一丝光亮在跳跃，嘴角是得意的弧度上扬，“如何？接受挑战么？”
　　“废话少说。”和麻对着年龄小于他不少的夕颜口气没有分毫注意，杀气也未曾有收回或者控制的打算。
　　夕颜轻巧地从半空落下，在浑身缠绕令人窒息气息的和麻身边站稳身子，没有半分畏惧，“我说得很清楚了哟，和麻。凭你的理解能力难道还不懂？”
　　注意到男子索要解释的目光，夕颜不快地撅起嘴，“你会容纳神凪家的公主的任性，忍受她能力的不成熟，却无法接受我偶尔的偷懒？和麻，这不公平。告诉我，是谁夺去了那些美好？是谁导致如斯的结局？”
　　她永远不能够原谅神凪一族，就算认同作为合作家族的实力，那绝对不代表她可以彻底忘却心头的痛楚与那道或许从此就存在的伤口。

　　八神和麻冰冷的视线没有松动的迹象，“我没有向你说明的义务。既然是合作者，做好你分内的事情理所应当，摸鱼也要有个限度。不然将这个事件当作你一直在执行的任务也无妨，如果这样你就可以认真的话。”
　　“啊啦，我暂时还不想惹怒全体长老，毕竟哥哥还在那里。”夕颜轻松地绕过真正的原因，眼里先前的光芒消隐无踪，“再说了和麻，你在英国从SPR那里获得的情报还不够你解析贝伦哈鲁特罗帝斯的意图？那可真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之一了。”
　　和麻盯住夕颜的眸子半晌，最后只召唤起黑色的狂风将两人带离原地，留给之后赶到的警员一地狼藉，也让追到此地的风属性的神将扑了个空。
　　昌浩得知后仅仅不紧不慢地丢下一句“继续搜索”就从土御门宅里离开，弄得长老又是焦急又是羞愧。

　　另一方面，夕颜则观赏着由抛弃了“神凪”这个姓氏的和麻演出的对高等级的玩家的狩猎行动，整个过程中她不过是微笑着将所有求助者用风给远远吹走，然后继续关注和麻的情报搜索进程，对于他所采用的手段不予置评。
　　在不知第几天的行动后，她挡在了正要再次直接对大脑探取消息的和麻跟前，“我说，你该玩够了吧。”
　　“让开。”带着浓烈杀气的话语直接冲着夕颜而言，瑟缩在她背后的玩家不禁再次颤抖起来。
　　从眼角轻蔑地瞄了眼瑟瑟发抖的玩家，夕颜一道风就将那个男人丢出老远，根本不去考虑是否会造成更多的伤口，也不带怜悯，“滚开，别碍手碍脚的。”
　　“还要陪着那个神经病继续玩？那么我可不想继续奉陪，这种游戏一早就了解最终目的玩起来太没劲，也只有你还会如此认真。”她淡淡地阐述自己的理由，眼睛毫不退缩地对上和麻此时无情的眸子，“万魔殿降临的时刻也到手，我是不介意稍微销声匿迹一小段时间再在最后时刻给那个疯子致命一击的，当然要是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只不过，对互相试探的游戏没有兴趣，你的狩猎行动的老套路也看腻，就不能有点新的花样么，和麻？”
　　“……随便你。”
　　“哇，万岁~~~就知道和麻最好了~~~”夕颜欢呼着在地面上又跳又叫，“NE，NE，先去什么地方喝个有点迟的下午茶，再去看场无趣的电影权当休息如何？”
　　和麻头疼地望着小孩子心性彻底暴露的夕颜，无奈地一一应承下来。他也不是完全失去理智，自然也是十分清楚夕颜话语里的意思，也明白她的想法。况且，两人的合作向来是愉快的。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午夜十二点正，万魔殿降临。
　　有资格进入正殿的人数有限，于是残余的玩家开始了血腥的自相屠杀，惨叫声伴随着□□被撕裂的声响在中央公园上空久久回荡。
　　夕颜却一副无趣的表情待在半空中俯视这副一般人眼中的人间地狱场景，悠哉游哉地冲脸色阴沉的和麻问道：“我说，有挡路的搅局者来了，你确定下得了手？”
　　和麻瞟了有点幸灾乐祸的夕颜一眼，不发一言地朝地面上仰望上空的两人所在位置降落。
　　黑色的龙卷风与金黄的火焰发生了多次激烈的碰撞，卷起的气流让夕颜不得不加强了对自身的防护，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卷入致命的危险之中。

　　眼见一次次的交锋都与和麻险险的占优势画下句点，夕颜逐渐眼神变得尖锐如刀刃，冰冷如寒冬。
　　有几下嘛，神凪家的公主殿下，居然可以将暴走的和麻压制到这个地步上。虽说和麻心中对这个表妹的牵挂也必须算到部分缘由，她自身与火焰的精灵的同调程度比起以往有了质的飞跃。是因为有了觉悟？还是别的原因呢？
　　听到神凪绫乃一句句大声的质问后，夕颜只有苦笑了。那些大道理，她早就听厌，却是正确无比的。可她更加明白，没有什么人可以保护所有想要保护的东西和人。
　　这才是残酷的现实。
　　她缓缓操纵风朝战况正酣的地点移动，在神凪绫乃怒吼着使用出属于她的鲜红神炎彻底把由于和麻的心不在焉的使用而粗糙不堪的龙卷打碎后的瞬间插|入战局，稍微拉了一把有些踉跄的和麻，“振作些，看不清现实的傻瓜和麻。小心我一辈子不原谅你现在做出的选择。”
　　“夕颜你——”
　　她粗暴地打断和麻不可置信的话语，“好啦，去吧去吧，【你现在的牵挂】那里。”

　　当神凪家的下任宗主和八神和麻的弟弟看到已经恢复原来懒散神态的和麻身后的人的面孔，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和麻毫不客气地对成长为有着艳丽容貌身姿的少女的神凪绫乃宣告了拥有权，夕颜则摆出她一贯来见怪不怪的样子，“这个家伙向来不知道‘客气’怎么写，竟然还傻乎乎地自己送上门去。我以后需要慎重考虑与神凪家的合作了。”
　　这下子，她可以抽身去短暂休息一下了吧？跟着某个脑筋抽风地回到过往的家伙可耗费她不少精力，事后去要些补偿不算过分。

　　于是夕颜就选择随意挥挥手目送三人进入万魔殿，自己在公园侥幸残留下的树木下踱着步子，不时哼哼歌曲，完全不在意自己位于战局最中心位置的附近。在她看到急匆匆来到的神将后也只抬了抬手，简单打了个招呼。
　　“拜托，下次别弄这么大排场行不？”勾阵无力地问了一句。
　　夕颜笑嘻嘻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哦。”
　　“做好苦战的准备了么，红莲？”她抬眼望向万魔殿的方向，微微一笑。

　　她的确不知道，自己能否从心底接受和麻做出的最终选择。
　　那个曾经如此刻骨憎恨这个家族的男子别扭地原谅了族人。
　　作为合作者家族的后代的她却放不开对过往事端的追究。
　　是好，还是坏？
　　这般矛盾的心情。

　　つづ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