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ppen（圣魔之血同人）》kooooh

10、Sieben(Ⅲ)

　　“陛下，您连日来都没怎么休息呢。”
　　“呃……不、不要紧。”刚才在镜子前发愣的少女吓了一跳，“慢慢也就习惯了。”
　　“习惯？”
　　“没事……话说回来，从你们发现我失踪到我回来，这中间隔了多长时间？”
　　“唔……两个月左右吧。”
　　“两个月吗……没什么实感呢。”
　　“是指陛下对于那两个月毫无记忆的事吗？”
　　“嗯。”
　　“没关系的，陛下。只要您还在这里就好。”

　　“只要您还在这里就好”。
　　这话狄特里希已经听了无数遍。
　　大英女王是阿尔比恩国家的象征，只要她好好地待在皇宫之中，所有人可以安心地各司其职。
　　至于女王本身，大家都不太在意。
　　虽然尊为一国之主，但怎么看艾丝缇都是一个经验不足的小女孩，现在的阿尔比恩不管是想办法还是做决定都不在她的工作范围之内，她只要团结众人就可以了。
　　就跟那时在游击队一样。
　　也恰恰是那时他鄙视她的理由。

　　“今天没有什么日程。请陛下好好休息。”
　　“被拦下了吗？”
　　“嗯？”
　　少女回过头看向管家，微笑。
　　“被拦下了吧。”
　　“……是的。陛下才刚刚痊愈，前几天的高调活动只是为了向媒体证明陛下一切平安。”
　　“也就是说接下来会很闲吗？”
　　“是的，陛下。最近的日程在五天以后。这段时间陛下都可以静静休养。”
　　“我知道了。参议院那里也可以不用报到？”
　　“只要陛下愿意。”
　　“唔，我不太想去。真有点累，尤其是每次让伊林公爵陪同……”
　　“好的，陛下。”
　　“不过这样真的可以吗？”
　　“没有问题，陛下不必过分担忧。陛下的风貌依然，就是对参议院最大的鼓舞。‘不在显赫之处强求，而在细微之处锲而不舍’……”
　　“……‘这就是神圣’。”常年被伊萨克引用名言的习惯熏陶的狄特里希，很自然就接出了下文。
　　没有看见管家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异，“艾丝缇”装模作样地闭了闭眼睛。
　　“我懂了。我会好好休息。”
　　“……那么，”管家迅速恢复镇定，“陛下，我先告退了。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女仆。”
　　“好的。辛苦了。”
　　走到窗前的少女，没有看见管家离去时悲伤的表情。

　　窗外，是女王的庭院。
　　庭院外，是女王的城市。
　　城市之外，是女王的国家。
　　艾丝缇，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祖国？
　　狄特里希嗤笑了一声。你心心念念的祖国连你是真的假的都分不出来。
　　从来这里到现在也过了三个礼拜。就算狄特里希再怎么伪装，肯定也有一两次防不胜防的时候。
　　可是没人发现。
　　或者说，发现了也没人在意。
　　没人在意女王艾丝缇为什么不吃东西，没人在意女王艾丝缇为什么没有活力，没人在意，现在这个“艾丝缇”，眼神里没有艾丝缇标志性的希望的光芒。
　　——我，不是“星”。
　　就算这样你们也不在意吗？
　　“只要您还在这里就好”，好吧好吧这就是答案。
　　少女露出艾丝缇绝对没有的讽刺微笑，回到镜子前面。

　　镜中倒映着少女的虚像。
　　就好像她还活着一样，对自己微笑。

　　（“真的是这样？没有掺杂其他觉得不公平或者嫉妒的情绪？”）
　　是啊，有的。可要是承认的话，自己也就不再是自己了。

　　“艾丝缇。”
　　狄特里希伸出手，镜中的女孩也伸出手。
　　“他们，把你当傻瓜看啊。”
　　镜中的少女在苦笑，好像在说，“第一个把我当傻瓜看的人是谁啊。”
　　“我可以这么觉得，但别的人不行。”狄特里希也笑，“你不难受么，没有人在意你的死活哦。”
　　镜中的少女沉默地望着他。
　　“……是，我也不在意你的死活……”
　　与“她”手指相碰的地方，触及到的仅仅是光滑而冰凉的表面。
　　“……我没有在意。真的没有。”

　　不想承认，死都不想承认——自己，在焦躁。

　　那个女孩记住的事物，要么死了，要么离得太远，要么在利用她，可她依然连死的时候都呢喃他们的名字。
　　而他，这个第一个背叛她，第一个让她了解世界的残酷，每次都置她于死地的人，好像从来都没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

　　“回来吧。”
　　他用她的嘴唇对她说。
　　“艾丝缇，回到我这里来吧。”
　　只是跟人偶说话而已。他真的不想承认自己——还希望她活着。
　　“你看，你的神父大人不要你了。他走了。你笨得要死，活该被人当傀儡玩。”
　　所以她死了。
　　“反正都是做人偶，还不如回到我身边来……虽然我也喜欢骗你，不过你也报复我了对吧……”
　　反正她死了。
　　“……你要赌气到什么时候啊。快点回来。”
　　可她死了啊。

　　她已经死了啊。
　　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对着镜子的少女，脸上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我开玩笑的。”
　　手指随意滑过镜子，带有一丝无望的味道。

　　设定人偶睡眠参数，脱离意识，返回自己的身体。
　　再没有任何回忆的交集。就这样，身在塔里的操偶师睁开眼睛。

　　“是的……那不是陛下。”
　　管家垂下头，将表情隐藏在阴影里。
　　他对面的人——伊林公爵简·朱迪丝·卓斯琳，与还没有离开本土的曼彻斯特伯爵，像身体作痛一般抿紧了嘴唇。
　　“陛下执政还不到一年……就……”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我想女仆们已经注意到了。陛下几乎不吃东西，悄悄处理掉的食物已经被发现了。刚才也是，曾坦言自己不曾读过圣经以外的书的陛下，不可能对出德国诗人荷尔德林的句子。”
　　“……那，这个女孩又是谁呢。”曼彻斯特伯爵也低下头去。
　　“DNA对照确实是陛下本人没错。也许，是陛下体内有‘什么东西’吧。”瘟神简皱起眉头。
　　一时大家都陷入沉默。
　　“……不可原谅。”
　　“总之，首先把女仆们的嘴都封好，谢菲尔特。”
　　“这点您放心，公爵阁下。皇宫的女仆都是训练有素的。……她们现在也非常悲伤。”

　　就在这时候，管家谢菲尔特的联络终端响了。
　　是“陛下”。
　　谢菲尔特带着苦涩的表情接通了终端，勉强用温和的语调问道：“陛下，有什么——”

　　“我不是让一直让你叫我艾丝缇吗，谢菲尔特先生？”

　　“……！”
　　管家骤然绷紧的面庞，让两位公爵都紧张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瘟神简压低声音。
　　“陛下……您在……说些什么啊……”
　　“虽然刚才发生的事我只记得一点不过干得好谢菲尔特先生！”终端另一头的女声急促而富有活力，“‘我读书少’……”
　　“……‘你莫骗我’……”管家的声音都颤抖了，“陛下——不，艾丝缇，你……”
　　“还用说！现在赶紧联络伊林公爵和…啊啊啊一急就容易忘人名！总之将可以信任的人都叫来，动作快——”
　　久违的，元气十足的声音。
　　“——狄特里希连吃饭带睡觉只有五个小时!不能让他发现我恢复意识了！抓紧时间——”
　　久违的，“希望之星”的声音。
　　“——我！艾丝缇·布兰雪——回！来！啦！”

　　“艾丝缇，回来吧。”
　　是否因为听到他的声音，才拼命突破生死的界限，从永远的长眠中苏醒过来？她已经没时间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