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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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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意外地,程翊又在某个夜里摸去了前无的住处,还带着精心为前无准备的礼物。很不巧的是前无没在,倒是被阿水给遇着了。阿水心思简单,始终搞不懂自己对程翊到底该是个怎样的态度,一方面时又卿和喜姐对程翊冷漠谴责,另一方面前无这个“受害者”却对程翊多番回护。猛地见程翊,阿水先是本能地笑着跟程翊打了个招呼,转而又觉得似乎太过热络,便板起脸明知故问地问程翊又来干嘛?态度摇摆如同风中的墙头草。程翊了解自己在整个挑灯社联络处“恶人”的身份,倒是不介意被怠慢。
他客气地问阿水:“兄弟知道前无去哪里了吗?”
阿水憨憨地答道:“晚饭前他就出门了,走的时候说要去……”
“他去哪儿,就不劳程师长费心了。”伴着高跟鞋清脆的哒哒声,喜姐边吐着烟圈边打断了阿水的话。
程翊看是喜姐,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喜姐好。”
喜姐冷笑着毫不领情,“这个姐我可不敢当。人心难测,有些人啊,嘴上称兄道弟,保不准背后捅刀子呢。程师长您说是不是?”
程翊笑着听喜姐那里指桑骂槐,一点也没表现出尴尬,“喜姐说得对,这凡事自然是不能只看表面,还要多了解其中隐情,很多事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喜姐把烟往地上一摔,抬脚撵灭了火星,“程翊,别跟我扯什么隐情,前无身上的伤摆在那里,是你亲手开的枪。这你能赖得掉吗?”
“确实是我。”程翊说道。
“那就是了。前无自小孤苦,他说他唯一的朋友就是你,你居然伤他至此。他不追究是他痴傻,我们这些人可不能坐视不理。这样,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咱们公平一点,前无伤的哪里,你也在同样的位置来一下,这事就一笔勾销。”
程翊眉头轻轻皱起来。他心里是对前无常怀歉疚,若是前无来讨说法,他肯定毫不犹豫就应了,但换个旁人,他便没这么甘愿。“喜姐,这说法要讨也是前无来讨,旁的人怕是不能越俎代庖。”
程翊观察了一下当前的形势,自己一个人势单力孤,若真的动起手来,怕是要吃些亏。正当他思考对策的时候,喜姐忽然走近了,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程翊,怕你贵人多忘事,有件事我得提醒你,当年你在上海曾托前无传话,让我们暗中帮你看顾周家夫妇,这几年我们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从未懈怠过,也拦过数次不明身份的暗袭。如今,你这样说话,是想弃他们于不顾了吗?”
程翊没料到自己当时随口的一句话前无竟真的转达给了喜姐,更想不到如今反倒成了胁迫自己的一个由头。周家夫妻虽没有养父母的名分,实际上程翊早就当他们是自己的双亲,所以这个威胁,程翊不得不顾忌。
“今天怕是不能好好的离开这里了。”程翊默默地想着,没有说话。
喜姐察言观色,最终得意地翘起嘴角,“你先考虑着,我呢,去找把枪。”
喜姐上楼,剩阿水看着程翊,气氛尴尬无语。阿水心里前前后后地盘算着,当事人前无此刻也不在,喜姐这咄咄逼人的手段似乎有些过火,于是他结结巴巴地对程翊说:“要不然……要不然你……你还是先走吧,喜姐向来说一不二,她怕是真的会动手。”
程翊看看手里为前无准备的精致礼盒,自嘲道:“都怪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不然你拖一下时间,我让人去找前无回来……”阿水好心地建议,其实程翊知道,这事儿的重点已经从前无转移到了周家,他今天要是不挨这一下,怕是后面周家会失去喜姐和挑灯社的庇护,程翊只好摇摇头,拍拍阿水的肩膀以示感谢。
喜姐拿着一只转轮手枪下楼来,笑眯眯地递给程翊,“想好了吗?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
程翊宁可自己对着自己开枪,也好过假手于人。谁知道喜姐的子弹会打在哪儿呢,她虽然没说想要自己的命,但手抖打错了位置可不是闹着玩的。
程翊将手中的礼盒交给阿水,接过手枪,他回忆着前无受伤的位置,枪口稳稳地抵在腰侧。
喜姐好以整暇地后退了两步,手上又点起一只烟,看着阿水龇牙咧嘴地站在程翊旁边,说道:“阿水躲远点,别溅一身血,哦对了,等会儿完事儿了去接盆水把地洗干净。”
“喜姐,您看是不是先等前无回来……”阿水小声嘀咕。
“等他回来,也是一样的,是不是啊程师长?”喜姐笑着问。
程翊久经沙场,如此情势也毫不惊慌,手指慢慢扣上扳机。
此时门开了,三个人同时看向门口。阿水心心念念地前无终于不负众望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进门一眼就看到了程翊,和程翊对着自己身体的枪口。
“你干吗?戍宁!”前无加紧了步伐往这边走,但程翊没有停下来,他朝着前无轻轻笑了一下,还是按动了扳机。
手枪发出“吧嗒”一声哑音,并没有枪声响起。
前无脚步刹在当下,屏住了呼吸,眼睛闪过一道光,眉梢的惊异渐变成怒气而后淡下去。
一边的喜姐拍手称赞,“程师长好胆量,既然你可以做到这份儿上,那前无的事儿,在我这里就算过去了。以前答应了你的,我也会做到,今天就到这里吧。”她拿过程翊手中的枪,转身上了楼。
阿水拍着自己的小心肝,结结巴巴地想要给前无介绍刚才发生的事情,但前无脸色很差,直接拖着程翊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程翊这才发现前无的头发、衣服都是湿透的,走路时地上的脚印也水渍斑斑。
“喜姐又找你麻烦。”前无在竹制屏风后边换衣服边问。
“是啊,说要为你讨回公道。”二话不说,程翊先在前无面前告上一状。
“你就任她欺负?”前无问。
“她用周家威胁我,我能怎么办?”程翊说得很无奈。
前无穿好衣服出来,他在床边坐下,仍是不紧不慢跟程翊聊着:“你是不是发觉枪里没有子弹?”以程翊对枪械的熟悉程度,他在接过□□瞬间就感觉到□□重量不对,进而猜到里面可能没有装子弹,所以才开枪开得无所顾忌。
程翊笑笑。
前无冷哼了一声,“以我对喜姐的了解,你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程翊没有听清前无的意思,因为他注意到前无明显地脸色不好,唇色发白,“你是怎么弄的浑身都湿透了?难道掉河里了?”程翊轻轻摸了一把前无没有完全擦干的头发,湿发冰凉,耳朵却很烫。前无由着他从耳朵摸到脖子,懒懒地说:“还真的是掉河里了,这冬天的河水冷得骨头疼。”程翊从他烫手的皮肤和轻微的颤抖中立刻确定了眼前这个人在发烧,而且是高烧。
程翊立刻就要出门找人,前无拉住程翊,自己起身从抽屉里找了两个药片吞了下去。
“发烧而已,别大惊小怪的。”前无笑着说。程翊给他倒了热水,并用床上的被子将他裹了起来。“还觉得冷吗?”程翊问道。
前无点点头,“药效哪有那么快。”
程翊犹豫了一下,伸手抱住了被裹成一团的前无。他的脸贴在前无颈侧,那热度几乎烫穿他的皮肤,“这样呢?”
前无挣了两下没挣开,便出言威胁道:“戍宁,你信不信就算我生病也能把你打残!”
程翊笑道:“信啊,不过我赌你就算没生病也不会打残我。”
前无在脑子里预演了几种打趴程翊的景象,最后因为身体高烧状态下的无力感而什么都没做。
程翊低声地问他:“今晚你出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声音传入前无耳中,似乎带着温柔嗡鸣,前无嗯了一声。程翊问:“是跟任务有关吗?”仍是沉沉的调子,像深流涌动,前无摇头。程翊再问:“有什么能帮你吗?”前无再次摇摇头,耳朵刮过程翊的侧脸,“你啊,先顾好自己吧!”
程翊当然不知道,此刻的喜姐正看着从手枪六个弹仓里退出的唯一一颗子弹,不太甘心地感叹着程翊的好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