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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17-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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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靖沧浪握住涤罪犀角。至魔兵器的能量何等厉害,邪气猛冲入原本就伤势累累的经脉,登时激得一股血线从嘴角滑落。
但更大的危机来自号天穹,握住犀角同时,感应到号天穹杀意陡升,虽还没有袭来,但若再容他调息一刻,大概就要有所行动。
忽听一声低颂,盘膝而坐的佛者睁开双目,向这边看来。
这一刻他确乎是帝如来,庄严慈悲之佛者。但,靖沧浪不能理解,为何明明是同一人,却会有佛与鬼之分。
“靖沧浪,以涤罪犀角杀死吾,除却灭神,永绝后患。”佛者一字字道,“必要之时当有取舍,帝如来愿以此身洗清罪孽。”
靖沧浪握住涤罪犀角的手已经在瑟瑟发抖,邪兵好似将目标转移到他身上,不断吞噬着他的功体,因而帝如来身上的妖气似乎减弱了一些。听到帝如来要求,回答更加笃定:“吾不会杀你,也不会杀号天穷。”
“靖沧浪……为何?”
答话出口,号天穷的杀机倏地一收,帝如来则不能置信地望来。或许他想问,不杀自己也罢,为何不杀号天穷?
靖沧浪微阖目,身体承受的疼痛已至极限,头脑却反而清明,一语问中帝如来心结:“既然涤罪犀角可以杀死号天穷,为何你当初只将他封印?”
“……”
“当时不杀他,而今为何又要杀?”
佛者沉吟。
“帝如来,玉衡雪从未放弃你,御神风从未放弃你,你也不可放弃自己。”靖沧浪低声说道,感到涤罪犀角的邪气疯狂冲击着全身经脉,就要撑不下去了,“正与邪,只在一心,吾不相信……咳咳……只是一口邪兵,就能将你……完全改变!”
御神风并不知晓涤罪犀角还在帝如来手中,藏在壶口烽燧。如果知道,他一定会取犀角杀死号天穷,为帝如来,为玉衡雪,为一直前进而不可迟疑的脚步。
然而帝如来却将这项事实隐藏起来,只将号天穷封印。因为在他心中,还有动摇。
杀人,简单干脆,却只能刻下仇恨而不能弥补罅隙,罪恶之都灭罪近千,留下的又是什么?难道遗憾还不够吗?
良久,佛者开口:“这就是你之坚持。”
“吾坚持。”靖沧浪知佛者问句之意,其实他坚持的,又何尝不是佛者所期望?
弥补,赎罪,虽然荆棘满地,却是值得踏上的道路。
“吾明白了。多谢你。”帝如来看向号天穷,道:“佛愆,是吾之过去与过错。号天穷,你是否愿意前往佛殿,观看吾赎罪受刑之过程?”
空旷原野上一时寂静。
良久良久,号天穷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咳嗽起来,却仍是大笑不止。
长夜将过,光线渐明,冷风吹拂,树叶沙沙震动。在那笑声之中,似也有隐隐震动,伴随着骄傲冷淡凶残或者……回旋原野之上。
“好天真的靖沧浪,好天真的帝如来!近千人的血仇,就这样让你们轻轻巧巧揭过,吾灭神为何要听尔等摆布!”
“若你要杀吾复仇,也可观看过吾受刑过程,再动手不迟。”帝如来的样子似已变得平静,竟连周身萦绕的黑气也变淡了。
面具下的脸看不出表情,露出的一只眼睛与佛者对视。目光依然写满仇恨与憎恶,但,又似多了什么东西。
“你二人持涤罪犀角对吾一人,看来,吾只有接受。”
靖沧浪重复了一遍:“号天穷,你肯接受?”
“哼。”
“那涤罪犀角如何处置?”
“呵,吾若拿着涤罪犀角,又怎有机会再看见如来成鬼的精彩局面。”号天穷冷道。
“那么就由吾……”得到期望的结果,靖沧浪心劲一松,还未说完,整个人已经软倒下去。
陷入黑暗前隐约觉得好像有人接住了自己,是熟悉的气息。但随即,一切都从意识中远去了。
18、
御神风几乎是把人抱个满怀,才成功阻止了他倒在地上。
其实方才已经赶到,但见是那种僵持的局面,不敢贸然上前,只得在暗中护持。万没想到号天穷竟会做出配合的答复,御神风还来不及欣喜,就见那几乎已染做血色的水蓝身影一晃软倒。
于是慌忙掠至近前,将人接住。
触手黏腻的湿润让御神风心头一沉,但还要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帝如来,你……”
“吾还可以。”知道御神风不仅关心他的伤势,更关心他受魔气侵扰的状况,帝如来一并回答,“好友,涤罪犀角就拜托你保管了。”
御神风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号天穷,对帝如来道:“去佛殿受刑前通知吾。还有,吾现在若是走了,你们该不会又要相杀,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号天穷你说呢?”
号天穷不耐道:“御神风,你之啰嗦,依然如此令人生厌!”
“呵。”御神风手掌连挥,已在两人身边分别设下结界,既是防止外人乘虚而入,也避免他两人再生龃龉。拿过涤罪犀角与洗墨鲲锋一并负在肩上,双手将靖沧浪打横抱起:“吾先去救人,保重了。”
这句保重同样是对号天穷所说,而号天穷只是沉默以对。
御神风抱着人再度回到北海隐洞。
一路上将真气从掌心输入,探查伤势,愈探愈是皱眉。端木燹龙掌力的危害尤在,今天这番伤,却是更要加倍。
真正是……
御神风一向最善于苦中作乐活跃气氛,然而现在的状况让他紧绷嘴角,一点调侃的心思也没有。
将靖沧浪放在洞内的石床上,手掌贴在他后心,催动功力源源不断送入体内。
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靖沧浪动了动,低低呻吟一声,黑色的魔气从口中化烟吐出。
感到他体内的真气开始自行运转修复,该是度过险关了,御神风却没有撤掌,依然以真气缓缓流走周身经脉,打通淤积的气血。
走过两个周天,方才撤出。
靖沧浪气色比方才好了些,至少不再苍白如纸,略略有了血色。摸了摸脉象也稳定下来。御神风扶着人躺好,取过披风来盖上。这番治疗也耗费了他不少力气,便坐到一旁打坐,顺便治疗自己与端木燹龙对战所受的伤。
又过了半个时辰,御神风收敛内息,坐到床边查看靖沧浪的状况。
蓝眸阖着,昏睡中眉头微皱,大约是伤处疼痛所致。御神风叹气:“真正是……你啊,根本就是搏命。”
没想到靖沧浪可以做到这种地步,更没想到他让帝如来与号天穷有了化解仇恨的契机,虽然代价如此惨重。但又觉得若不这样做,他就不是靖沧浪了。
御神风看着被血水染红的银蓝长发,微有出神。
很快思绪回笼。这么重的伤,想要一时半会就好是不可能,就算补回损失的气血也要数日。御神风摸了摸怀里,日常带的伤药还有一些,都取出来放在旁边。接着挥手化出笔墨,运笔如飞,在纸上写下数行字。
靖沧浪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时分。
周身依然在隐隐作痛,但好了很多。默运气息试了一下,虽还有空乏之感,但体内滞涩的经脉已经打通,严重受创的地方也都已修复。是有人救了自己,并帮忙疗伤。
昨日昏倒前,好似有熟悉的气息到来,该是……
靖沧浪坐起身,摸到身上盖的披风是自己的,认得这个地方是北海隐洞。洞内外都是一片安静,没有人在。
这时注意到桌上有两个小瓶子,压着一张纸条,活动了一下有些发软的手臂,伸手取来观看。纸条上是洋洋洒洒的几行字:
沧浪好友:
桌上的药白瓶治内伤,青瓶治外伤。洞口法阵是吾所设,很简单,等你功力恢复,自然就能解开。倾波族吾替你看顾的很好,免操烦。魔城的事有云鼓雷峰与登道岸应对,也不用担心。养好伤之前别再四处乱走。涤罪犀角吾也拿走了。还有,
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