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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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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始源第一眼看到郑允浩就觉得他似乎很寂寞,虽然他笑得那样温婉,那样乖巧,但一双凤眸眼波流转之间却是淡淡的哀愁,轻如薄雾。他就那么站在话剧社小排练室的舞台中央,握着剧本,黄昏的光线从后窗照射进来,将他栗色的头发映得金黄,他听见身边负责面试的学姐出神的叹息:“真是美人。”
托活动能力比精子还要强的希澈的福,他又和美人在不同的场合见了几次面,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在希澈掌管的那个如同魔教般的动漫社主办的新生Cosplay大赛后台。当时正值开场前的兵荒马乱,各种诡异装扮的人尖叫着跑来跑去,地上一片狼藉,让始源想起小时候过万圣节时的Trick or Treat。像是有千瓦的探照灯在头顶上一样,他很快的发现了角落里落单了的美人。美人带着一顶浅绿色的假发,腰系一根草绿色束腰,下着一条墨绿色的裤子,最要命的是他还光裸着上身,手里拿着一把武士刀一边徒劳的想要护住胸部,一边可怜巴巴的盼望着哪个好心人能给他拿一件上衣遮羞。他有点好奇的靠近他,跟他打了个招呼,美人吓了一跳,露出有点疑惑的表情,——看来美人不太擅长认人,于是始源下意识的把脸凑得更近了些好让他看个清楚,一边说:“话剧社面试,还记得么?我当时坐在台下。”美人尴尬的笑了一下:“对不起,我当时太紧张了,基本上… …什么也记不得了。”始源莞尔:“好吧,我换种说法,希澈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是从小的邻居,——我叫崔始源。”美人这才纾解眉头,笑说:“我记住了,崔——始——源——,我叫郑允浩。啊对了,你找希澈么?”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又抱歉的说:“我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半小时前他说要给我找一件白色短袖T恤,胸前有三颗扣子的那种,可是… …”美人无奈的耸耸肩:“算了,就这样上台吧。”始源突然有种难以言喻的冲动,脱口而出:“我有!”美人疑惑的望着他,始源的心跳微妙的加快了,接着说:“我是说,我有这样的衣服可以借你,——我的宿舍就在附近,我有骑自行车,很快的!”美人张口啊了一声,又咬着嘴唇纠结了半天,才说:“那就拜托你了!”他刚转身要走,却被美人拉住,说:“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一进宿舍始源就打开衣橱开始翻找,允浩有点拘谨的站在一旁,始源探过头说:“桌上有凉茶,口渴的话不妨喝一杯。”允浩笑着摇摇头,坐在桌边,说:“多谢,可惜我不敢。有一次登台跳舞之前喝了太多水,差点没尿在裤子里,从那以后就记住了。”始源有点错愕,这样文静的一个美人,居然也会跳舞么?正想着突然发现那件要找的衣服,可刚把它拽出来他就懊恼的叫了一声:“Oh NO!!!”允浩凑过来问怎么了,始源觉得很丢脸:“我明明记得它是一件短袖的!”——原来这是一件中长袖,允浩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他塞得满满当当的衣橱,不禁失笑:“大概是因为你的衣服太多了吧。不过没关系,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好感激,事不宜迟,咱们走吧。”想了一下又迟疑的解释:“我的意思是说… …你还要去找希澈么?我们一起… …如果你不想去的话我自己走过去也没问题,反正这么近… …”始源其实根本没在听他说话,他迅速的做了一个决定,情急之下开始飚英语:“You know what,I make it for you!”允浩听得稀里糊涂,只见始源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乱翻,嘴里又是一串英语,他只能模模糊糊的听懂“scissors”这个单词,赶忙拦住他,说:“不要浪费!不值得!”始源终于找到他要找的东西,冲他笑了一下,然后“咔嚓”一声把袖子剪掉,说:“只要能帮到你,我觉得就值得。”
后来始源回忆起这一幕,觉得只能用鬼迷心窍来解释;可若这就叫鬼迷心窍,那接下来的两年间发生的种种又该叫什么呢?
允浩渐渐的和始源熟稔起来,连同另外3个人。抛开知名社会活动家金希澈不谈,李东海是允浩在舞蹈社认识的全罗道同乡,没什么存在感的刘海长长的忧郁青年,平时昏昏沉沉的,只有在酒吧舞池里整个人才像醒了过来似的围着辣妹跳热舞,每次聚会都搂着刚勾搭上的妞儿先行告退;金英云是登山社社长,孔武有力的肌肉青年,但他好像经常卷入什么奇怪的帮派纠纷中,有时还会挂彩出镜,5人中他年级最高,是这个小团体中的资深长者兼故事大王。而始源因为是所谓的“官商勾结富二代”,所以是绅士担当,俗名冤大头,专门负责各种合理或不合理的埋单。有时希澈会在饭局上做顾盼自雄状,豪气干云的挥挥手:“环肥燕瘦尽入本王后宫矣。”他说这话时一般都靠在被他当做大型猫科宠物的允浩身上。允浩依旧笑得温婉,始源就这么在一旁偷偷的看着他,觉得饭菜的热气和酒桌上气氛的热络只不过在那人的睫毛上喷了一层湿气,热度丝毫没有传达到眼底。这是一种受过伤的人才有的落寞,而这样的人是断然不会将真心轻易交付出去的。始源不动声色的考察着他的业余爱好和感情生活,发现他居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成了舞蹈社的当家小生,学校BBS上居然还有粉丝设立的专版,里面散布着关于他的各种八卦小道,像是“今天中午在食堂打饭时遇到他了好幸运喔顺便说一句他点的是五花肉和海带汤传统的男人我喜欢”、“昨晚去洗澡在澡堂门口和他撞了一下我觉得他的胸肌很厚实唉而且他主动跟我说对不起啊好可爱”,又或者是“本周第三次目击他去买起司蛋糕看来他真的很爱吃甜食呢”这种,始源看了一圈觉得头昏脑胀,觉得还是用自己的方式接近他,他对他说:“要不要一起去打保龄球?”那人瞪大眼睛,说:“就是那种一个铁球滚过去砸倒一堆瓶子的游戏么?”美丽的眼睛只有在认识新生事物时才会那样的明亮。始源笑着点点头,那人似乎有点害羞:“不好意思,我只在电视上见过… …”始源说:“我来教你,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打过几次球后,始源对允浩的性格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温婉的外表下隐藏的是极强的胜负欲。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允浩完全迷上了保龄球,而且他进步很快,已经能跟他进行一些像样的技术交流了。好吧,你喜欢这游戏,那么,教会你这游戏的我,你会喜欢吗?
答案似乎是很不乐观的,鼻子比狗还灵的希澈发现允浩有一个异地恋人。始源想,糟糕。不过一向在恋爱上没什么挫折的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能让天塌下来的大事。他持续的单独约允浩出来,一起运动,一起爬山,一起旅行。允浩是一个很可人的伴侣,虽然个性有点小迷糊,但时常挂在脸上的那种认真又拘谨的表情就是能让人无条件的原谅他所制造的一切麻烦。夏末的时候,他们去了一趟船桥庄。允浩本想邀希澈一起去,可希澈拒绝了,说那种恶俗的婚纱摄影基地谁要去啊,也就适合崔始源这样的油桶吧。活来亭前,允浩看着匾额上“活”字那个异形的三点水,突然说:“我们俩名字的最后一个字都有水的意思呢。”始源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谁知允浩又说:“希澈也是呢,还有东海。你说缘分这种东西是不是很奇妙?啊,你看,那对联里还有你的名字呢。”始源抬头一看,只见楹联上联:潺源着水活。又去看下联,写着:拂汉寘亭孤。允浩耸耸肩:“可惜没有我的名字。”始源说不出心头这失落感从何而来,恋爱中的人总是莫名奇妙的一时喜又一时忧。夏末的桥船庄已经过了旅游高峰期,观光客一般都是趁着盛夏时分来看荷花的,如今这一池残荷满眼碎萍的景象透着秋天的气息,让允浩感到更加寂寞,俯首看那碧绿的池水,他想起昌珉最喜欢的运动就是游泳,窄长的身条像银鱼一样在水中翻腾,迅猛又优雅;而自己却总是像掉进水里的猫一样拼命扑腾溅起巨大的水花。想想又开始叹气,始源走上来,有点吞吞吐吐说:“你怎么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说给我听听么?或许我能帮助你。”允浩有点惊慌,暗说自己最近真是越来越没用了,连表情管理都松懈了,忙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啦,秋天嘛,好像很容易就觉得寂寞,不是吗?”始源有点丧气的握住栏杆,低头说:“首尔和光州很不一样吧,我一直很担心你适不适应… …开不开心。”最后几个字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哼哼。允浩笑了笑,说:“其实我家并不在光州市区喔,是在一个叫做镇南的小城,那里很安静,当然也很普通,有的时候觉得实在太普通了,不足为外人道也。”始源说:“什么时候回家请务必带上我,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光州呢。”心里默默补充说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你成长的地方。允浩有点惊奇:“无等山也没去过么?”始源说:“全罗南道我只去过丽水。”允浩接着说:“看完多岛再坐船去济州岛?”收到始源肯定的表情又摇摇头补充道:“外地佬经典观光路线。”始源抗议说:“嘿!”允浩又笑着把手搭上他的肩,拍了拍:“知道了知道了,那,放暑假的时候就和我一起回光州吧。”
始源兴奋之余忘记了,允浩的记性一向都是很靠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