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媚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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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十二
一
残烛孤灯话平生
一日相遇
一生相许
南明涧就那样看着那片花瓣轻飘飘地下落、下落、再下落。
就在那片花瓣即将落地的那一刻，滕然出现一个身影，只是一个转身的时间，这片花瓣就被稳稳地接住了。
没有人看到戚简璎是何时出现的，南明溅分明看到他一直是在楼上的。传言说戚家少爷身手不凡，今日所见，果然不同凡响。
“姑娘这又是何必呢？”戚简璎略微沙哑而富有磁性的这一声关切穿透媚十二耳边的重重空气直达她的心底。
媚十二压根没有想到会有人救她，在她落入他怀里的那一刻，她还以为她已经升入极乐——那没有哀伤与离别的极乐。戚简璎那因关心而疼痛的眼神就像在看他的情人，他们就那样突兀地落入彼此的眼里。
“姑娘太胆小了，王爷如此宽宏大量，怎么可能真心与你计较，你又何必害怕到自寻短见的地步呢？”这话分明是说给王爷听的。媚十二知道戚简璎是在用委婉的方式劝她，同时也是在帮她。原本，一心想要寻思的她是断然不会领情的，只是看到戚简璎的那一刻，她突然不那么绝望了，死的心也就没有那样坚决了，一时怔愣，不知说什么好，也就沉默了。
“戚兄好心急，这种怜香惜玉的事情，即使你不做，王爷也会做。偏偏你冒冒失失地出了个风头。”柳风、董霖等人此刻也从楼上走了下来，“你那看到美人儿就沉不住气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也许没有人知道，就在媚十二出现的那刻四少的心几乎是同时嘎登了一下，媚十二的长相与岚凤太相似了，要不是四少曾经亲手下葬了岚凤，四人都会认为她就是岚凤了。
媚十二不会是岚凤，因为岚凤不会讲中原语言。但是四人还是同时被刺激了，他们对于戚简璎的举动一点都不意外，就算他不救，柳风也会救。
“柳风、董霖、李铭、见过王爷！”走下来的三人齐齐作揖。
“在下戚简璎，见过王爷，方才失礼，万望王爷海涵！”戚简璎放下媚娘，顺势跪拜下去。
京城四少今日为了一个女子再次同时做着一件事情，这一刻值得铭记，南明溅也知道这样的时刻以后不会太多。
“哈哈，免礼！原来是传闻中的京城四少啊，久仰久仰！今天四少齐聚我夜阑阁，柳风，你怎么也不提前为我引荐一下。”佟王爷心头的怒气瞬间消失不少，他远只比四少年长几岁，听闻四少不少故事，久有相识之心、怎奈琐事繁多，仅仅只结识了柳风一人，其余三人竟一直不得见。今日看到他们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媚十二对自己无礼的事情，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王爷严重，我们四人方才本想前来叩拜，得知王爷酒饮正酣，不敢扰了王爷雅兴。”戚简璎谦逊回答，“在下刚才见到媚姑娘的草率之举，情急出手，失礼之处，自觉惭愧，还望王爷大人大量，不与在下计较。”
“奥~~~，你就是戚简璎？你的父亲刚被贬不久，你倒有心出来风流快活，还真是少有的潇洒啊？！”王爷这话虽然讥讽，但是语气却没有丝毫讥讽之意，倒是更多了几分试探。
“人生一世，得失本是寻常事，家父也有过鼎盛得意的时日且时日还不短。就算今日失去荣华，原本也是常理，家父与我一样，都认为这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好一个潇洒的戚简璎！我就欣赏这样的性格！”王爷的称赞脱口而出。
“王爷过誉了！不过，方才没姑娘对王爷多有得罪之处，想必王爷也不会真的放在心上，这一折腾，大家都累了，还请王爷准她回去休息吧！”戚简璎顺势将媚十二福气并大胆为她求了一句情。
“我的十二风华绝代，果然手段厉害，才刚见面就让戚公子如此上心。”佟征的脸色严肃起来，眼神也变得尘不可测起来，“只是，十二是我的人呢，戚公子多言至此，怕是有越俎代庖之嫌吧？！”
一句不软不硬的话令在场所有人心里一阵唏嘘。
“王爷赎罪，在下不敢！”戚简璎忙又跪了下去。
“王爷……”柳风等人想求情，但是话刚出口就被王爷直接打断了。
“区区一个女人，也可以拒绝本王多次，本王的颜面何存呐？今天我断不会饶她。”王爷转身走到跪着的戚简璎面前，“本王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上本王的十二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看来王爷是打算认真了。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一个男人见到一个青楼女子，所求不过是短暂的欢爱，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王爷要怎么处置十二请便，就不要说这种有的没的的话，白白取笑于我了。”媚十二走到戚简璎与佟王爷中间，转身直冲着王爷的耳边，媚眼如丝、呵气如兰，“自从十二被王爷从大漠强抢而来的那天起，就死了心，离开我爱的家乡、过着现在这样的生活，远不如死了干净！”媚十二的语气清浅坚定，眼神哀伤、波光流转，看到的人都不免只觉得一阵阵心酸。
佟王爷声色不动，心却动了：他早知道他得不到她，从他将她强行拉上马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但是他一直觉得他可以征服她，女人在他看来没有征服不了的，他喜欢她，真的喜欢她，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爱，他的世界里里面没有“爱”这个字眼，但是他对她的喜欢的确是真的。所以他才会一再容忍她，可惜他本就不多的耐心最终也在她的身上消耗殆尽了。这半年来，他用尽了所有的方法，软硬兼施、全都行不通，现如今她居然宁可死都不从了自己，他对她失望了，这种失望完全抵消了之前的喜欢，他对她没有了兴趣。他对女人的感情本就极容易淡的。
“戚简璎，这样吧，本王颇为欣赏你，今天就给你个恩惠：如果你答应本王，入世之后做本王的家臣，今天的事情我一概不究，并且，我还可以将媚十二送给你，如何？！”佟征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佟王爷的家臣，是多少人的梦想，又是多少人的梦魇。
戚简璎没有料到佟征会这样说。
“如果你拒绝本王，那你也就不必为媚十二多言了，本王今日，必杀她！”佟王爷眼神凛然起来。
谁都知道京城四少之中的戚简璎武功天下第一，当年就是戚父协助先皇夺得天下的，而传闻戚简璎的功夫远在其父之上。所以，在如今政局分裂的时势下，戚简璎绝对是所有野心家的一把利器，如此一来，佟王爷的提出这样的要求也就不奇怪了。
戚简璎一时语塞，陷入沉思。佟王爷也不急，复又坐下，安静地品起茶来。
媚十二心里着急了，她知道自己可能连累了戚简璎，虽然自己死不足惜，但她并不想连累无辜的人。除此之外，媚十二和这在场的很多人一样，想知道戚简璎会怎么回答，她心里甚至有点小小的期待。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是媚十二抑制不了自己的奢望，她真的在奢望。
其实，戚简璎要如何回答，了解他的人都已料到。他是聪明人，如果当场拒绝王爷，送了媚十二的性命先不说，他的前程多半也就结束了。所以，大家都猜得到，他的决定即使不接受也绝对不会是拒绝。
有一些人往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却还觉得自己的理解是合理的，在场的人中不乏这样的人，他们都觉得无论戚简璎做什么决定，理由一定不会是媚十二。当然，如果媚十二没有长着一张岚凤的脸的话，他们就猜对了。
媚十二不不了解戚简璎，她没有把握他会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做这样的选择，也许她心灰意冷已经不觉得这些寻欢客会想要救自己，所以她才会忐忑，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爱上了这个救下自己的男人。
“在下……求之不得！”戚简璎沉思之后一字一顿地回答。
二
当年桨声灯影忆
没有相思
没有别离
科举眨眼就结束了，在京等待放榜的南明溅开始有事没事地去找戚简璎，比柳风、董霖他们去的都勤。外人看来他是有心与戚简璎交好，但是他自己知道，戚简璎那里有他想见的人。
夜阑阁风波后，戚简璎在外置办了宅院，将媚十二接出了夜阑阁，引得四少也不时来访，南明溅也就总是可以能顺便一起过来。
媚十二渐渐知道了自己长得像岚凤这件事情，她也隐约感到了岚凤在四少出游的那段经历中的位置。当着她的面，他们什么都不会说，但是她能感觉到。
戚简璎从来没有说起过岚凤的事情，媚十二也不问。
放榜之前的那段时日，柳风和南明溅是最常来的，媚十二知道他们一个是为了岚凤、一个是为了自己。戚简璎在的时候，他们三人饮酒、她抚琴，兴致好的时候会信口作几句诗。有那么一日，柳风酒性浓烈的时候，随口咏道：
当年桨声灯影忆，
奈何携手负白头。
咏罢，潸然泪下。那正是岚凤下葬时，柳风为她所做的诗。
虽然当年的事情媚十二并不清楚，但是在她眼里柳风是三人中最痴情的人，戚简璎就从没有在她面前流露出悲伤，也很少被柳风触动，根本就不像传言的那样。媚十二原本以为自己会给戚简璎带来烦恼，让他每天都面对着岚凤、面对着以前的回忆，媚十二担心他会不开心。现在看来，并不需要担心，对于这一点，媚十二心里多少还是喜悦的。
媚十二安然地住在这里，她不想自己今后该何从何从，她只想和戚简璎多呆几日，能在一起多久就在一起多久。这些时日，戚简璎和柳风来的越来越少了，媚十二能体谅，她知道戚简璎正在忙着父亲迁离京城的各项事宜，并不多言。
自从她来到这里，戚简璎并没有给过她任何的承诺。
没有月亮的夜里，戚简璎喜欢临风站在廊外，有一次，媚十二起来，从他的后面悄悄走过去、抱住他，戚简璎没有拒绝，谁都没有说话。良久，媚十二听到戚简璎说：“十二，如果你愿意等，我愿意给你我所拥有的全部，如果你不愿意……我现在什么都无法许给你。”那是戚简璎第一次对自己说关于未来的事情，媚十二这也才知道这个男人也是关心着自己的未来的。
“我什么都不要，除了你！”媚十二拥着他的手没有松开，她一直忘不了那一晚的他的吻、那么温柔、又那么热烈，把她困在他的身体里，她出不来也不愿意出来。一晚的断续呼吸与凌乱的抚慰使得那晚的空气都弥漫着如媚十二衣服一样的绯红色，那一晚，在媚十二看见这世间所有的花都开了。
戚简璎不在的时候，媚十二都是用他们在一起的回忆来安慰自己的，每每想到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刻，她的心里就是暖的。没有戚简璎，媚十二也没有多么孤单无聊，因为南明溅是常来的。
南明溅这个人，媚十二看不准，但是她能感觉出他对自己的喜欢，但是她不想承认。南明溅是戚简璎的朋友，她实在不愿招惹他，况且，她也没有时间与心思这样做，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戚简璎、装不下其他的任何人了。
南明溅常来，不管戚简璎在或者不在。他来的时候经常遇到媚十二在抚琴，他不打扰，在旁静静地听，一曲毕，他的茶也就刚喝完，然后再略坐坐就走了。可是这一日，南明溅一直没有要走的意思，相反的，倒是有什么想说，却欲言又止了好多次。
“南公子想说什么？”媚十二看得出来他的犹豫。
“戚简璎，他，他会娶你吗？”南明溅犹豫着说着。
“公子多虑了。”媚十二被戳到痛楚，失了风度地起身就要走。
“我说错话了，姑娘别生气。” 南明溅一把拉住她，“姑娘就当没有听见就是了，千万别在下的生气，不然我的罪过就深了。”
媚十二拂袖而去让南明溅后悔不跌，他每日思念佳人太甚、又苦于无法没有勇气向媚十二表明心迹，终于恍恍惚惚、几近走火入魔。今天终于不能自持地说明了自己的心意，却又唐突了佳人。他从没有这样慌乱过，他不想媚十二生气，他不想她不理他。
媚十二也觉得自己刚才多少有点失态，不好再执意离开，便停下了脚步。但是心里多少不是滋味，故又黯然神伤起来：“十二本是烟花中人，不奢求什么名分，十二也不在意戚公子是否会娶我，就算他要娶，我也自知配不上……”
“不，你配的上，出生烟花怎么了？我愿意娶你，我愿意。”南明溅直接打断了媚十二的话，他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了，一再失态地说着这些话，明明知道她是戚简璎的，朋友妻不可欺道理他倒是忘了。
“公子失言了，十二不值得您这样抬举。在十二的心里，戚公子就是十二的一切，这世上是没有什么可以取代他的，即使是您也没有那个能力。妾身谢公子美意，万望南公子自重、妄言有失身份。”媚十二对南明溅的态度开始有点厌恶了，戚简璎怎么说待他不薄，他竟有此心且毫不避讳地对自己言明，他以为她是什么？
“这世上是没有什么可以取代他的，即使是您也没有那个能力。”这句话一直回荡在南明溅的心里，震得他的心地动山摇，他的脸红透了，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暴漏了他的心慌。
媚十二的正色，终于让南明溅突然无地自容，他自知失态，起身告辞。媚十二没有留他。
那天以后，南明溅没有再上门。
媚十二不知道，那天她那句“没有人可以取代”让南明溅多么心碎和难堪，那种心碎和难堪扎根在他的心里、滋长着所有的扭曲的仇恨，这种扭曲的仇恨几乎伴随了他的一生，成为他无法摆脱的梦魇。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媚十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