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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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即使有一天我们不再年轻，不再幻想，可是想到当初，对着再苦的日子竟也仍然可以笑出声音来】
期中考试中我考取了班级第十名，第一名是陆明，第二是温婷婷，似乎这个名次根本不需要大家猜测，提心吊胆地等候，因为根本没有其他的可能。陆明和温婷婷总分只相差了一分，而温婷婷却比第三名整整高出了7分，跟别说高出我这第十名要十几分了。
初中和高中大学不同，一共才300分的总分，相差一两分就能决定很多人的名次，更何况是相差这么多分，虽然第十名这个成绩在班级里不错，可是放到年级里也就落到一个优下的地方，跟小学里根本就是不能比的。
我有些沮丧，听到苏誉是初三年级的年级第一的时候这种沮丧更加厉害了，即使是在我知道肖斐宇是班级倒数第二之后心情也没能够缓转。
老师准备按照成绩给大家重新调整座位，按照名次一个个数过来从左往右再从前往后坐，我就不偏不倚地在教室中央靠前，也就是说是最容易被老师盯着的地方。我的前座正好是陆明，同桌是一个从来不声不响的女生。
坐在这儿我有些难过，这让我和谁说话好呢？
坐到这个座位的第一天我就出了问题，上课发呆被老师叫起来，明明是语文课桌上放着的还是数学课的书。
被告到班主任那里之后他跟我说，是不是偶尔考到一次班级第十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开始随心所欲了是不是。
我撇了撇嘴，心里暗暗较劲，我才没有觉得自己了不起，更何况以前我也是这样的，只不过坐在教室后排老师看不到而已。
可我还是没敢说出来，老师看我并不是诚心要认错，摇了摇头就放我走。
我无所谓地进了教室，等到下午上课又是这样，不过还好没有老师再叫我起立了。
天气渐渐转凉，也就意味着初三的一模考慢慢逼近了。
苏誉很少再跟我一起疯玩，更多的时候在邂逅的一个小角落里看书背单词，我就只好在旁边闷闷地发呆。
小泽看我无聊了，便随手丢给我一张白纸让我画画用。
这一画可就没办法收手了，我甚至有的时候放学后不做作业先画画，所有看到我画画的人统统夸我有天赋，于是我练得更勤了。
美术老师发现我的特点后，找我爸妈谈，说应该让我学习画画。
爸妈犹豫了很久，说家里拿不出这多余的钱给孩子学习这个。
其实他们不是拿不出钱，而且不需要给我这个多余的人用，因为肖斐宇正学着钢琴呢！一节课就要一百块钱，虽然他仍然弹得跟噪音似的，可爸妈却没有放弃让他学习。
我不禁十分恼火，看着肖斐宇得意的笑脸，更加生气，摔门离开。
美术老师姓陈，很年轻也很漂亮，她听到我的爸妈这么拒绝了之后并没有放弃，她跟我说让我就跟着她学，一有时间就来找她。
于是在一个礼拜五放学之后，我第一次没有去邂逅，跟着她去画画了。
我仍然记得第一次进入画室时候那种感觉，满满摆着石膏像，各种我完全不认识的面孔，还有一盏盏灯，和乱七八糟摆着的画板。
陈老师拉上窗帘，打开灯，我就感觉我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她拿出一个正方体和一个长发体放在灯下，阴影立现。我急着要开始画，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陈老师简单教我拉了拉线条，就开始让我顺着她一步步画。
整个教室都只有刷刷刷的笔声，萧瑟却也好听，比撞球的声音还要好听！我想我迷上了这简单的黑白灰的世界，这会儿便是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连连画了五六张正方体，也没能画腻，一张比一张好，陈老师脸上的惊讶神色也越来越多。直到我刚感觉到累了，一看墙上的钟竟然已经是八点了。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陈老师，抱歉把她留得这么晚。
“莱莱你在画画上面的天赋真的很高，老师真的希望你能够一直学下去。”
我把这话转达给小泽他们听的时候，装得满不在乎其实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苏誉和小泽也都很为我高兴。
我更是日日画夜夜画，想要得到更加多的赞赏。
很不幸的是，我的成绩落下了。
在我拿到学校艺术节艺术表演大赛第一名的时候，我的期末考试成绩从第十名到了班级第二十名，而年级排名也掉到了中等档。
看在我为班级争光了的份上，班主任也没怎么说我，功过抵消，我的第一学期初中生涯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落下帷幕。
在所有人开始热热闹闹地准备过春节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因为临近节日，爸妈没能让我出门，而苏誉据说也被远方的一个亲戚接走去过春节了，那亲戚住在北方。小泽的店早在一月初就休业了，他说辛苦了一年到头，终于可以给自己放一个小假出去旅游旅游。
忘了说了，幻想在去年11月份的时候就被盘给了小泽在外面的一个好兄弟，只做邂逅的生意。
所有我的朋友们统统走了，我一下子感觉孤单了许多。
那时候或许还感觉不到孤独，因为没有过离别就不知道什么是伤感，更何况我那么清楚地知道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甚至还会给我带许多的礼物和好吃的，我要做的只是等他们回来而已。
那些年的肖莱莱等得起，那些年的肖莱莱还不曾失去，那些年的肖莱莱即使再难都有人担着所以天不怕地不怕。
于是我天天画画，拿着悄悄买来的速写本，看到什么就画什么，都是很简单枯燥的东西，但我也画得不亦乐乎。甚至挑选出最喜欢的几张作品贴在墙上，上面都是陈老师给打了A+的，激励自己每一幅都得要画得这么好。
妈妈邀请了几个亲戚在春节的时候来我们家玩，所以年三十那日下午就早早准备了起来，我想等到亲戚来的时候我们这个小小的家肯定更加挤得慌。
于是我戴上了手套准备出门。
即使是要除夕了，可是街上的人还是不少，在离我家这里附近就是一条商业街，如果从上空看下来一定很壮观，豪华奢靡和工薪平凡只是一街之隔。
上海到处都是梧桐，这会儿都是枯的，没有一点生气，可仍然硬朗十分。不见萧瑟，只有繁华。我找了路边一条长凳，拿着刚刚在小巷口悄悄买的一杯热豆浆喝了起来，开始看着路边的车来车往。
那时的我并没有什么感秋怀伤的情感，只是纯粹地想要走到街上来，想要看看这人来人往，想要感受一下这冬日街头的热闹，想要真正融入到这个城市里来。
是啊，我在这里长的十几年，可是竟然感觉自己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看着街对面玲琅满目的商店，进进出出提着大包小包的人，我幻想有一天我也能加入他们，去购买那些现在看起来一件衣服抵得上我们全家几个月生活费的奢侈品。
“嘿！给你！”我被身后的一拍惊讶地抬起来头，一下子被吓到了。
从我肩膀旁伸出来一只我，顺着肩膀往上看，是一张笑意盎然的脸。
“程晓北？”我惊讶地看着他，他示意我抬头。我这才看到他的手上牵着一只米奇形状的气球，还发着光。
“给我的？”
“对啊！”
我近乎惶恐地接过气球，不解地看着他。
“新年快乐！”
恰巧到了时候，全街的灯开了，我突然发现那些梧桐树上挂满了星星点点的小灯，此刻灯火灿烂。
程晓北的脸被照耀得也很灿烂，我一时间说不上话来，只是呆呆地扯着气球。
“你……怎么会在这里？”
“出来帮我妈买东西。”
“你住在哪里？”
“那儿。”
我的目光扫去，是个很有名的富人小区，眼睛里的流光就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心底的自卑又升了起来。
“好啦我走了，街上冷，赶紧回家。”
我看着他慢慢离开了，于是这才反应过来，大吼了一声，“新年快乐，程晓北！”
街上已经不多的人这会儿都回过头来看着我，程晓北的身影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却又很耍帅地举起右手跟我挥了一挥，刚刚有的尴尬和后悔这会儿就消失殆尽了。
直到看不见他了，我才一溜烟地跑回弄堂里。
灯光一点点稀少了，这里的人都回家了，我的心还咚咚地跳着。这是真的吗？这似乎是我第一次和程晓北的讲话，手上的这个气球证明着这件事真的发生过，而它，也是我新年的第一份礼物。
一回家我就迅速地把那气球藏好，后脚客人就来了。
我又连忙出去开门，热情地叫着叔叔阿姨好。
二叔是几个叔叔中最疼我的一个，伸手把我抱了起来说我又重了，并且悄悄在我身上的口袋里藏了一个红包。他又向我眨了眨眼睛，示意我不要告诉爸妈和肖斐宇，我笑了笑表示知道，也悄悄谢了谢他。
肖斐宇走了出来，几个阿姨和姑姑都赶紧走上去塞给他红包夸他又长高了又帅了，肖斐宇难得的装个好人很给面子地有礼貌地一一谢过了，我赶紧在二叔耳边说，“他平时才不是这个样子呢！”二叔哈哈一笑，刮了刮我的鼻子，“二叔知道，我们莱莱才是最乖的！”于是我便满足了。
大舅在外面停好了车子这会儿才进来，从二叔手上抱过我也给了我一个大红包，说是等下表姐来还会给我们礼物。除了二叔以外，对我最好的也就是大舅了，也不乖我对他们比对爸妈还亲。
爸妈看到我在他们手上很乖，而且笑得一脸灿烂，一开始很是震惊，也奇怪为什么我跟他们反而亲，到后来也觉得奇怪了，我怎么样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重要的是肖斐宇讨得人家欢心就行。
晚一点送走了客人们，我把碗洗了之后就打算洗澡睡觉，临走进房间之前爸爸叫住我，给了我一个盒子。
我当着他面拆开，竟然是一本素描书，惊讶之余更多的是震惊，自从长得稍微大一点以后，这似乎是我第一次收到爸妈给的新年礼物。
生涩的谢谢说出口，我又溜回了房间。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感觉昨天就像是一个梦，可是它也却是是一个梦，我揉了揉眼睛，终于相信了我眼前的现实。
我贴在墙上所有的画都被用记号笔打上了一个又一个打叉，气球也被戳破了，更可怕的是，爸爸昨天送我的那本书，被撕成了碎片撒了满地。
我走进肖斐宇的房间，他睡得很香，嘴角还挂着微笑。一把掀开他的被子，我就对他拳打脚踢了起来。他慢慢清醒，几乎不敢相信地看着满眼喷火的我，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嗷嗷叫出声音，我不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大打出手，一解心中的恨气。
这叫声终于引来了爸妈，爸爸二话不说对着我一记耳光打来。我没躲，硬生生挨住了。恨恨地看着他们，我也没有哭，转身就出了家门。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