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X胤禟）半寸香》九天sky

2、第 2 章

　　这乌喇那拉氏九岁就被指给四阿哥，四阿哥十三岁成婚，算是他们兄弟中成婚最早的，两个人从还不甚晓事就被绑在一起，后来大了，私下里本也不讲太多虚礼，只是这些胤禟又如何晓得，僵在床上躺也不是起也不是。
　　四阿哥理了理袖子，垂着眼睛看他：“你倒是进宫里遇到了何事，好好的回来就病倒了？”
　　我怎么知道你福晋进宫遇到了什么？
　　“……不要提了，爷想一个人静一静。”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爷不想一个人静一静。”
　　“……”胤禟思索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能怎么说，心思又转了转，问道：“八阿哥最近有什么事么？”
　　四阿哥再看他一眼：“八弟方要出宫建府，定是不惯，我与他是兄弟，他又与我比邻，我自是会照应的。”
　　啧啧，这话——有人情味儿的不像雍正！
　　“那——”胤禟斟酌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另一个担心的事儿：“……九——九阿哥呢？”
　　胤禛干脆盯着他不移开视线了：“才与八弟分开，九弟颇为不惯，这几日八弟在宫外，没进去请安，九弟央了我好几日，我早上送他去八弟府上了。”
　　胤禟脸上一热，可不是有这么一件事儿，就是八阿哥要出宫建府那年，胤禟在阿哥所可是失落了好长时间，也不肯给胤誐个好脸色。看看季节，该是八阿哥的宅邸刚刚改建好，留在宫外照应那几日，自己正因念书的事儿被康熙下了出宫的禁令，知道八阿哥的府邸挨着四阿哥，所以早朝时就在乾清宫附近转悠着，只等胤禛出来了，就跑过去死皮赖脸巴着胤禛的腰，央他领自己出宫去看八哥，胤禛先时不肯，第三日挨不过，用披着的大斗篷把胤禟从头到脚包上，就这么塞进马车带出了宫。
　　天冷着，胤禛把斗篷给了胤禟，身上只着了朝服，脸冻得发白，耳朵尖通红。
　　胤禛身体不太好，总是有点小病小灾的，二十来岁的时候身量还没长足，比不是八哥，比不上老十，更比不上胤禟。后来八阿哥自己搞养生保健的时候说过，四哥思虑过重了，思虑伤脾，脾乃后天之本，后天不足，虚不受补，这是个怪圈。
　　八阿哥为了给四哥打破怪圈，自己把千古名方参苓白术散改了改，将人参换成了西洋参，温润不燥，自己治了小蜜丸子，十阿哥陪着一起送到四阿哥府上。
　　十四阿哥十三阿哥在一边儿撅着嘴，小表情意味深长。
　　年少间本是兄友弟恭的，虽与普通人家的兄弟终是不同，可那亲近与关心，决计不是装出来的。
　　只是后来，他们都选择忘了，哪怕还记得，也要强迫自己忘掉。
　　于是至死，记忆里似乎也只有兄弟相争手足相残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只记得自己为了八阿哥，差点砍了四阿哥一剑的狠戾，只记得相互下黑手使绊子背后捅刀的阴险，只记得雍正帝革了自己与八阿哥的黄带子，除了宗藉改了名字的绝情。
　　至于那一瓶鹤顶红，真是自己第四十三个生辰的好礼啊，总以为在幽所被奴才明里暗里的欺辱已经够难受，比起灌了好礼的滋味，不值一提……
　　为人臣做皇家奴才的都记着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胤禟觉着自己现在该扑下床，五体投地三跪九拜十叩首，感谢雍正爷的恩赐。
　　“你今天很怪。”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沉默了一会儿，四阿哥的脸上终于挂上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纠结，“这不像你。”
　　“多想了吧。”胤禟脸色不怎么好，不咸不淡的回答。
　　说完了胤禟就瞪了四阿哥一眼，凭着上辈子的记忆，四阿哥那酸脸狗的性格，让自己福晋爱答不理了，管不准一耳光呼上来，瞪他一眼混个够本。
　　不成想四阿哥忍气吞声：“你刚醒，多歇息片刻吧，想吃点什么就吩咐下去，要是不可口，就让玉兰给你做。”
　　俏丫鬟应了声：“是。”
　　正说着，一个小丫鬟端着一碗汤药过来了，玉兰接过来先试了试温度，才低着头道：“四爷，福晋该吃药了。”
　　四阿哥接过来，亲手把小勺子递到胤禟嘴边。
　　胤禟总感觉从自己说话开始，四阿哥就眼神闪烁表情微妙不像那么回事儿，刚在他手上万般惨烈死过一回的胤禟对此分外敏感，嘴角抽搐着接过药碗：“不敢劳动您。”
　　他拿着勺子在药碗里搅了搅，四阿哥半眯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他，他随意说了句话，想着是打破此时屋内沉默黏着尴尬的气氛。
　　“这是什么药？”
　　玉兰恭恭敬敬的婉言道：“自是安胎药。”
　　“哦。”胤禟心里叹了口气，果然是四阿哥有气场，瞧瞧刚才玉兰在自己耳边大呼小叫的模样，现在多温和知礼。
　　……哎？不对，等等——这是什么药？
　　玉兰眼神活络，看他面有疑色，急忙补充：“这安胎药是福晋前阵子一直在喝的。”
　　胤禟的手很淡定无辜的一抖，一碗安胎药就这么泼上了四阿哥的身。
　　可不是么，八阿哥取了郭络罗氏正式立府那年，也就是明年，四阿哥的嫡长子弘晖出生。
　　玉兰和小丫鬟们簇上来，嘘嘘呼呼的给胤禛擦衣服，胤禟假意惶恐，坐起身道：“没眼力价的东西！擦什么擦！还不快伺候四阿哥更衣！”
　　玉兰都忍不住看了胤禟一眼。
　　这……这福晋晕了三天，怎么醒了就变了个人似的……
　　早有聪明的仆人捧着四阿哥的衣服过来，玉兰给四阿哥换上了，又把那件被汤药污脏了的送下去浆洗。
　　四阿哥换了身檀色的袍子，理了理袍角，胤禟勾着嘴角在床上低着头：“我这手上无力，连个碗都没端住，冒犯您了。”
　　四阿哥歪着头细细打量了他几眼，脸上破天荒挂了点笑意：“不妨事。”
　　带了鼻音。
　　胤禟一想，这天四阿哥带着九阿哥出宫，一路上没披斗篷，第二日称病没去上朝，现在想来，该是着了风寒。
　　可惜那时候不知道，不然怎么也会登门探望的，正好还能多出宫一次……
　　四阿哥又在床边坐下，无声无息的探头过来，都到胤禟耳边了，胤禟才发觉。
　　这个人，淡的连呼吸都听不清。
　　“你……”四阿哥小声说，“今天真的不对劲。”
　　胤禟偏过头看着他，两人近的几乎脸贴脸。
　　“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四阿哥小声投下重磅炸弹，胤禟几乎被轰的头晕脚软。
　　没办法，上辈子被这人掐在手里，搓圆揉扁，定了生死，虽然嘴上面上强硬，心里头除了恨，终是有一份怕的。
　　“你在害怕。”四阿哥又投下一枚导弹。
　　……日哟，这么小就如此善于察言观色，真是心机重的！
　　“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么？”四阿哥终于坐直了身子，又恢复了一号表情，看着胤禟。
　　说什么……说什么……
　　怎么着你也是为了我受了风寒，九爷我一向爱憎分明——
　　“……让玉兰给你熬碗姜汤吧，我听着你该是着凉了。”
　　四阿哥看着自个儿福晋醒来后活络的眼神，脸上也摆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正要安慰两句就走的时候，小丫鬟端着姜汤进来了。
　　推辞不过的四阿哥被灌了一钵子姜枣红糖，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捂着嘴巴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