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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重审,真凶,退隐 ...

  •   顾家的房子都是带着尖顶的,所以行走在上面要格外小心。

      但此时行走在房顶上的两人却如履平地般自如,顾家除了巡视的护院在院内来回巡查外,再无其他动静。

      顾家西院一处还亮着灯,两条黑影便朝那里快速行去。

      顾东河坐在书房的桌子后面看着桌案摞着的账本,心中既是兴奋又带了几分忐忑,从明日开始,他再也不是爹爹口中的败家子,也不是赌坊那些打手穷追猛打的赌徒了,他会是整个平竹城里最大米行的老板,或许连半个平竹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还有谁敢瞧不起他,他会让那个死鬼老爹知道谁才应该是顾家真正的继承人的。

      一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想起一直藏在袖子里的那半枚印有顾家族徽的印章,看着半枚印章,他就难免蹙紧眉头,那另外半块到底去了哪里呢?要是明日族里的长老因为他只有半枚印章,不肯承认他又该怎么办?许多的疑虑此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窗外两人的眼里,两人对视一眼,又如来时一般,他们悄然离开了顾家。

      隔日,顾家虽刚刚举行了丧礼,但今日却又高挂起红灯笼,不是办喜事,却是因为终于抓到了杀害顾老爷的凶手,加之顾家长子顾东河接任顾家族长及顾家米行当家人的仪式。

      几位长老坐在主位,顾东河穿着青色的长袍,足踏织锦的黑布靴子,虽然看起来很是稳重大气,但他洋洋得意的样子却是无法让人对他生出好感来。

      “开始吧!”坐在左侧年长些的长老高声说道。

      两旁有下人拿了族长才能穿的金色彩缎常服,又有各分铺掌柜代表端来表示权利的金算盘。

      “东河,你爹应该交给过你那枚带着族徽的印章吧,拿出来给大家看看,也好证明你确实是你爹人命的接班人。”

      顾东河最怕的就是这一项,却不得不遵从,颤巍巍地从袖子里拿出半枚印章来。

      那位年长的长老看到印章不由得蹙紧了眉头,问道:“怎么只有半枚?”

      “爹给我时就只有半枚。”顾东河舔了下嘴唇说道。

      “这……”

      “那半枚在我这儿!”正在众人纳闷为何顾老爷只给了顾东河半枚印章时,风莫弃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中举的正是那半枚带着顾家族徽的印章。

      看到那半枚印章,众人都议论纷纷,更令众人吃惊的是跟着风莫弃进来的还有平竹县县衙内的官差。

      顾东河看到风莫弃时,就知道自己苦心计划的一切都已经失败了,暗杀她的人应该已经被抓。趁着众人有些混乱的时候,他便想从旁边的侧门逃走,却被人从身后扯了回来,他回头看时,发现是个半面脸用头发挡着,半面脸却有如天神下凡般的男子,一时间他竟忘记了挣扎,等他回过神想要与男子撕扯时,手无意中将他的头发挥了开来,就连同样身为男子的他都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样的一张脸?怎么看都是半边天神,半面魔鬼,而且那被头发遮住的地方竟然黑的好似墨染般吓人。

      “玄!”风莫弃走了过来,见顾东河看着男子半边脸已经浑身发抖,不由得微微一笑,世人皆看表面,其实表面是最会唬人的。即便有一张丑颜,只要心地善良,那么也是值得人爱的。

      将顾东河交给跟来的官差,她挽着玄的胳膊也跟着往外走,口中还低喃着:“真是个俗人,没看过美人啊,干嘛盯着我的玄看个不停,小心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走在她身侧的玄听到她的喃喃之语,唇边泛出一抹愉悦的笑来,二十多年来世人见到他无不赞叹他的容貌好似天人,但在看到那另外半张脸时,世人也同样被惊吓的到处奔逃,只有她在见到他那半张黑脸时,还能安然的呆在他怀里,还夸赞他的相貌生的真是完美,只怕此生除了她,再无人能走进他的心里来了。

      ﹡﹡﹡﹡﹡

      风莫弃再次站在公堂上,不单单是以一个状师的身份,而是还身兼着证人这一身份,她要为顾印然作证,证明杀人者就是顾东河。

      顾印然原本已经彻底放弃了求生的欲望,在狱中,他也不过是数着日子等死,却没想到今日狱卒告诉他还要升堂,他的案子又有了新的发展。

      看到风莫弃站在公堂上,他心中就有股无名大火,熊熊燃烧,但他也清楚这火只能在胸中闷烧,他不能与一介女流计较。

      “带嫌犯上堂!”县太爷一声喝令,便有衙差带人上来。

      顾印然先是一愣,接着便看到顾东河被带上了公堂,看到他的那一刻竟有一瞬间的恍惚,大哥为何也成了嫌犯?昨日大哥还神气活现,怎么今日便毫无生气般被人拖拽着上了大堂。

      他疑惑的看着这些人,几乎忘记了这是在公堂上,还需要他们跪下听审。

      “风状师,你说已经有了新证据证明顾印然是冤枉的,真正的凶手是顾东河?”县太爷首先向风莫弃问道,昨日他虽然看到了风莫弃放在公案上要他暂缓行刑的字条,但他却弄不懂为何她要那么做,今日再听她说要翻案,就更加令他迷惑了。

      “大人,的确如此。我昨天在街上看到一位公子,他的腰间有一只和顾二少爷脖子上戴的相同的佩饰。所以,我便追上去追问,没想到会有意外收获。”风莫弃站在公案前坦然说道,这也多亏了顾东河,要不是昨天他纠缠不清,让她看到那男子腰上的佩饰也不会让她想到他或许与顾印然有关系。

      “那就请那公子上堂来吧!”县太爷挥手要求。

      “大人,莫弃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能同意。”风莫弃并未立刻让人证上堂,反而提出了一个请求。

      “说来听听。”

      “那位公子出身书香门第,此番来作证会对他本身和家族有影响,所以为了证人自身名誉着想,莫弃想请大人准许他带着帏帽上堂。”她此言一出,在堂外听审的人又是一片哗然,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证,要如此谨慎,而这位公子的身份又为何。

      顾印然听到风莫弃的话,眼睛睁大,厉声说道:“我不必任何人作证,这罪我认了!”

      风莫弃转头看着地上跪着的男子,他原本清亮的眼如今已是一片赤红,看的出他有多在意那个人。

      “顾二少,就算你认命赴死,你可想过那些关心你,爱护你的人是什么心情?你忍心让你娘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忍心让爱你的人为你的离世悔恨终身吗?”风莫弃轻声问道,他和她有着同样的命运,都是身处大户之家,陷入手足间的尔虞我诈之中,无力自拔,可又无能为力,只能不与人同流合污。

      “我……”顾印然皱紧眉头,想要反驳,却是不知该从何说起,风莫弃说的都对,他尚有老母无人照看,若是他死了,只怕会被大娘及大哥赶出家门,而那个人也会因为他而悔恨莫名。

      “好!本官就允了风状师的请求,人证可以戴着帏帽上堂。”县太爷看到顾印然的迟疑,大手一挥便准了风莫弃的请求。

      “谢大人!传证人许公子!”风莫弃抱拳一礼,然后冲门外喊道。

      不多会儿,衙差带着一个穿月白色长衫,戴着黑色帏帽的人走了进来,他腰间果然戴着一块半月形的佩饰。

      “你不该来!”顾印然看他走进来,低声苦涩的说道,他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保护他,他为何还要来。

      “印染,是我自私,若我早点来,你也不用受这些日子的苦。”戴着帏帽的男子声音柔和,语速稍显缓慢了些,话语虽不多,却也字字情真意切。

      “大人,五月初十那一晚的亥时,是我和顾印然在一起的。那日,我本来是想向他表明我的心意,我喜欢他,也希望他能够接受我。只是,他却不肯接受,于是,我便去了悦来酒铺喝酒,喝了近一个时辰,是他送我回的住处。”说出这一番话,男子似乎是用了许多勇气,等一说完,原本挺直的身子颓然下去,竟有些佝偻,但却依然站立没倒。

      “大人,那悦来酒铺到顾家少说也需要两个时辰,就算顾印然轻功再厉害也不可能在一个时辰里走一个来回,况且他并不会武功。”风莫弃再次开口说道,顾印然极力掩护的便是这个男子,两个男子相爱虽然惊世骇俗,但又哪抵得过与相爱的人相依相伴来的痛快,他就是看不透这一点,也怪不得几次升堂审问他都不肯说。

      “就算他不能来回,难保他不会买凶杀人。”跪在一旁的顾东河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也极力的想把罪名扣在弟弟的身上。

      “就像你一样吗?”风莫弃似笑非笑的看着顾东河,可见他是拿人心比自心了。

      “我……我哪有!”听到风莫弃将矛头指向了自己,顾东河急忙否认,额头上却已经吓出一层薄汗来。

      “那你为何说顾二少买凶杀人呢?”

      “我我就是猜的。”

      “你也不必猜了,莫捕头,请你带人进来吧。”风莫弃朝堂外喊道。

      堂外的年轻男子扯着一名粗壮大汉走了进来,正是昨晚暗杀风莫弃的那名粗壮大汉。

      “大人,这人昨晚来行刺我,要不是莫捕头与我家夫婿是旧识,正好在舍下做客,只怕今日我也成了一具尸体了。”风莫弃朝县太爷微微一拱手,便将昨晚的惊险说了出来。

      “好大胆子,竟敢行刺大状师,是谁派你来的?”县太爷听得刺杀二字,立刻怒喝道,幸好没刺杀成,否则,岂不是要他乌纱不保。

      “是……是顾大少爷花银子雇我,我也不想啊,可是顾大少曾经帮我还过赌债,为了还他人情,我才会去杀人的。”也不知那莫捕头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那粗壮大汉当堂指认了顾大少。

      “我就说嘛,顾二少每月大半的月钱都被大少爷夺了去,就算想买凶,只怕也有心无力。原来是大少爷买凶来杀我的,那么同理,是否顾老爷也是大少爷买凶杀害的呢?”风莫弃把玩着手上的扇子,似是而非的说道。

      “我才没有,你别信口开河诬赖我。”顾东河被粗壮大汉一指认,心中甚为心虚,听到风莫弃说他买凶杀父,立刻出口反击。

      “诬没诬赖你,我说了不算。这里是半枚带有顾氏家族族徽的印章,这枚印章只有顾氏的族长才能拥有,而我与仵作再次到现场勘验顾老爷尸体的时候,在他的手里却只发现了半块印章。从断裂的断口看,并不是旧痕,而应该是新的折痕。就我的推断看来,凶手在和顾老爷撕扯中,将印章给扯断了,他还没来得及找到那另外半枚,便匆忙带着他抢到的半枚逃跑了。至于二少爷的玉坠,我也问过在二少爷院子里伺候的仆人,那玉坠的确在一个月以前就丢了,而那玉坠子丢的那天,顾大少爷你曾去过二少爷的院子。”风莫弃说完将手上的半块印章放在公案上,一旁早已有官差把从顾东河手上搜来的半块印章递了上去。

      县太爷将两半印章对在一起,果然,是一块,印章上一个顾变得完整了。

      “顾东河,这印章果然是一块,你还有什么话说?”这人证物证都俱在,看来凶手果然就是这个一脸纨绔的顾东河顾大少,他拿起惊堂木一拍,厉声问道。

      “我还有什么话好说?没错,我那死鬼老爹就是我杀的,那又怎么样?他还是我亲爹吗?我欠的赌债他不但帮我还,还要我去北边的分铺从伙计做起。我是堂堂顾家大少爷,怎么能做那么下贱的工作。我让他把那印章给我,他偏不给,还对我说我不如老二,我哪里不如他,他不过就是个小妾生的小野种,凭什么和我争。”顾东河一脸的不以为然,他不过是拿了他该拿的,这有什么错,那老头子该死,谁让他不给他印章的。

      众人在听到顾东河的话后,不由得诧然,这是一个儿子该说的话吗?他对杀了自己的父亲,难道就没有半点悔悟?

      风莫弃攥紧了手里的扇子,努力抑制自己窜到头顶上的怒火。

      她以为到了这个时候,他会知道悔改,没想到他竟然还是执迷不悟,认为一切都该怪他的爹。她不免开始可怜起那被亲子杀害的年老父亲,在他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想的还是将儿子导回正途,没想到却因为这样枉送了性命,还连累二子受了些牢狱之灾,可怜天下父母心,从这事上就可见一斑了。

      “顾东河,所有证据都证明了你弑父之罪,你可还有话说?”县太爷一拍惊堂木,就此定案,只是在这即将宣判之时,这为人子的竟然还无悔改之心,怎不叫人痛心疾首。

      顾东河嘴唇微微挑起,脖子倒是昂了起来,振振有词道:“我认了便是,大不了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你爹他得了不治之症,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了,你下手的太早,也怪顾老爷心太软,他早已觉得你的性子过于暴躁,不适合掌握大量银钱,可他就是舍不得送你去外面历练,使得你一步步走向歧途,这些是他留给你的三间铺子的地契。”风莫弃摇了摇头,顾东河还真是无可救药了,白费了顾老爷的一番苦心,她从袖中取出一沓纸扔在顾东河身前。

      顾东河拿起纸看了一遍,果然如风莫弃所说,上面清楚的写着三间米铺交给他来掌管,而且上面还盖着带家徽的印记。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悔不当初,可一切都已经晚了,他颓然的瘫坐在地上,一念之差他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将人犯押下去,明日午门外处决。”县太爷再次宣判,然后又对顾印然说道:“顾印然无罪开释!可以回家了。”

      在县太爷说完后,门外冲进来个满头华发的妇人,有认得的认出这正是顾家的老夫人,顾东河的娘亲,她冲进来抱住顾东河放声大哭,只是事已至此已经再无转圜余地了。

      顾印然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宣判他无罪,一时间有些懵然,而早已站在他身边的带着帏帽的男子已经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印染,走吧!”

      顾印然回过神来,透过黑纱的帏帽看到男子温柔的眼神,也微微一笑,答应着:“好!”

      “等等!”风莫弃在他们身后叫道。

      两人回头,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这是你们家的,你收好吧。”风莫弃将两个半枚印章递给了顾印然,然后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有些打趣的说道:“看来许公子的感情并非白白付出。”

      顾印然和许公子赶紧松开相握的手,顾印然的脸上还出现一片赧然。

      “其实这也没什么啊,只要你们自己觉得开心就好,管世人说什么,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乐。”风莫弃边说着,人已经朝外面走了。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只看到公堂外站着一名黑衣男子,那男子半边脸俊美如天神,而另一半脸却隐在披散的长发之中。

      风莫弃的脚步加快了,而她还未等迈出公堂的门,身子就朝前倾去,出乎意料外的,那名男子稳稳的接住了她。

      两个人深情对视了一会儿,便相携着离开了。

      “这位风状师真是个怪人啊。”许公子喃喃自语道。

      顾印然也有同感,要不是这风莫弃以自身为饵,诱得顾东河生出杀机,派人去暗杀她,他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地无罪。

      公堂之外,风莫弃抓着玄的手摇啊摇,有些状似小顽童,玄也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玩着自己的游戏。

      “真的决定封笔再也不替人打官司了?”玄眼神幽深地问道。

      “对呀!这次我先是做了顾东河的状师,帮他赢了官司,随后又倒戈向着顾印然,在状师界我这样出尔反尔已经违反了规则。以后,我再不能做状师了。不过我也讨厌透了当状师,从今后梁国再没有状师风莫弃,只有玄的妻子青荃。”风莫弃转头对着玄嫣然一笑。

      这一笑,让玄仿佛感受到了春日的暖阳,他握紧她的手,他不想问她不能再做状师会不会不开心,他只要以后的每一天她能开开心心的就好,他们慢慢地走着,她其实就是他生命里的暖阳。

      从此,这世上再无女状师,只有离家的独孤府青荃小姐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重审,真凶,退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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