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少女不怀春（娱乐圈）》尘埃落尽

5、第五章

　　一句台词，看不见正脸，不用挨揍，不用装死。甘小龙接到这种活儿的时候就能乐得抽风。我专业地往棚里一蹲，等了一小时终于见到大腕儿们的老外车。导演欢乐地叫着开拍，群演们像下水的鸭子被何求驱赶到指定位置。让我等一个小时的爷终于现身，我站直致敬这可都是演艺圈的祖祖辈辈们。秦皓泽。不会吧？何求说的少爷就是他？他吃了雄心豹子胆，敢用群替跟秦皓泽对戏。

　　秦皓泽眼睛尖的跟绣花针似的，估摸一进棚就发现了我。我手捧经典台词，想做出逃的群替，可何求肯定会把砸场的后果全算给人民英雄甘小龙。为了他的断腿，为唐乐的终生幸福，只不过一句台词我怎么能丢人现眼？

　　何求招呼秦皓泽跟伺候祖宗似的，等秦皓泽站定，导演就开始磨拳擦掌。第一次也可能是人生最后一场对戏。我是青楼长成的纯种鸡，他是深入敌后的伪嫖客。先生，第一次啊。谁杀千刀写得这么庸俗，难道鸡就没有真感情吗？难怪国产片被人骂的跟国足样儿的老套路不刷新。背对镜头，我朝着秦皓泽伸出九阴白骨爪。他一招降龙十八掌把我刚烫的小卷毛握在手心。

　　“先生，第一次啊。”
　　大导和经纪人眼珠子估计都蹦出来了。秦皓泽笑场的新闻是几年前？
　　“对不起。”他温柔地朝着导演和摄影大哥道歉。扛着摄影机在零下天冻得半死，摄影大哥就等着拍完这一场去吃牛肉汤。

　　我哪里好笑？都拍了第八回了。撇开死粉和爱慕的小心肝儿，拳头越握越紧。一件单薄的小旗袍外加假货裘皮，我打在秦皓泽脖子上的手僵硬如死尸。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好好先生，谦逊内敛，难道都是娱乐造假？秦皓泽对着镜头喊停，经纪人送来一瓶温水。

　　“90后都像你一样没有责任心？演员第一重要的是身体，电视剧第一重要的是品质。对你这样没有责任心的演员，我正在努力调整自己。”

　　电视剧最重要的是品质？您说的是国内吗。身后的这场景已经用了3886次，演员导演剧情哪个不是换枪不换药。翻拍穿越谍战后宫夫妻小三，我们这些群替都腻味了。收视才算最重要的品质，群众指向哪里你们的炮仗就扔到哪里。思想？身体？早他妈下地狱了。

　　“你拍不拍？要换人快点儿。”

　　开拍后我目无表情的看着他说台词，那份儿跟大腕儿似的，声音一流，表情三流。秦皓泽再也笑不出来，我的任务终于功德圆满。临走前他说，“回医院吗？我送你。”

　　这厮跟刚才的秦皓泽是一个人吗。还是超级明星脸选出来的克隆人？我哪儿还记得他刚才的伤天害理，泽少依然是我心目中永远的小太阳。但他经纪人跟反导弹坦克似的瞄准我，不想成为头版女郎，我识趣地挥手拜拜。走出片场我立刻拿火腿肠记录了历史性的一刻。且看死粉与泽少巅峰对决后，能否回到当初的爱恋？

　　《临安遗梦》的剧组正好进场，苏宓如九天神女下凡普照众生。群演们自动分开让出一条康庄大道，只有我还低着头不停刷脖。

　　“微微。”

　　她挽着我，亲切地像我姐，周围的人都投射出各种羡慕嫉妒恨：你丫什么时候勾搭的？副导演何求追出来给我送票子，看见苏宓正在和拼命闪的我套近乎，突然表现地跟我亲爹似的。“微微啊，你怎么不拿钱就走了呢？”我低头一看，三百，这厮吃错药啦？我说，“副导，多了。”他说，“你是我手下最好的群演，两百怎么够？宓姐你说是吧。”苏宓笑，“微微，你一场戏才收他三百？”这厮眼睛都绿了，估计刚才的一百也是他腰包里贴的，何求是出了名的吝啬鬼，今日在大白天被苏宓摆了一道。我从何求手中抽过三百大钞连忙道别，拉着苏宓跟上剧组。不能得罪小人。

　　她说，“你不是在医院吗？”感情我一无名小卒进医院都天下皆知了。“晚报登了，我一看就是你。皓泽因为去医院昨天耽误了通告，今早又私信说赶去医院看你，不知道现在赶上《明月》的通告没？”

　　“啊。”我嘴巴张得跟河马似的，秦皓泽的高大形象树得比世界屋脊高。我这蠢货，活该被送给秦始皇练习五马分尸。苏宓补着装，看我愁得像死了亲妈。我一见豪爽的她就视为知己，把刚才的闹剧和凄苦的人生一股脑儿都跟她交代了。苏宓听完我代友上阵，代父还贷的英勇事迹后感动得要给我颁发助孝女勋章，她看着我的脸意味深长地说道，“要是我妹妹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我说，“如果我能有妹妹，为她杀人放火肝脑涂地我也万死不辞。”苏宓拿出手机，我一看是火腿肠就乐。“不买iphone？”她说，“片场出手都一个色儿。”她登陆围脖惬意地看上了，诶？是《蓝色围脖》，大明星苏宓也是咱蓝粉，我和唐蹄子可以死而无憾了。

　　回到医院，我给甘小龙买了一盒新鲜的卤肉饭，那厮看到非得从梦里蹦起来感谢神恩。小声推开蓝色的房门，甘小龙睡觉的姿势怎么越来越像唐蹄子？我拿出香喷喷的卤肉饭放在被子外来回晃荡，这厮居然连肉味儿都不认识了？

　　门外，一瘸一拐走进来的眼镜男不正是大腿严重骨折的甘小龙？那躺在床上睡得呼声震天的家伙是谁。

　　“小声点儿，乐乐睡着了。”

　　甘小龙拎着肯德基红豆蛋挞盒子，像打了胜仗的共军。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蛋挞来。他拖着沉重的步伐笑得跟董存瑞要去炸碉堡似的英勇，寻思眼前这蹄子就是碉堡，一座原子弹□□轰不掉的碉堡。“唐乐﹏”小蹄子被我震醒，一张嘴就讨吃的。

　　“老公我饿了。”
　　“媳妇儿乖，俺刚给你买了蛋挞。”
　　“老公你对我真好。”
　　“渴不渴？我帮你去买冰糖雪梨。”

　　我一掌排山倒海震碎了唐乐的狗胆，眼神比虞姬在乌江自刎还慷慨决绝。当年咱虞娘娘唯恐要嫁给文武双盲的刘邦，战败的霸王哪儿敢不跟着死。“要是你敢说渴，立马用唾沫星子淹了你。”

　　兜里的手机传来“火腿肠”的标准信息提示音。我常想它也太落伍了，一铃声还不给自定义，丫丫都是假民主。

　　爸：我最近可能回来。
　　回：棺材躺不住了？
　　爸：有人老缠我，准备学习红军两万五。
　　回：性别，年纪，职业。
　　爸：照片传你了。

　　唐乐见我不吭声不回信，夺过我的手机看照片。“你爸在外面生的女儿？样子还挺水灵的。”她自作主张帮我回信：杨爸。我是唐乐。笑脸。微微看到您小女儿的照片乐晕菜了。希望尽快带回办理户口等相关手续，如果您没时间养，她肯定能和看老房子一样把她养的又白又胖。发完还一本正经问我，“不会真是你妹吗？回来会不会跟我抢铺睡。”

　　我摇摇头说，“她只想睡杨万里，对我没兴趣。”

　　入夜后我把唐乐如何折磨重伤老公甘小龙的糗事发上微薄，妄图蓝粉和我站在统一战线申讨这乱臣贼子。岂料断腿甘小龙的忧郁背影成为网络新好男人被无数蓝粉追捧。天下蹄子一般黑……

　　“丈夫回家发现妻子跟他最好的朋友偷情，于是举枪射杀，自己也被判谋杀罪。隔天头版新闻登出消息，左右邻居议论纷纷，其中住在这对夫妇楼上的一个男人发表观点说：幸亏是发生在星期五，否者情况更糟。邻居们都不以为然地表示还会有什么情况比着两死一牢更糟的。男人奸笑：假如她丈夫回来的时间是星期四，死的就是我。岂不是更糟？”

　　给越子说完段，我来到恒星影视集团旗下的恒星经纪。倒三角形的玻璃城，空中花园设计，美女明星络绎不绝，一派紧张步速。我站在门口哆嗦地跟小鸡儿似的，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心情啊。心里还在思考要不要进去，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前迈。

　　也不知道是哪个幕后黑手到处摸黑我，最近老找不到兼职。唐乐说让他爸打电话一准儿通畅，像我这种名牌大学的文艺小青年怎么肯自甘堕落？贼冷的风，哈口气都快鼻子阻塞了，我鼓起勇气走进去，身后大穿着白背心加老式运动套装的甘小龙被保安扣押。他手里拿着一棒槌，跟当街棒打土狗似的。这会儿来一保护动物协会，这厮准完。

　　“民工不让进。”
　　“媳妇儿，俺就在外面等。”
　　“你丫哪只眼睛看到他是民工。”
　　“群众演员也不让进。”
　　“狗眼看人低的狗，我他妈跟你拼了。”

　　说时迟那时快，唐乐已经伸手去揭保安叔叔的高帽子。这蹄子哪像大学生，尤其是恒大这么优秀的高级学府。流氓打架还带讲规矩的，唐乐这妞简直了。我冲上去抱住她说，“对不起啊，她被疯狗咬了最近。”眼睛长在头顶的保安头头说，“小姐您真讲道理，将来肯定前途无量。”哟，这厮连咱的未来都看见了。我冲着唐乐吼，“早告诉你会咬人的狗不叫，没事儿惹看门狗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