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书纪年》吴门琼章

12、06章（上）

　　枕书一大早起来就发现自己屋子里有人，那个来历不明的弟弟优哉游哉地坐着喝茶，见她醒了，眼睛里闪出一丝神彩，他笑眯眯地道，“姐姐，让我来帮你梳洗吧，反正一向都是如此。”
　　枕书按了按昏睡的额头，真是的，一大早就不让人安生。忙回绝道，“不劳青宁弟弟了，我还是叫眉眉比较妥当。”
　　他慢悠悠喝下口茶，“不好意思，那个丫头一大早准备早膳去了。”
　　“那燕绮和两姐妹在吧？”
　　“嗯，”他眨眨眼睛，“听说都去受训去了。”
　　“受什么训？”
　　“好像是什么花会，姐姐，你看，这不是上天赐给我们独处的机会吗？”说完放下杯子他就走过来。
　　枕书把被子一搂，“你干什么？”
　　“当然是帮姐姐梳洗更衣啦。”他笑得一脸妖魅，简直不可直视，但是，为什么要去拿衣服
　　“啊啊啊，慢着。”枕书跳下床扑向自己的衣服，英勇得就像奋勇杀敌的战士，但下一刻立即焉了，本来薄薄的亵衣就有点大，这下全滑了下来，露出胜雪的肌肤。枕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抱起衣服就重新钻进被窝。青宁还什么都没看到，只见他的枕书姐姐又窝了回去，不由哭笑不得。
　　“得了。”他走进，顺势坐在床边，“乖乖把眼睛闭上可好？”
　　枕书的心扑通直跳，该不会是想来个霸王硬上弓吧，她底气不足，弱弱地问，“做什么？”
　　“给你个惊喜。”语调平淡，看不出情绪来。
　　枕书乖乖闭眼，青宁抬手，盖在她的眼上，另一只手啪打了个响指。
　　小姑娘就是好奇心重的说，虽然有青宁的手遮着，奈何这弟手指纤纤，也并不是遮得严实。
　　枕书睁眼，透过指缝打量，尽量保持眼睛睁开，否则睫毛打到他的手就露馅了。
　　接下来的事情第一次打破了枕书从那日醒来之后的所有认知，只见原来壁橱旁边的两只青花瓷折梅瓶里慢慢露出两张精致的脸来，有两个人一前一后爬了出来，还是一脸的睡眼惺忪。

　　枕书自认自己的接受能力尚可，如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这样的事情都能接受，可是一大早这是要闹哪样？你确定这是惊喜而不是惊吓吗？
　　青宁一听她的大叫立刻把耳朵捂了起来，千古魔音是怎么炼成的，如果你受她几百年荼毒，你也就知道了。
　　两丫头本来在瓶子里睡得好好的，哪知有一道力托着她们就出来了，要知道打扰别人睡觉是要遭雷劈的。
　　她们一出来便见主人一脸惊恐，随即听她尖叫起来，那个尖锐，硬是把桌子上的一对普通茶杯给震碎了。两姐妹心有余悸，瞄了瞄自己的青花瓷瓶，不由担心起来。
　　“好了，不是叫你闭上眼睛的吗？”
　　说的好听，枕书哼一声，感情一大早差点被吓破胆的不是你就对了。
　　青宁承受着巨大的怨力，仍笑得坦然，“来，过来拜见你们的主子。”

　　两丫头一惊，直溜溜的两双大眼睛瞪圆了，异口同声地问，“你们看得见我们？”
　　枕书保持着被吓的姿态，点了点头，内心终于暗爽了一把，原来被惊吓的不止是我啊。
　　青宁倒没说话，只是朝她们亮了亮手心，两丫头一见，更是脸色一变，又悲又喜这是要闹哪样？
　　两丫头齐齐跪下，口中整齐划一道，“绿腰，绿宵拜见我王，拜见主人！”
　　枕书再一次被惊吓到，嘴巴张得老大，一堆疑问在脑子里转啊转，转啊转，主人是谁，王是谁，你们确定没拜错了？

　　“起来吧。”青宁试图把自己的姐姐从被窝里挖出来，可是枕书抵死不从。
　　两丫头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原来的瞌睡早跑掉了。看着自己的王和主人相亲相爱什么的真是羡煞旁人。
　　“咦。”头还露在外面的枕书又惊讶了一声，“你们不是那天先离开的丫鬟吗？”

　　第一次醒来的时候见到的两个丫鬟旁若无人地说笑，其他人却置若罔闻，当时枕书就奇怪为什么没有人出来说一声，感情他们根本看不到。
　　“你们……不是人吗？”
　　两丫头点头，“我们是你的奴仆，主人既然看得见我们，那便是我们的主人。”
　　“为什么？”枕书问，她到现在还没有接受这样的事实。
　　“这是天命。”青宁接过话头，语气深沉道，“还是起床吧，今天天气甚好，我陪你出去逛逛吧。”
　　“不要。”枕书赶紧打住，跟陌生人一起逛街什么的还是免了。

　　他手头一顿，转头对两姐妹道，“你们来吧。”然后走了出去。
　　枕书无语，对激动未歇的俩姐妹说，“你们说他这是对姐姐闹脾气的吗？”
　　俩姐妹傻傻点头，王的脾气真是不可逼视啊。

　　吃完早饭，他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冒出来，非要跟着去，枕书又不好说，总不能说我不认识你，你去找掉水里的水鬼吧。阿弥陀佛，要积德，口德也是德。
　　两个人一直从院子里吵到大门外，所谓的吵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吵架，只是枕书倔脾气上来了硬是不答应。
　　好在这情郎也是当得很称职，最后答应留在家里，枕书很满意，如果能把他甩了就再好不过了。美人美则美矣，可惜呀，是别人的，借尸还魂还霸占别人相好这种事情可千万要不得。

　　于是，一主一仆到长乐街上乱逛了一气，从算命摊上经过的时候，她根本没注意，但是她听到算命先生的话却鬼使神差答了腔。或许是他的声音蛊惑了自己，或许是自己想找个可以缓解自己的地方。
　　她看到算命先生深沉的眼睛，鬼使神差继续问道，“先生可解我几分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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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小姐。”眉眉一急，追着小姐回了家。
　　本来就是出来逛逛的，哪里知道会遇着这样的事情。枕书一开始并不相信，因为大凡出来摆个摊位的多是骗人钱财的，枕书一开始听到有喜的消息也是这样想的，哪里知道这位大师还真的有些本事，对自己的生平以及落水的事情都说到点子上，那么这卦是真是假就很难说了。
　　枕书一回到家里，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眉眉在外面急得抓耳挠腮。枕书在屋子里转圈，一边慢慢思索这件事，假设大师说的是对的，那么这命数原是属于纪家二小姐的，二小姐会怀有身孕，虽然落了水，但是照大师所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的福气都被自己这个外人给占了。虽然自己可能是与她双生子，但是这是人命啊，还是两条生命，这不是造孽吗？
　　枕书又回转身子，还是难以平息内心的惊惧，家里还供着一尊大佛，这个不知是妹夫还是姐夫的掌着一堆妖精，这可如何了得？如果你午夜梦回，突然冒出来两个披头散发的妖精，这该怎么破？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枕书听得青宁在外面道，“姐姐，姐姐，你把自己关起来做什么，快点开门。”
　　枕书一听得外面声响，心里一慌，一脚踏在长曳的裙摆上，整个人控制不住向前摔去，顺带着绊倒了椅凳，跌了出去。
　　青宁瞬间到了屋子里，“姐姐。”他唤一声，上前相扶。枕书手磨破了皮，脚也崴了，以极不文雅的姿态趴在地上。
　　“来，姐姐。”青宁扶着她站起来，枕书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有没有怎么样？”
　　“痛。”枕书低声。
　　“先到床边坐着吧。”看了看满地的狼藉，青宁决定。他偷偷打量枕书，枕书硬是不看他，话也变少了，这是怎么回事？
　　扶着枕书坐下，青宁捏着她的脚，想查看一番。枕书忙用手按住他，“不用了，没什么大碍。”
　　青宁抬头，“姐姐，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没有。”依旧低声。
　　“现在不就是吗？”
　　枕书被驳，硬气地把头偏向一边。

　　青宁查看了伤势，发现略微有些红肿，他放下姐姐的纤纤玉足，用和缓的语气说，“不要闹脾气了，我去拿些药水来，涂一涂就没事了。”走前还不忘摸两下。
　　枕书等他走了之后才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你看，这情郎对纪二小姐如此之好，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已经死了，而自己是个假货，会不会来个碎尸万段什么的那可真是太惨烈了。
　　躲墙角的眉眉磨磨蹭蹭地过来了，倚在一边看笑话。
　　枕书怒视，“指望你在的时候又不在，你是不是我的贴身丫鬟啊？”
　　“嗯。”眉眉答，“要不要找个绳索把我绑在小姐你的腰上，这样我随时随地都能为你服务。”“贫嘴。”枕书白她，摸了摸红肿的脚踝叹气，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小姐，你叹什么气，你看着这‘情弟弟’是有多疼你？”
　　摸着脚的某人凉凉道，“仔细你那张嘴，保不准哪天就被撕了。”眉眉一惊，捂着嘴跑出去。
　　眉眉前脚走青宁后脚就迈进来，敢情那丫头是为了避他。

　　眉眉一边吃糕，一边嘟囔，秀恩爱什么的最讨厌。这几天怎么没见辰辰。“啊呸，什么辰辰，跟着小姐我纯洁的心灵都歪曲了。”
　　屋里，枕书泪眼汪汪拉着青宁的袖子，“青弟弟，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怎么办？”
　　青宁手一抖，药全撒脚上去了。他嘴角一扯，“正好不用我擦了。刚刚姐姐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说……说……”枕书咽口唾沫，“我说你真是个大好人。”

　　青宁泪，这么多年过去了，今日收到好人卡，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捏着扯着他衣袖的小手，并丢开，“说吧，你做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