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5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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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一向是最末，这是多少年来人们的普遍认知。虽然本朝对商人的宽松政策得到了大部分百姓的欢迎，但仍改变不了商人处于社会底层的事实。即使如此，许多人也加入了经商的行业，有的人是迫不得已，有的人则看重的是一日暴富的高利润。
而老王就是前者的代表。老王本是离京很远的一个小山村的村民，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种着几亩薄田也能养家糊口，哪知天不遂人愿，接连下了小半个月的大雨，整个村子都被淹了，无处可去的老王只得拉着一家老小出来避难，最终在帝都扎了根。
其他能耐没有，冰糖葫芦还是会做的，老王的手艺那是没话说，原本村子里的人就是交口称赞。帝都如此繁华，也给了他一个谋生之处，一晃他已经在这里扎根十年了。
这天早上他一如往常地出门，扛着上面插满冰糖葫芦的粗木棍，到处呦喝。到街心还有一段路程，他要从一些富庶人家门前经过，每到这时候，他都会格外卖力地喊叫，大户人家不同于一般人家，如果他们认为好的话，会事先预定下许多，第二天送上门去。老王这几天都没有收到预定，所以内心比较郁闷。
他刚走到纪府的时候，就见到偏门那边有人在吵架。一男两女，男孩着青装，显得特潇洒，老王立刻联想到说书人口中的江湖侠客，说的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而两个姑娘家一定是他家的小姐和带着的丫鬟。老王曾远远瞥见过纪家的小姐，好像不是这般小巧的模样，但也不曾听闻有其他人家闺秀。老王估摸，大抵是哪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连门都没跨过。但先下居然当门与男子争吵，可见这些有钱人家的丫头也是人嘛。
老王一边呦喝，一边走过，却被那个丫鬟给叫住了。
那丫鬟不听二人吵架，却盯着老王的冰糖葫芦要流口水。“卖冰糖葫芦的，你这冰糖葫芦是怎么个卖法？”那丫鬟穿了身很华贵的黄色绸衣裙，老王觉得那颜色在大太阳下都有些晃眼。
“这位小姐姐，我老王的冰糖葫芦那可是最正宗的，你看这冰糖，调得多均匀，这色泽，这……”没等老王讲完，这丫鬟凶巴巴地打断，“多少钱啊，说这么多干嘛？”
“三……三文钱。”
那丫鬟一听就跳脚，“什么，三文，你还不如去抢。不行，不行，两文一串好了，我买三串。”
老王也很为难，“小姐姐这不是为难人嘛。那个我……”
“行了，给你。”这丫鬟麻溜溜掏出荷包数了几个铜板，顺手摘了三串下来，等老王回神，她已经一蹦一跳地回去了。
“糟了，这下回去又得被老伴骂了。”老王数了一遍铜板，还好是六枚，要再少他就得哭着回去了。
他又选了几支插上，那边厢吵架已经结束了，男孩子委屈地看着女孩，女孩接过丫鬟递来的冰糖葫芦心情大好，顺手给了男孩一串，然后摆摆手，和那丫鬟两个人手拉手出门去了。
老王感叹地唱了一句从说书人那儿学来的歌，“青梅竹马小儿女，至今不识愁滋味啊。”一路啊啊啊地上了长乐街。
把东西摆好，路上行人也渐渐多起来，他的这个地段不是很好，正对的是一位算命先生。算命先生白发飘飘，道服裹身，老王一瞧他便是个能耐人，他不相信算命先生，所以他认为的能耐当然是骗人的能耐。老王见了好多次许多小姑娘家家被这老道士骗得两眼冒星星，一口一个大仙。而他也没有办法阻止，毕竟谁也没碍着谁，你上去不是砸人家招牌吗？
他知道这老先生姓子阳，许多来算命的人都叫他子阳真人，老王歪着嘴想，指不定是哪个道观里出来骗吃骗喝的。
今日这子阳老道士却没来，有一个身穿道袍的高个男子来顶替了他，这男子戴了个斗笠，看不见面目，但老王知道他一定不是子阳老道士，因为身高明显不一样，而且这个男子给人一种很诡异的感觉，有压迫感，整个人好像在向外冒着气，至于是什么气老王就不知道了，自己家的闺女倒是说过，这是叫什么来着，气质吧，大概是。
等那高个男子掀开斗笠，老王整个人差点吓得坐地上去。因为这个人和那子阳老道士的脸一模一样，连那胡须都好像完全一样长。庄稼汉除了不信算命的，也不信这些神神怪怪，逢年过节去庙里拜一拜也就算了，他才不信这个世界上真有神仙呢。
被吓个半死之后，老王过了好久才缓过劲来。他想或许是个双生子也不一定，人长一样，有高有矮也正常。
留了个心眼，老王时不时打量对面的人一眼，他注意到那人手极白，比自家闺女还白，也比刚刚见到的丫鬟手都白，这两个算命兄弟该不会成精了吧。
老王蓦地一惊，不算拥挤的大街上走过来两个姑娘，可不就是刚刚的小姐和她家丫鬟。
两人边走边说着话，老王竖着耳朵听，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小姐，那个人到底是谁啊，为什么在我们府里？”小丫鬟好像很疑惑。
“眉眉，我说我也不认识，你信吗？”那位小姐苦笑。
“切，谁信啊。”那个叫眉眉的丫鬟道，“你看他那个含情脉脉的样子，谁见了不道是情根深种？这等痴情人，如果是为了我，死了也甘愿啊。”说完捧着脸在那痴痴幻想。
“走啦，”她家小姐上前去拉她，“犯花痴也别在大街上，再说你不是有小辰辰嘛。”“哪里的事，他已经很久没跟我说话了。”眉眉嘟着嘴，似乎很不开心。
老王认为走了便是，哪里知道那个假冒的子阳道士居然出声叫住了主仆俩。“这位小姐眉头深蹙，面上忧色，可是有什么烦忧缠身，不知可能来算一卦？”
那苗条的小姐停住脚步，老王眼睁睁看着两位姑娘走到了那算命摊位前，心里直跳，这可是好人家的姑娘，可不能被人给骗了。想到这，连冰糖葫芦也不卖了，就要去揭穿骗局。
“先生可能解我几分忧愁？”小姐来了兴趣，径直坐在了摊位前的硬木凳子上，虔诚地看着须发皆白的算命先生。这位先生摆摆手，“可解却是不能，老道可以帮姑娘算上一卦。”
“好。”小姐点头，微微有些紧张。
“三文钱。”大师手一伸。
没等小姐说话，小丫鬟就咋呼起来了，“又来抢钱的，咋都这么黑？”
大师淡淡看了丫鬟一眼，“闲杂人等避让。”
“你……你……你说谁闲杂人，说谁呢。” 大师却不理她，接过三文钱放于手中，双眼闭上，默念着什么，忽听着一人吵嚷起来，“骗子，大骗子，全是骗人的。”
一旁的丫鬟大笑起来，“呦，这不是卖冰糖葫芦的。”
老王可不管这丫鬟，见那假冒的子阳道士睁开眼睛，抢回三文钱放在小姐手里，“他是假冒的，不是真的，这些全是骗人的，不要信。”
这姑娘对着老王笑了笑，那笑容带着点安慰，老王立刻像没了魂魄，他结结巴巴讲了这么多，也不仔细看这小姐的容貌，此刻一见，这不就是天上的神仙嘛，还有谁能比她更美，自家的闺女给人家提鞋都不够啊。
“没事的，老人家，我只是想算一算运势。”老王被这笑容一晃，哪里还知道阻止，直接傻在了一边。
“先生，我们开始吧。”她对算命的先生说。
先生点点头，重新取了三枚铜钱手心，双手合十，集中精神，口中念念有词，过了好一会儿，把铜钱掷在地上，如此反复几次，心下已经了然。
“大师情况如何？”小姐显得很紧张，手都有点抖，那小丫鬟忙按着她的手安慰她。
大师不动声色，动手在纸上写上几个字，小姐和小丫鬟都凑上去看，“未？戊辰？”两人满脑袋问号。
大师笑笑，“未月戊辰日巳时摇卦，戌妻财午子孙化丑妻财午子孙世辰妻财化巳子孙寅兄弟，具体各方面近期都是好现象，只是卦中显示子孙动来生世，应申官鬼是有喜的征兆，姑娘，恭喜你有喜了。”
小姐一听，豁然而起，脸色遽变，“怎么可能，你果然是骗人的。”说完便要离开。
老王在旁边添油加醋，“就是，算命的都是骗人的，人家是黄花大闺女，你这老儿怎生如此，姑娘家还是要嫁人的。”
“骗子，把钱拿来。”小丫鬟还惦记着纹钱。
大师淡然一笑，“姑娘不信则罢，我还知你今年二八芳龄，上有一姊妹，近期还受过大难，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若遇贵人，必定会逢凶化吉。”
这小姐脸色变得更差，不理众人，急匆匆拉了眉眉丫鬟就走。
等连看戏的老王都走了之后，路那边转出个人来，那模样正是子阳道长。
子阳道长笑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告诉她？”
那假冒的道长撕了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庞来，微微一笑道，“难道我说的不都是事实吗？”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05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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