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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西湖小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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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知道白庄买的宅子不会小,可是真到了眼前又很是吃惊。
一条平整黄土道直通宅门,两边望去,刷成粉白的院墙居然一眼望不到头,一排杨柳栽在靠湖的边上,一方木制码头伸往湖中,不远处还有个湖边小亭。光是墙外面看见的便令人惊异,进了里面更是大开眼界,一屏二院高中堂,曲折通幽的走廊沿途蜿蜒,庭园中虽然没有假山流水,可是却也栽树种草,亭坐不缺。
听着雄伟中堂四个飞檐角上小巧的铜制铃铛在风中轻而脆的铃声,洛云有些眼睛发直。
他知道白庄出身大户,可是没想到大成这样。
他也不理解,如果真是富户人家,给儿孙谋个官职,也好过去过刀头舔血的江湖客。
“祖上是商人。”似乎看出了洛云的疑惑,白庄主动开口解释。
“为什么不考学?”若是商人,依官也比依武来得靠谱,侠以武犯禁,官家不会喜欢一个又富有又强大的氏族。
“算命算的。”
洛云一瞪眼:“你家父母说、说笑吗?”
白庄笑了:“哥哥们都在朝中,我便随意了。”
原来是最招人疼的小儿子。
一讲到这里,洛云又冒酸水了,撇了撇嘴不再谈论这个,因为他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大帮子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满脸堆笑,手持各色衣服、食物、洗漱用品直奔白庄而来。
“少爷回来了!”
“这是二爷。”
元梅笑眯眯的说,就听一群人跟着重复“二爷”,声音拖得长长的,把洛云吓一跳。
洛云板着脸装深沉,元梅很是体贴地跟上来道:“二爷放心,大家不会对您不敬的。”
元梅抿嘴笑,洛云半信半疑,却也无可奈何。
张林这便宜徒弟此时也张大了嘴,他只知冰雪剑名头,却不知家境。不过,想想穷文富武,倒也不奇怪了,当下也庆幸自己跟了个好师父。
这么大的宅子这么多的人,洛云一路走过来连脸都认不清,却发现无论哪个都开始毕恭毕敬地叫他“二爷”,便奇道:“这些人怎么传消、消息的?”
“下人自有一套。”
白庄却是一付习惯的样子,俩人不一会儿便穿过中堂,七绕八弯的去了后堂,拐进里屋时,屋子里已经暖烘烘的,显然是烧了地龙。洛云随手脱下外面的裘皮大氅,十分自然地递给白庄,白庄也十分自然地接过来,递给了元梅。
下人们眼睛发直,很快便若无其事起来。
接风宴十分豪华,豪华到洛云吃到吐,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吃饭不付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次总算是满足了。
卖身求饭啊,我真是堕落了……
洛云这样想着,不由地叹了口气,便听元梅道:“二爷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饱了。”洛云对这小丫头还是很有好感的,笑了笑道。
饭后自有人来服侍洗手漱口,洛云正捧着消食茶坐在绸垫椅上享受着地龙温暖时,元梅凑过来小声道:“二爷要歇了吗?”
“过会儿。”
小丫头塞过来一个小盒,触手冰凉的一个小瓷瓶,洛云低头看了看,满面疑惑地望着她,她也笑眯眯地道:“和少爷一起歇的话,还是用这个吧。”
洛云凑近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青草味,转了转瓶身,发现上面赫然贴着名字:春宵膏。
“……”
再怎么不通医理他也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青楼他不是没去过,此时在手中看见这玩意儿,心头的火噌得一下全部冒出来了。
什么二爷?什么夫人?这是把我当小倌玩了呢!
面无表情地收了瓷瓶,洛云对元梅道:“带我去歇了。”
元梅还不知闯了大祸,笑眯眯地跟领着洛云去了。寝室里也烧着火龙,外面还煲着炉子茶,洛云进去后空无一人,他便也不客气,脱了鞋子上床坐着。等了不知多久,便听见轻而规律的脚步声,不久后床帐一抬,白庄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怎么……”
洛云不等白庄说完,用力扔出了手中瓷瓶。白庄反手一抄,一脸莫名其妙时,他已经扑了上去,一掌击向白庄的胸口:“你当我是什么?”
白庄有内力防身,也不惊慌,一手钳了击向自己的手腕,一手在洛云膝弯一拉,便把人压得仰倒在床上。床垫厚实柔软,他把咆哮怒吼的洛云手按在身侧,自个儿压住乱扭的他,沉声静气地道:“有话好好说。”
“说个屁!”洛云越急越结巴,一句话半天才说完整,“你把我当小、小倌不成?大爷虽然不是什么大、大侠高士,也不至于、于沦落到这、这个地步!如果不是内力没了,我需要这样低声下气的吗!?”
“我没有。”
许是白庄平和的态度所致,洛云逐渐冷静了下来,只是仍然满脸扭曲盯着瓷瓶:“元梅给我的。”
白庄这才有空把瓶子放在眼前看了,看明白后随手一扔:“下人自作主张。”
“是自作主张还是习惯成自、自然啊!”洛云没察觉自己说这话时是多么的酸气溜溜,“恐怕你带一个人回来就递一、一瓶吧?怎么着?这、这次忘了交待了吗?”
白庄的脸和洛云贴着,呼吸都串了肺,忽然咧嘴一笑:“你吃醋了。”
洛云差点就要炸了毛,深呼吸几下,强作镇定:“我没有。”
白庄的笑好看极了:“我没有长久伴儿,偶尔有火了就去倌馆,这里带人来是头一回。”
洛云被白庄搂着,只觉得暖洋洋的,一天车马劳顿令他有些疲倦,忍不住地打了个呵欠。打完了又觉得有些尴尬,再看向白庄底气就不那么足了。
白庄的手指在他眉眼间轻轻摩梭,小声道:“困了?”
“三天山路我都、都跑过。”
“你现在情况特殊。”
白庄的声音轻轻柔柔软的,气息像是羽毛拂在脸上,洛云不禁眼皮往下挂了,听见说话又赶忙强撑住。
“我本就不喜欢说话,也没兴趣说谎。”白庄沿着洛云脸上的穴道一路按下来,满意地看见手下的人渐渐阖上眼睛,收了眉目棱角,一张平日里故意冰着的脸变得圆润起来,“我白天对你说的是真心实意,不能说保持一辈子,至少现在没变。这里的下人虽然有所了解,毕竟还不明白事理,只想着我,自然委屈你了。以后不会了,等……”
白庄住了嘴,身下的人已经睡着了,歪着脑袋,微张着嘴。他拨了拨那比之一般男人要小巧些的嘴唇,露出几颗米粒般的晶莹白牙,还有两颗可爱非常的小虎牙。洛云一笑起来,满脸的严肃冷漠都被冲了个干净,所以在外人面前他很少露出表情,唬得别人一愣一愣的,他倒是知道身下这人几分脾气。
想及此处,白庄不禁有些得意,随即又惊觉自己逐渐情根深种,有些迷茫起来。他低下头,在樱唇上轻轻啄了下,等着洛云不耐烦地歪了歪头,便笑了起来。
像这般晚上偷吻已经不知多少回了,可怜洛云还奇怪白庄居然是正人君子,只是没想到暗地里早被占了许多便宜。
把洛云安顿好,用真气为他调理过身体,熬过每晚的例行痛苦,察觉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后,白庄这才走了出去。等在外面的元梅眼中闪着得意的光芒,凑上去道:“奴婢去服侍二爷。”
“不用了。”白庄在炉茶边坐下来,烘了烘有点冷的手,“你离庄吧。”
西湖小筑的庄子里都是白庄跑江湖时捡来的人,三教九流都有,不问武功高低,唯一的相同点就是身上背的麻烦多多,离庄就意味着脱离了白庄这个保护伞,简直和送死无异。一直以来白庄替这里的人不知处理了多少事,也没赶过人,突然来这么一遭,元梅立刻懵了。
原本都是江湖中人,此时元梅也没有什么哭闹,只是小心地问道:“少爷,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可曾带人回来过?”
元梅一震,低头道:“没有。”
“刚在里面跟我闹呢。”白庄也只是点到为止,叹着气扔了块煤进炉子,“你把他当作什么?”
“奴婢知错了。”元梅嗑了个头,“以后就把二爷当少爷您。”
白庄捡人当然也只捡与自己脾气对的,善解人意是必须的,都是不多嘴多舌的人。
元梅这么一说,白庄也不再罗嗦,点了点头道:“去吧。”等元梅到了门口,又补充道,“最近庄上注意点。”
元梅顿了下,再回过身来已带上几分煞气:“少爷知道是哪里的人吗?”
“归鹤堂。”
元梅点了点头,掩了门便出去了。白庄看了眼里间,不知不觉唇间露出一丝笑意,他最近说的话和露的表情比以前几十年都多,但却没有无聊之感。和洛云讲话,怎样都不会无聊,更不会令他懒得说,哪怕没事找事说些吃饭睡觉的鸡毛蒜皮也觉得有趣。
这就是爱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