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拥抱一遍》金步摇

20、（二十二）他乡遇故知

　　（二十二）他乡遇故知
　　如果有钱有闲，这世上的快乐大抵，只有想不到，没有得不到。
　　实在得不到，不去想就罢了。
　　如此，方若绮与黎华的假期，是十足快乐的。不需要苍白的描述佐证。从蓝山到飞利浦企鹅岛，从大堡礁到塔斯马尼亚，可以用蓝的、白的、红的、绿的，多彩的轨迹佐证。
　　变换的是景色，不变的是两人拖住的手。
　　“为什么？”第一次黎华牵起她的手时，方若绮问。
　　黎华并没有放松的意思，再自然也没有地问：“什么为什么？”
　　是呢，上一次，之前那么多次，他们共游，他总是牵着她的手的。
　　似乎没有不给他牵的道理。
　　但这手牵的算是怎么回事呢？是复合了吗？
　　方若绮没有再问。
　　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不敢问。
　　方若绮的心中，尚有一道豆沙色的伤口，名叫“若若，你为什么总要我解释呢？你这样，我很累。”
　　伤口有多深，就多么历久弥新。下一季估计变西柚色。简直直逼时尚。

　　除了女主角心中不被男主角觉察的小狷介，另有一段不甚起眼的小插曲。
　　方若绮遇到了一位不期然的访客。
　　当时方若绮已随黎华结束环游，回到布里斯班小住。一天，一位苏先生造访。带来了葡萄酒，与黎华聊着今年的雨水。
　　经黎华介绍，苏先生是他葡萄园的合伙人。
　　苏先生看上去四十出头，肌肤晒得略黑，身材健硕。这样的组合，却很有几分书卷气。
　　很可能，是因为他戴了副黑框眼镜。加之移民多年也未改的软糯台湾腔。
　　苏先生话不多。但开口颇有趣。脾气很好的样子。
　　方若绮对他有种曾经见过的感觉。
　　但直到苏先生告辞，方若绮也没想起哪里见过。

　　黎华送客回来，看到的就是方若绮皱着眉沉思的样子。他揉一揉方若绮的头顶，问：“想什么呢？”
　　“总觉得苏先生似曾相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方若绮抬头看着黎华笑，”或者根本没见过。可能苏先生是我的菜，这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
　　黎华觉得太阳穴跳了一跳：“似曾相识就是一见钟情，那全中国岂不是好多女孩非我不嫁了。”
　　“…你以为呢？”

　　黎华托着绝代风华的下巴问：“这全中国的好多女孩中，包括你吗？”
　　当然！
　　但方若绮不想助长了某人的气焰，嘴硬说：“和非你不嫁差不多。”
　　“哦？”
　　“不嫁。”
　　黎华反而笑了：“那我就放心了。”

　　他放心什么？
　　是放松于她不会缠着硬要嫁他，抑或庆幸她没有嫁给别人的打算？
　　方若绮不知道。
　　她只知道，真后悔嘴硬啊。

　　黎华已换了话题：“你觉得老苏眼熟，大抵是在映彤办公室见过他的照片。”
　　方若绮恍惚片刻，终于想起了周映彤办公桌上那枚小小的黑白照片。
　　虽然时隔久远，但老苏并没完全脱开照片上清秀小哥的轮廓。
　　这一来，方若绮更恍惚了：“苏先生认识映彤姐？”
　　黎华道：“老苏以前是映彤的经纪人。”

　　方若绮想起前些时日周映彤“强卖”的那段“几度夕阳红、天凉好个秋”。想起她挂着最凄凉的微笑说，我都记不得当初是为什么争吵了；想起她说，我不希望你与黎华步我俩的后尘。
　　方若绮问黎华：“映彤姐知道你与苏先生一直有联系吗？”
　　黎华道：“没有告诉她的必要。”
　　方若绮急着说：“你不知道他俩曾经…”
　　黎华说：“我知道。”
　　“映彤姐一直没有放下苏先生。我想她会想要再见他…”
　　“但老苏并不想再见到映彤。”
　　方若绮愣住了：“我以为你与映彤姐是朋友。”
　　“我是映彤的朋友，也是老苏的朋友。但这件事，与我无关。”
　　方若绮冷了脸。
　　黎华道：“我是说，我的立场并不重要。你的也不。若若，我们应该学会做配角。”
　　方若绮稍微缓和：“给主角助攻，是优秀配角的义务。黎华，映彤姐一直很后悔…”
　　“但同样作为当事人的老苏怎么想，也很重要。老苏认为，过去的事不必再提。给对方的伤害都太大了。忘记对彼此都好。”
　　“有伤害，才需要补救。解铃还需系铃人。他们需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冰释前嫌，重新开始。”
　　黎华问：“若绮，是他们需要，还是你需要他们有一个欢喜结局?”
　　方若绮被激怒了：“你们男人都是一样。最初紧追不舍的是你们，厌倦了就丢在一边。何尝想过被你们追求的、厌烦的女人，也是一个人，也有血有肉，也有感情，也会伤心？女人最好召之即来呼之即去，多问一句都会让你们很累。渣了别人，还要美其名曰，对彼此都好，都是为了你好。”
　　方若绮越说越气，已分不清是打抱不平或兔死狐悲，亦分不清这愤怒是对着苏先生，还是黎先生了。
　　而黎华，只是望着她，古典地静默着。
　　方若绮觉得很烦躁，丢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气。”

　　到出了门呼吸到新鲜空气，方若绮已冷静下来。她不是昨日认识黎华，自然晓得要他紧追出来抱紧她，除非是在拍戏。她在花园中兀自站了会儿，深感当下折回去十分丢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故此决定不如去市中心转转，化悲愤为买买买。
　　澳洲是左驾，方若绮不习惯，便搭了公车。
　　在认路一事上，她一直秉持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助理，休假靠黎华；与黎华掰了时，干脆化身拼命三娘，与休假划清界限。多年来头一遭独自出门，不免有点紧张。
　　方若绮隐约记得市中心在皇后路上。故此凭借差强人意的英文程度，隐约听到“皇后路”一词，便急着下了车。
　　下了车，却见一处小巷子，不仅与繁华不相干，甚至不见人烟。
　　澳洲的周日，街上一向少人，野鸟反而比较多。
　　方若绮怔忪片刻，想通了当前的情况:大概是皇后路那么长，中心在街头，她站在结尾。
　　她拿出手机，用地图定位。这时进了一通电话，正是黎华。
　　方若绮并不接电话，也不挂断，心想:就让你在那头干着急。
　　正暗自得意，忽然感到正午的阳光黯淡了。
　　方若绮抬起头，看到一彪形大汉站在面前。
　　大汉不仅满脸横肉，且浑身都是腱子肉，头发剃得很短，见青。着一件蓝底花衬衫、沙滩裤、夹脚凉鞋。
　　大汉说：“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大明星。”
　　方若绮一愣，片刻笑了，重重地拍了大汉的肩膀:“小白，你也来澳洲度假啦。”

　　方若绮口中的“小白”，名叫白延崇。
　　白延崇与方若绮的过往，一言以蔽之，不打不相识。
　　这是站在方若绮的视角。
　　如果由白延崇的角度来看，则是“不被打不相识”。
　　想当年，白延崇也是新北投的一代知名混混，专靠打劫为生。
　　白延崇第一次打劫方若绮，不幸被黎华撞到。黎华谎称已经报警，恰逢警车路过，白延崇慌不择路匆匆逃走。
　　白延崇第二次打劫方若绮，不幸被王瑞恩撞到。王导比黎华机智稍欠，但胜在拳脚过硬，打得白延崇抱头鼠窜。
　　白延崇第三次打劫方若绮，索性没有遇到救兵，以为终于要得逞，却被方若绮拿防狼喷雾熏坏了眼睛，又一个过肩摔摔倒在地。白延崇方才领教方天后的打女本质，前两次不亲自动手，不过是给护花使者表现机会罢了。
　　白延崇被方若绮扭送到警局。回想起三次失败的打劫时，贡献泪眼汪汪、带着手铐的入狱照一张。
　　方若绮的英勇事迹见报，人称：戏里不让须眉，戏外巾帼英雄。
　　那段时间方若绮行大运，被打劫都成正面新闻。
　　其后，一半处于真心，一半为了宣传，方若绮在助理妮娜的建议下，常去探望白延崇，规劝他改邪归正。
　　白延崇对方若绮表现得感恩戴德，方若绮故不计前嫌，甚至在其出狱后，介绍他到全球影业做杂工。
　　白延崇身强力壮，搬搬拿拿又肯卖力气，在全球影业居然很得人缘。也算走回正路了。

　　当下，白延崇笑得十分灿烂，说：“若绮姐，没想到你和华哥也在布里斯班。”
　　“哈，是好巧。对了，你知道myra centre怎么走吗？”方若绮忽然脊梁一凉，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与黎华一起来的?”
　　此次方、黎二人出国因是为了避风头，对行程十分保密。
　　白延崇的笑容不见了，蓦地掏出一把手枪，对着方若绮的头。
　　方若绮条件反射地举起双手，手机掉在地上，屏幕摔裂了。
　　但百折不挠的手机依然工作着。进来一通电话，“黎华”两个字，忽明忽暗地闪烁在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