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面的森林》席木头

13、船到桥头（三）

　　我没有想到展杨会为了我去打他，如果我想得到，我绝对不会在那一天找他帮忙，哪怕是再无路可走。
　　那天，是我考完试的第三天，我与关泉和武磊都在这段时间内消了联系。在家里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一下子从紧张的生活中松懈开的感觉有时也不怎么惬意，特别是，没有人陪。
　　母亲一个礼拜之前就去出差了，当然，不是一个人。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会往家打电话，让我收拾收拾屋子，说一会有客人来。
　　母亲从来不会为别人做任何事情，所以这一次的确让我有些好奇。可好奇的下场就是，害死猫。我很清楚的看见母亲为了那个中年男人端茶倒水，慈眉善目的陪着男人聊天，我看见男人把手放在母亲的细腰上，当时的我只有两个词可以形容我对那男人的态度：嫌弃。
　　吃饭的时候男人夸我做的饭很好吃，我没有再说什么，只希望他早点结束早点走人。然而他却留了下来，更滑稽的是，他的老婆找上了门。
　　我不擅长这种对抗，真的。她的老婆用方言骂着男人，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母亲毫不示弱的对骂着，好一副风景。很快这样的动静就吵醒了数学老师和展杨。对于这种局面，却似乎没有人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
　　但是那男人的老婆的一句话不得不把我扯进了战场，她说“你居然和这个婊子还生了个小婊子！”
　　我承认我骨子里和母亲是有很多相同点的，不然我也不会承认我是她女儿。于是我利索的进屋子里拿出男人的外套，再从桌子上拿起男人的公文包，走到门边，扔了出去。
　　“现在，滚，带着你的女人们。”
　　毫不客气的对着男人和她的两个女人说道。“滚，事情没解决之前，谁也别想打扰我睡觉。”
　　三个人似乎被震慑住了一些，但是如我预计当中的，母亲第一个站出来揪着我的衣服领子骂道。“她那么骂我你都不反驳！她连着你都骂你也不反驳！你是我女儿吗？你是吗？”
　　“你以为我想？”从牙缝中一字一字的挤出这句话费了我不少力气，但是母亲的神色依旧趾高气昂，我想我的气场也小不到哪儿去。毕竟我是她女儿。
　　男人似乎再也看不下去这种场面，穿上鞋子看了我和母亲一眼，然后用低沉的嗓音说道“跟我走，或者留在这，穆凝，你会选。”
　　理所当然的，我用脚趾的十万分之一都能想到我的母亲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这个家本来就是她施舍给我的“母爱”代理，面对多金英俊的男人，就是面对一个未来。哪有人和自己的一片光明未来作对的。
　　两个人消失了，另一个人却木然地站在那里。不理会的回到沙发上看电视，展杨跑到我身边陪我坐着。不一会，门口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我听见了一个略微耳熟的男声叫道：“左老师，你怎么……妈！你果然来找那个负心汉了！”
　　展杨在我耳边说道。“诶姐，那不是我妈她班的潘鑫么？”
　　这个名字如同炸弹一般的在我耳边响起，我立刻回过头，与潘鑫四目相对。她的母亲，也就是那个无理取闹的女人这时才像被解穴了的样子，她扑过来揪扯着我的头发“谁让你活着的！你这个小婊子！勾引别人男人的小婊子！”
　　展杨使劲的把那位发了疯的女人往外拉，可是他越拉我的头发就被抓的越疼。我有些恼怒，一下子用全力推开那女人，没想到这不推倒好，一推之下，女人就赖在地上不肯起来了。偏得说我谋杀，我不得好死什么的话。潘鑫这才有所动作，但是他却和他母亲一样对我怒目而视。

　　展杨和数学老师打了电话送那女人去医院，我也跟着去了，另外，手里还拿着这几个月来花不完的零花钱。
　　潘鑫在看着母亲被送到急救室之后才反过来一把把我按在墙上。
　　“我妈要有什么事，我要你拿命还！”
　　我向来是不太知冷暖的，特别是在失去理智的人面前。于是我皎洁一笑，轻轻的对他念着“我管你妈死活！”
　　于是冲动的后果就是遇到了魔鬼，男孩在听到我的这种回答之后明显被激活了，恩，我是说他体内的暴力因素。他忘记了我是女孩子的这件事情，单纯的拉着我往顶楼走！偏偏数学老师和展杨在这个时候一个去交费了一个去停车了，我不断挣扎着却发现这不起任何作用。
　　他的口袋里有水果刀。这是我在挣扎中无意看见的。我这才忽然醒悟过来事情变得大条了，我没必要为了一个疯女人搭上自己的命！
　　“谷冉冉！我早就想和你说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欠揍！你知不知道有学校里有多少人想揍你？家里有钱了不起？有个当妓女的妈了不起？还是有磊子放了话不让动你很了不起？谷冉冉，你到底有什么了不起！”
　　我像破布一样被发了疯的男孩扔在墙角，背后的石头很有力的和我亲密接触。我顿时感到整个背部都麻了起来。但我看着他，笑的灿烂。
　　“你又好到哪里去了？有个宁愿要个妓女却不要你的老爸很好嘛？有个疯子一样的母亲很好嘛？还是，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你为你流泪伤心很好？潘鑫，我们半斤八两，不过我是那八两！至少，我比你有钱。”
　　男人的手已经探进了口袋里，我知道他一定在这一刻很想杀了我。但真正吓到我的不是这个，而是我居然觉得这么死掉也不错。我勉强站了起来，顶楼的风呼啸而过，我走近他，伸出手握住他拿住刀子的手。
　　“要不要我帮你动手？”潘鑫的手僵硬了一下，他似乎想从我的眼中读到什么，但最终他失败了。他的手放松了下来，然后斜着嘴角笑笑。
　　“谷冉冉，也许你说的对，我们半斤八两。但是，你也别忘了。”他忽然把整张脸都与我对上，“正因如此，我才知道像我们这种人怕什么。不如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武磊知道上次的事实关泉做的，他是故意被打的。”
　　冷，这是第一感觉。我想我开始有一丝慌乱了，在我听到关泉的名字的那一瞬间。
　　“你说什么？”我都没有发觉发出声音的时候都是带有颤抖的。
　　“怕了？我告诉你，你永远都无法和关泉在一起，他对许菲儿，已经无法自拔了。他是病人。精，神，病。”
　　我不可自制的后退了一步，这时才觉得后背的伤口火辣辣的疼。楼下传来的脚步声，很急切，潘鑫向后看了一眼，然后压过来勒住我的脖子。“你，永远都无法和关泉在一起。他不会喜欢你的。永远不会。”
　　我觉得我都快窒息的时候，他才松开了手。眼前一片漆黑，心中的一切似乎被人掏空了一般的难受。我听见展杨的声音，他在喊着姐姐姐姐，我还听到潘鑫的笑声，就好像是一场巨大的悲剧拉开了帷幕一般。
　　然后我步入了黑暗，不想再把心拿来揪扯，不想把那么多复杂的事情拿出来一一解决。遇到同类的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是每个高手都有一个死穴，偏偏我与这个同类都太了解对方的思维方式与处事方法。这才显得可怕，就像是，自己谋杀自己一般。

作者有话说

　　《西面》语录：如果分手的理由都是假的，那么相爱的理由也会变成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