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路可退》璧若

3、初见（2）

　　等梁麒手术完脱离了危险，重症病房外的挂钟不偏不倚指向了两点。

　　座椅上的萧云渺和陆垣之间，始终有一个人的空位，一臂之差。

　　陆垣见女孩打了哈欠，才意识到的确很晚了，她陪着他从傍晚到现在。

　　“忙了一个晚上，你饿了吧？”

　　云渺摆摆手，甜笑道。

　　“其实也不饿，这回的事，多亏了你们俩。”

　　她心中放不下的是，为什么拐角处又有一个少年会闯出来呢，本来，是他要说些什么的啊。想到这里，她竟有些好奇那些没有能够被他说出口的话。

　　病房外，除了萧云渺和陆垣，竟没有别的梁麒的亲人，只有他父亲的助理来过，说是梁父还在瑞士，暂时赶不会来，让医院用最好的药，给病人住最好的病房，请最好的看护，梁家不差钱。萧云渺的单亲母亲也来过一趟，为了接女儿回家。云渺放开母亲的手，硬是不走，说要在医院守着救了她的少年，才安心。陆垣站在她身边，安抚了萧母，说他和手术室里的那一个，都是S中的学生，他会照顾好……照顾好小妹妹。云渺的脸色微变，萧琏在渺渺的描述中，也知道当时情况的凶险，她望了一眼还亮着红灯的手术室，也就随了她去。陆垣看起来，的确是个信得过的人。

　　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过后，陆垣不知怎么回好，良久无声。就在他以为渺渺已经睡着了，将外套脱下盖在她身上的时候，萧云渺亮晶晶的笑眼突然睁开了，盯着他的眼睛看，眼底隐有淘气与不甘。

　　“我十四岁了，并不是小妹妹，你可以叫我云渺，或是，像我妈妈那样，叫我渺渺。”

　　陆垣心中一动，还是没去看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你是学芭蕾舞的。”

　　他吞了吞口水，还是没把后一句说出口，病房里，命悬一线的那个人，喜欢你两年了。

　　云渺真正看过的电视剧少之又少，除了一个让赵雅芝在她心里当了好多年女神的新白娘子传奇，就是古天乐那一版的神雕侠侣。杨过和小龙女是神仙眷侣，她却真真的记得郭襄的那一片深情无可诉。陆垣叫她小妹妹，她下意识的不想应下，郭襄不就把杨过唤作大哥哥吗？她十四岁了，并不是那么小，可以唤他大哥哥的年纪，她也不愿意那么叫他。

　　在学校的时候，同班的一个女孩子对她们说，她有心仪的人了，是同校学民族舞的学长。萧云渺问那个女孩，心仪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那人说，就是见到他，你的每一个细胞都会很开心。

　　很多年之后，她才知道所谓心仪，所谓喜欢，所谓爱，并不只是这样的，她要承受的还有痛苦。只可惜，她知道的已经太晚了，那时，她已为情事所扰许多年。

　　两个月之前，在林荫道上的匆匆一瞥，只有他的侧脸落入她的眼。等到她每一次放学回家，都迫不及待的要去S中，哪怕对着空旷的篮球场也会发呆傻笑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完了。哪怕他是一个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陌生人，她也有勇气笃定总有一天，他也会……像她心仪他一样的，心仪他。

　　缘分这东西，真的是很奇妙，任何人都要拜倒在命运脚下。茫茫人海中，她一眼就相中他，然后就有了这个漫长而曲折的故事，再然后，他们俩身边的人来了又去，兜兜转转，站在她身边的仍旧是他。

　　很多年以后，他们在岛国的海边相拥，连偏远渔村的异国老爷爷也说，他们俩光光并肩站着，就让人觉得像是夫妻。

　　他们之间自有一种情侣气场，是旁人不可与之比拟的。

　　云渺身上盖着的是陆垣的外衣，不知在什么时候，她坐在病房外的座椅上睡着了，身边没了那个男孩，立马就觉得森森的阴冷。她把自己藏进陆垣的外套里，抵挡着倦意。不自觉的就看向病房里躺着的那个人，昨晚，她真心是大大的吃了一惊，病房里的那个人，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她的恩人，看着他满身都是血，被军医院的护士抬上救护车的那一刻，她心里甚至都是淡漠的。萧云渺鼓了鼓腮帮，其实，如果他不突然冒出来，陆垣也可以把坏人打败的。嗯，起码我相信。

　　陆垣回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两个纸碗，他将其中一个递给萧云渺。

　　浓浓的海鲜粥没有一丁点儿腥味，虾肉蟹肉都去了壳和芋块炖在一块。闻到香味，渺渺才觉得自己饿坏了，将一碗粥吃干抹净，这才慢慢从碗里抬起头。陆垣当场愣住，看着她咂巴着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这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了。在他和许多人的印象里，萧云渺的形象就一直都是冷冷清清难以接近，和她的名字一样，在云端那样渺远。这么一瞧，她狼吞虎咽没了形象的模样倒多了几分人气儿，平易近人。

　　“你……你还要吗？”

　　渺渺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因为方才饿极，吃相不好，她微红了脸窘态毕露。手中的纸碗那也不是扔也不是。

　　“不，不要了！你自己吃吧。不过，这粥真的很好吃，嘿嘿。”

　　她红着脸起身去扔纸碗，再坐下来的时候肩已经近的能够碰着陆垣的肩，男孩吃了两口，也就放到一旁去了。

　　夜寂无声，无端的，因为两碗热乎乎的海鲜粥，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近了许多。

　　渺渺一直气不过那声“小妹妹”，她与陆垣说笑，硬要他生出手来，在他手心画圈圈，叫他“小圈圈”。这恰是应了他名中的那个垣字。其实，陆垣的名字自有更深的含意。陆垣没有猜出她的女儿心思，却也因为她的笑明艳动人而心头一动，头一热，反握住她的手，在她手心留下了一串号码。

　　“你往后，有事就打这个电话，我会帮忙。”

　　渺渺默默记了一遍，不住的点头，手心痒乎乎的，一股暖流从他之间直涌上她心头。

　　天边渐渐现出鱼肚白，渺渺和陆垣越聊越有兴致，原来，他们还有同样的喜好，那便是……吃。

　　病房过道上欢声笑语一片，引得守夜护士都过来察看。她待陌生人，素来都是冷冷的，可陆垣显然不在这个范畴内。天快亮了，她又央着陆垣要去看日出。陆少俊眉一皱，虽然他对女生，特别是印象不错的女生的撒娇，抵抗力几乎为零。君子之风，教他做人要与人方便，但现在要是叫一辆军用直升机来，送他们去泰山看日出，似乎又铺张浪费了一点点。他招呼了一声，渺渺就十分乖觉的跟在他身后，上了天台。

　　清晨七点。梁麒的麻醉药效过去了，转醒过来，梁母拉响了护士铃，医生和护士鱼贯而入。

　　梁麒的神智清醒了些，就侧头看向窗外走廊，空空如也。虽然受了伤，但他分明记得，昏迷前，那女孩眼中的泪水涟涟。却听见护士如是说。

　　“咦，昨晚在门外守了一夜的那对小情侣哪儿去了？”

　　梁麒呆怔了半晌，瞳仁一敛，知她说的是谁和谁，眸子里显出几分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