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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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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次对话之后,这两人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从表面看,两人仍对对方爱搭不理,可别人总能从他们身上读出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就如众人见证的那次——
两人在去食堂的路上遇到,赵子衿双手插袋,口吻极其平淡地道:“下午篮球赛,跟外校的打,你过来给我加油吧。”
叶莘莘白了他一眼,笑道:“你当个裁判而已,还要人加油鼓舞士气?”
赵子衿掩饰尴尬,小声说:“裁判也是校队成员。而且还有冯啸远,你们不是认识吗?”
“好了好了,我看情况吧。”
“……”
看到叶莘莘出现的那一刻,赵子衿真的很惊喜,从裁判桌前站起身冲她挥挥手。她拿了瓶水,走去搁他桌上,他心里就甜得跟什么似的。没料她朝休息处望了望,然后拿着那瓶水,直接跑去给了冯啸远。
她还在跟冯啸远说着什么,赵子衿已经气得脸都绿了。
这样的情绪一直延续到比赛结束,赵子衿因此判错了好几个球,弄得那帮外校的差点跟他动手。
最后C大以37:31战胜T大,校队的一帮人约了晚上庆祝。
叶莘莘离开之前,赵子衿拉住她:“晚上一起去吧?”
叶莘莘理所当然地点头:“嗯,啸远跟我说过了。”
“……”
冯啸远第一次觉得赵子衿的心比女人和天气都莫测。
赵子衿半个下午加晚上都没理他,在包厢里一个人窝在角落喝酒,冯啸远跟他说什么他都冷眼相对——不,是眼睛冒火,问他两句他就要翻脸。
本来大家都疯得挺嗨,这家伙闹这么大动静,顿时场面异常尴尬。仿佛还能看见落叶打着圈儿飘过,伴随着“喝吁” (请连读成一个字)声。
叶莘莘也让这货搅了心情,低咒一声,抢过他的酒瓶摔桌上,然后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说:“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说!”
他也不挣扎,任她拖着出去。包厢里的一个个大眼瞪小眼。
“赵子衿,你吃错药啦?处处跟啸远过不去!本来高高兴兴的事儿,你成心的吧!”
赵子衿靠着身后的墙壁,眯眼看着眼前发飙的女人,不禁笑出声,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故意的。
“啸远……”他咀嚼着她的用词,“真亲昵……”
“少扯!问你话呢,人哪儿惹你了,哪儿让你不爽了?”
“他是没惹我,你惹我了,你让我不爽!”本来挺有气势的,对上她的眼睛,他的语气又弱了下去,“我请你去看比赛你不去,一提冯啸远你就去;我站在你面前你看不见,跑去给冯啸远送水;叫我名字连名带姓三个字,叫冯啸远却叫得这么……”
叶莘莘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某人吃醋了,不禁欠揍地笑了。
“你笑什么?”他莫名其妙。
“笑你幼稚啊,”她瞥了他一眼,“亏你还跟冯啸远住一屋,都不知道我跟他是比牛奶还纯的友谊吗?说你二还不承认,当初就是他给我提供的你的一手资料。好容易比个赛,你就好好当你的裁判得了,玩儿什么另类,还要人加油!还有,你就没发现,我叫谁都是两个字的吗?只有你这么骚包的名字,我才连名带姓地叫!”
或许他在她心中才是特别的那个,她的这番话让他火气消了不少,腆着脸再度确认:“这么说,你们俩真没什么?”
“是啊!你个白痴!”快被他逼疯了。
各自沉默了会儿,叶莘莘说,“没事了就回去吧!”
她转身欲走,看他还在原地发呆。哎,毕竟是系草,发呆都这么有型。她不受控制地踮起脚迅速在碰了下他的唇,真的是“碰”,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撞上去的。
然后没等他反应,她就转身回去了。
赵子衿大脑一片混乱,刚要以为是酒精产生的幻觉,发现嘴唇还很痛,一拍脑子:这TM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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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莘莘从未想过,以自己的水平,有天能在C市top-5企业之首的时氏地产实习。她写些无病呻吟的文字,创作点愤青阶级的诗歌,卖弄浪漫主义情怀还能得瑟,可在地产公司实打实干倒真不是她的强项。所以,当她被一群HR批得一无是处时,她并没有多惊讶;而当时氏老总时景谦偶然出现并觉得可以让她试试时,她震惊了!
或许齐祯说得对,那时景谦准是个没文化、没水准、看人只看脸的色胚。
可叶莘莘觉得,时景谦是真正的谦谦君子。且不说长得温润如玉、儒雅大方,就说他年纪轻轻就功成名就,这点已足够让叶莘莘崇拜不已了,更何况他一点老总架子都没有,对待员工态度亲和、彬彬有礼,谁都甘愿为他卖命。
因此,叶莘莘的周末就用来为时景谦卖命去了,虽然她之后再也没见过这位神一般的老总。
齐祯最近发现这丫头忙得都没时间骚扰他,于是主动约她求骚扰。
“说起来,你跟赵子衿进行到哪一阶段了?”
“我们啊……”叶莘莘想了想,“根本还没开始吧。”她觉得跟赵子衿更像是不经常在一起的朋友,但又跟普通朋友不同,不见的时候会想念,见了面又互相冷落。
齐祯实在搞不懂这两人在玩儿什么,这复杂劲儿,也不想弄懂了。想起来今天的正事儿,遂把她拉去学校附近的一个酒吧,为他庆生。
名为“黑武士”的酒吧,风格简单中带着狂野,黑暗中透出自然,亦邪亦正,是个求勾搭、搞暧昧、殴小三的绝佳场所。
他们俩基本是最后到的,一帮人嚷着要罚酒,叶莘莘被灌了几杯,逃去二楼找清净。
二楼都是单独的包间,楼梯口右手边是一个吧台,左手边是一条走廊,尽头开了扇窗。窗边站着一对男女,女的打扮相当成熟,金色细带高跟鞋,深V长裙,波浪卷发散在裸露的肩头;男的打扮就比较学生气,板鞋,牛仔裤,T恤。看不清脸,但从打扮上看,这两人显然就不搭。这种情况,不是那女的包养小白脸出来私会,就是男的因女朋友沦落风尘而纠缠不清。
正看得入神,叶莘莘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名字。
她转头对上一双明净而深邃的眼睛,在仔细一瞧,竟是对她有着知遇之恩的时景谦。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穿休闲装,把他亲切的特质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根本没设想过在这种情况下与自己的老板见面,舌头不免有些打结:“时……时总,您怎么在这儿?”她更激动的是,他居然记得她。
“下班过来坐会儿。”他笑着,脸部线条柔和得让人移不开眼,“你呢?”
她去他身边的吧椅上坐下,调整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说:“哦,我一个朋友生日,下面太吵了,上来坐会儿。”她又想起面试时候的事, “对了,时总,还没谢谢您破格录取我呢。”
时景谦安静地笑了笑,摇摇头:“不是什么破格,只是我相信第一感觉,你看上去会是个好员工。当然了,一切都得实习期过了再说。我挺看好你的,别让我失望。”说完喝了一口酒。
“放心吧时总!一定不辜负您的厚望!”
正说着话,时景谦的目光定格在某处,叶莘莘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竟是刚刚在窗口调情的那对男女。他们正从窗口走来,由于逆着光,叶莘莘看不清他们的脸,但很明显,两人姿态亲密。
他们径直走过来,靠近了才真是让人意外。女的虽然打扮得风骚了些,但脸上毫无脂粉掩盖,竟是个纯天然的美女;而这男的更是个惊喜,居然就是被某人放养着的赵子衿!他显然在她意识到之前就看到她了,从看见她起视线就一直没离开过。
两人都没打招呼,用眼神不知道在交流着什么,料想是因为对方有“朋友”在,他们俩强忍住的激烈对话不适宜进行。
那美女走到时景谦身边,甜腻的声音说:“哎,这么有空啊?”
原来这两人也认识。
时景谦笑道:“每天都这句,有意思吗?你有事你忙,不用老板娘招呼了。”
美女笑得眼波荡漾,说:“随便点,记我账上,我就不陪你了。”然后拉着赵子衿下楼。
都走得不见人影了,叶莘莘怨念的眼神还停在楼梯处。
“这里的老板娘。”时景谦突然没来由地冒出一句。
叶莘莘好久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刚刚的美女,于是附和一句:“真漂亮。”只是跟赵子衿不配!
时景谦不置可否,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自己被夸奖了一样。有鬼,一定有鬼!叶莘莘想道。
“你们好像挺熟的样子?”她装不经意地问,可八卦意图很明显。
时景谦并没有掩饰,反而勾唇一笑,像讲一件平常事一样介绍他和老板娘柳心幽的故事。
故事很简单,他们是大学时在一起的,时景谦想出国,两人没钱,于是柳心幽去找一个曾经想包养她的大款,瞒着时景谦做他3年的情妇。时景谦衣锦还乡,还建了个公司,得知当年真相后后悔莫及,决定和柳心幽结婚。柳心幽也是个硬脾气,说什么不答应,说自己不再爱他了,其实她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了。不管时景谦做什么,她都爱理不理。为了让时景谦不再愧疚,她让他送自己一个酒吧,于是便有了黑武士。可就算这样,就算她一再强调他已经不欠她了,他还是觉得对不起她。
叶莘莘听完已经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了,时景谦也陷入了沉默。许久,他又说:“你也看到现在的她,刻意把自己弄得好像很风尘,就是想让我讨厌她。”
“那你现在还爱她吗?”叶莘莘好不容易问出句话。
时景谦苦笑:“这么多年下来,我现在对她,更多的是愧疚和无奈,爱已经不重要了。”
叶莘莘闷头想了一会儿,说:“或许我说这个不合适,但是我觉得,弄到这个地步,爱在她心中也没那么重要了,她更看重的是在你面前的自尊。
或许当初她爱你胜过一切,于是可以放下自尊,为你筹钱。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一定已经对你们的未来不抱希望了,在你面前,她只能守着仅存的一点点自尊活着。要是你们都放下一切走到一起,这才是对她的残忍。和你在一起会时刻提醒着她的过去,越爱你一分就越恨自己一分,有的时候可能不在一起才是对的。与其在一起互相伪装、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自己,倒不如各自放手。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的,谁都改变不了,不如顺应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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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应天意,也是她自己一直信奉的道理。于是她对赵子衿如何认识柳心幽也并没有太在意,她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告诉她的,因为他们注定要在一起,而在一起的前提是互不隐瞒,或者至少赵子衿不能对她隐瞒。
叶莘莘最得意之处,就是太了解赵子衿,就像赵子衿说的,她总是对他很有信心,仿佛他就该守着她,把她当女王一样供着。
那之后,叶莘莘从不问起柳心幽的事,弄得赵子衿想说都没有机会,一直如鲠在喉。
终于有一天,赵子衿说:“你就吃定了我不会喜欢上别人是吗?人家比你漂亮,身材比你好,比你善解人意,你凭什么不觉得我喜欢她了?”
女人就是容忍不了男人拿别人来跟她比。要是没有把她跟柳心幽对比,叶莘莘还真就觉得这两人没事,可他这么一提,她才知道原来在他心中自己有那么不堪。
她脸色立刻变了,面露凶光看向赵子衿:“你是我谁啊?我们又没在一起,我凭什么管你?就凭你开玩笑地口吻说要不咱俩交往,我就得巴巴地感激你给我机会,然后对所有接近你的女人都保持敌意?这样你很享受是吗?幼稚!爱情是互相信任、互相尊重,要是你这点都不懂的话,那算我看走眼了!”
她瞪了他一眼就要走,被他一把拉住,再回头瞪他,他一脸严肃。
僵持很久,他语气才软下来:“对不起,莘莘。”
叶莘莘突然无话可说,特别受不了男人温柔,尤其是喜欢的男人对自己温柔。
赵子衿继续说:“在认识你之前,我就像个被宠坏的小孩,以至于到你说这些话之前我还没有意识到这点。而你的出现让我的生活彻底颠覆了,你把我捧上天,又从高处把我摔到地上,我才清醒过来。你说得对,我从没有真正答应跟你在一起,也没有实实在在地追过你,却要求你以女朋友的身份管我,是我太自私了。”
从没见过他如此低姿态地说话,叶莘莘也不知作何反应。
“莘莘,”他又唤她一声,“咱们别折腾了,做我女朋友吧?”
叶莘莘心里鸣了会儿笛,放了阵炮,撒了把花,缓缓抬头看他,眼带笑意:“是正房吗?”
“……”过去抱住她,俯在她耳边,“有且只有一房。”
后来叶莘莘才知道,柳心幽跟赵子衿是怎么回事儿。赵子衿讲得过分夸张,简单说起来也就是他在黑武士进错房间,差点被一群□□剁手,是柳心幽救的他,当着一群“大哥”的面儿,喝了一整瓶酒作为道歉。然后,赵子衿就把柳心幽当大姐大了,经常带着同学来光顾她生意,帮她跑跑小腿什么的。
而在听叶莘莘讲完柳心幽跟时景谦的事情后,赵子衿更加感慨:“真是奇女子!”
叶莘莘也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对自己够狠,对别人够强势。
她后来也跟赵子衿去了几次黑武士,跟柳心幽也算认识了。接触下来才发现,她其实很温柔,很爱笑,并没有表面那么强硬、那么霸气。当然,对时景谦,她永远筑起坚硬的外壳,把自己脆弱的内心掩饰得很好。
她去的几次也都能遇见时景谦,依旧一个人坐在二楼吧台,很落寞的样子。她有几次上去跟他说话,也都避开敏感话题,基本谈论她实习的事。可他却偶尔自揭伤疤,跟叶莘莘倾吐一下郁结的心情。自叶莘莘上次的一句“顺应天意”后,他就觉得这个丫头的话能让他想开很多。
他问她爱情是什么。
她的回答在他看来天真而不现实,或许是因为在发现社会和现实这么残酷之后,时景谦无法再对爱情抱有希望了。
可最近他却发现,在这个小姑娘严肃地谈论自己的爱情观时,他竟觉得有几分道理,似乎死去的心正一点点年轻。
人的一生可以爱很多人,没有谁会是谁的唯一。每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消亡后,都会成为记忆中的珍藏品,还会有新的爱情迎接你,有新的人去爱,只要你的心还愿意为爱情而跳动。
这是时景谦的新爱情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