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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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他们怎么敢在这个地方对人随随便便抽出魔杖……他们就不怕招惹上什么人吗？”罗恩走开后又回来，咣当一声把木桶挂在他近旁的一根木柱上。“这里可是有观察站。”
他们身后似乎是一个简陋马厩的地方。槽里撑着一些水，栏内空空如也。罗恩站在哈利身旁，一同看着远处的山火。
这一片红色。
“令人惊讶的景象，不是吗？”罗恩弯下身，用一种熟练的动作帮他套上不知什么时候掉下的球鞋。哈利这才感觉到脚底隐隐的疼痛，秸草划破了袜子和脚。
“看来我们迟到了三小时，现在只能等他回来找我们了。”罗恩说。
哈利合上眼睛，感觉对方在身边坐下，为自己挡住迎面而来的焦味和火光。而那两道赤红的火依旧不近人情地烙印在他的眼皮内侧，似乎是他眼中泣出的两条血线，令他疼痛，却总是没有眼泪。
这一片红色。
它是火焰，也是格兰芬多的宝石和挂毯，四柱床的垂幔，它带来的慰藉和温暖令他自童年时代起便如此渴盼。因此，当身穿鲜红长袍的傲罗训导长站在他面前，再次强调着潜行训练的注意事项时，力量和信任从他的指掌中流过，固若磐石却又躁动不安。
“……这次训练可以容忍一些恶咒——但只是这一部分而已，所以我们放松了对检测咒的控制。”训导长响亮的声音带着回音，似乎四周空气中凝结着思想的四壁。“再一次强调，不要在被发现时试图幻影移行，或者临时制作一个门钥匙——你们不会成功，而这片区域内没有任何飞路。”
“如果你们被自己负责跟踪的训导傲罗发现并制服了，请你回到这儿来——最后一个被发现的是这次训练的头名。如果你找了个什么地方躲起来，却声称自己一直在目标背后，那么我们会知道。”
哈利在内心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你们确实会知道——只是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知道而已。
训导长严厉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脸上。“注意安全，别让魔杖脱手。”
哈利知道他在说什么。这一期试培营特别乱——傲罗司希望在战后广招人马，在营员筛选上放宽了标准。参与人数是旧年的三倍多，相当一部分曾是小有名气决斗者、解咒师和驯龙师，甚至有外籍巫师雇佣军——人们总是对打败了伏地魔的男孩抱有特别的好奇，想试试他的斤两。
第一次决斗训练课上，当他抽出那根冬青木凤凰尾羽魔杖时，五个人对他同时使用了缴械咒。战争本能让他避开了其中一个，用铁甲咒挡掉两个，加上同场训导师和同伴的掩护，他及其幸运地没有让魔杖脱手。这为他在营员中赢得了尊重和赞誉，也让那五个“不守规矩的”被丢出了试培营。傲罗司重新筛选了简历，留下的多是霍格沃茨近两届的毕业生。接下来大半个月平淡无奇，他和罗恩都被无休止的室内训练搞得无比厌烦。
训练场设置在一个人流不少的街区，这里有不少商店，出来购物的麻瓜拎着各种口袋，形成两道熙攘的人流。十几天的封闭之后，突然被容许来到室外，哈利浑身的血液都在不由自主地渴望着陌生的空气和阳光，连人群都变得可爱起来。
他让自己大大方方地出现在路中央，等候着他的目标。
那个训导傲罗从预定地点的红色窄门中钻了出来，带着扁扁的便帽。哈利把魔杖掖在夹克的袖子中，快速跟了上去。隐身衣早就被塞进了更衣室储物柜的角落里，他甚至不打算用幻身咒——如果他的训导傲罗突然转身使用一个人影显身呢？无论如何，脸上挂着一个不注意我咒，他现在必定对任何人而言都是面目模糊，即使哈利现在完全暴露在午后的光线里，被淹没在所有平凡无奇的事物中。
最后一战之后——媒体这么称呼，他麻木地跟着一个脾气暴躁、神经过敏的赫敏准备着N.E.W.T。整整两个月，哈利觉得自己像是生活在一个泡头咒里，憧憬和茫然在气泡中混沌地翻腾，让他感觉自己身处重雾之中。他能看到周围所发生的一切，却发觉自己并未把情绪投入到其中。思想总是模糊地想要为自己获得的新生而欢叫，而过去的幽灵却想要把他埋葬。幸好他顺利通过了考试，和罗恩一同加入这个暑期傲罗试培营之后，他很快从这种既依恋又厌恶的混沌之中解脱出来。现在，生活像一匹漫无目的又马不停蹄的奔马，总有无限的未知为他急切地展开。
无论如何，他爱着现在——这种在阳光下潜行的感觉，兴奋而警觉，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依旧需要战斗，却从不对未来感到绝望的时候。
目标在前方拐角右方消失，哈利没有加快脚步，他的手指甚至没有捏紧魔杖——在太过靠近一个掌握着自己的魔法签名的人时，贸然去触碰魔杖都是易于牵动对方敏感神经的冒险。况且，他知道目标根本没有到前面的横街上去。无论如何，他总是会在半分钟内偷偷流回到这条街上。
哈利不紧不慢地让自己有节奏地踩过人行道的地砖，随着一家带着两个孩子的麻瓜在路口如无头苍蝇一般拐了几个弯。仅仅十几秒的功夫，他便拐回到原来街道的另一侧，而目标此刻正在离他前方不远，不到五十英尺——他为了自己的机智感到十分得意。
刚才的便帽变成了杂乱的姜黄色头发。哈利咧嘴一笑，又是一个韦斯莱家的巴尼表弟？
接下来这顶姜色的头发会消失在右侧的小路——他只要从另一条窄巷绕过去，就可以在目标从路口穿出时不着痕迹地跟上他。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一切，包括拐角那家五金店令人烦闷的橱窗，一辆漆成奶油色的冰激凌车。麻瓜夫妇走进五金店，把小孩留在冰激凌车旁。
又一群推推搡搡的男学生涌过他的身边，把他和那个街口分隔开来。现在，目标已经见不到了——不管是便帽还是头发。那团姜黄色在哈利的视野中弥散开来，好像一朵停在虚空中的半透明浅红色蘑菇云。
无论如何，现在目标已经走出了足够远。他举起魔杖。
“给我指路。”
不——他已经知道了他的方向了——他居然还是用了这个咒语！
他居然又一次暴露了自己的魔法签名。
该死，该死！
视野摇晃起来起来，浅红色的蘑菇云颜色在变深，而他无能为力——他总是对这一切的开始就无能为力。
我不想看这个——你不用让我再看一次！
而内心的尖叫无法出声。哈利企图闭上眼睛，而他怎么在这时候闭上眼睛——他就要像没有眼皮的蜥蜴一般看着自己被这赤红的烈火所吞噬。他看着哈利——他自己，朝着魔杖指示的方向小跑着——他拐进那条窄巷——身后那两个麻瓜小孩冲上去——
昏迷咒的红光在一瞬间撕裂了他的视野。
他的眼前陷入黑暗——而哈利知道那其实是血色。他自己的血液，凝固的血液，无能为力的，因为他骄傲的愚蠢被丢弃在地板上的血液。
***
“哈利！”
罗恩拍打着他的脸，“哈利，哈利——”
他在野风的呼啸和荒草燃烧的气味中醒来。
视野中的血色没有淡去，用跳跃的明亮刺痛着他的心。即使头疼得要命，眼皮沉重地几乎粘在了以前，哈利依旧逼迫自己坐了起来，即使他接下去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脸埋进膝盖里。
该死，该死！
“又做噩梦了吗？”罗恩担心地看着他。“别去想——别想了……”他拍拍哈利的背，“你已经出来了，你到这里了。”
低低的声音还在说着些什么，虽然无法得到任何回答，但罗恩是少数几个现在还愿意花时间和他说话的人。哈利把额头的冷汗蹭在膝盖潮湿的布料上，尽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很快，他们的等待再次陷入沉默。尽管这里纬度很低，夜风袭来时，哈利被缠在一堆烧焦又湿透的布条之中，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罗恩的脸色很难看，紧紧闭着嘴。
终于，“啪！”
幻影移行的爆裂声在近旁响起。罗恩嗖地跳起来，警惕地抽出魔杖。一个陌生人出现在空气中，他朝哈利他们举起空空的双手。
“卡贝略，先生的助理。”他简单地指指自己。
罗恩朝他点点头，放下魔杖。男人抽出魔杖，释放出一匹银色的羚牛，他对那灵物低语了几句，羚牛跃入暗红的天色中。
“他马上到。”
卡贝略有着深色的皮肤，声音低沉温和，身材高大，很容易让人想起金斯莱·沙克尔。他走向马厩，取下顶棚下的一盏煤气灯，用魔法点燃。
几分钟后，西南天传来翅膀扑动空气的声音，两匹夜骐出现在暗红的天幕下。眨眼的功夫，它们就来到马厩的旁边。穿着束腰短袍和马靴的骑手从其中一匹夜骐光滑的脊背上滑下。
“先生。”卡贝略提着灯迎了上去，来人背光的脸隐没在阴影里。
“你们迟到了三小时。”
他躲避着这嘲讽而恶意的嗓音，只希望自己如同失焦的视线一般消失在虚空里，于是现在，记忆里挥之不去的红色和现实中抬头即可见的山火交叠在一起。哈利拼命地眨着眼睛，想把这几乎要叫他毛骨悚然的颜色从视网膜上抹去，虽然总是不成功。
但起码，他感激自己的眼眶依旧是干燥的。
“……我们六点就出发了，我敢说路上花费的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
来人不耐烦地打断了罗恩：“韦斯莱，你应该感激这个门钥匙不是逾时自毁的那种。如果你脑子里有一点关于时差的概念，就该用当地时间来计算旅程。”他心情显然很差，转身走向坐骑时，短袍在他身后飘动。“我们三小时前就在这里等待，不过这不是重点。在这等待的过程中，韦斯莱，我们得到了一份大礼。”
他从挂在夜骐身上的一只皮口袋里掏出一卷羊皮纸，让它在空气中漂浮着展开。
哈利，不得不把自己的注意力拉回到他们的谈话上，当视线停留在那张羊皮纸上时，他吃惊地张大了嘴。
—— 一张国际通缉令。
上面的照片是罗恩。
“不——这不可能！”罗恩叫了起来，声音比刚才还要尖。
“绑架，在逃。”油滑的声音滴落着讽刺。
“我们拿到了所有的文件——除了出院许可上的名字！”罗恩怒气冲冲地抗议着，好像对方才是给他签发通缉令的那个人。“但这总体上是合法的。魔法部从不管巫师出入境，法律执行司不能——”
“你们一出发，国际魔法合作司就倒向了麦克拉根。”来人凶狠地看着罗恩，“同法律执行司一道，以压倒性的优势逼迫部长办公室发布了那条法令：战时参与过独立武装组织的成员必须获得许可才能出入境。
“而这都是拜你袭击了两名魔法部工作人员所赐，珀西·韦斯莱和格兰杰现在正在接受调查。正是因为他们的席位被冻结，国际魔法合作司的天平才倾向了另一方。是你不计后果的愚蠢行为给了他们借口，把一次合法出境变成一次绑架，韦斯莱，多么天才的行为。”
罗恩面色苍白：“我的家人——赫敏——他们会——”
“别蠢了。”男人恼火地挥了挥魔杖，通缉令重新飞入皮袋中。夜骐们闻到了哈利身上的血腥味，感兴趣地在他身后探头探脑。“二十四小时一过，你父亲就会去保释他们的。鉴于提贝卢斯·麦克拉根的上台只是时间问题——”他警告地看着罗恩，“你近期内不能回去，在凤凰社想办法撤销指控前，你最好躲在这里。”
他威胁地压低了声音，“但是如果——如果他们在这段时间给非统魔法部施压，要求引渡你们。韦斯莱，我发誓我会毫不迟疑地把你交出去——”
“我没有选择！”罗恩恼火地叫了起来，“我们在科克沃斯就被截了下来，他们坚持要给哈利施检测咒，说他身上带了危险物品！哈利再不能——”
“鉴于目前的现状，我没有看到你的行为对后果有任何改善。”西弗勒斯·斯内普冷冷地说。他挥手赶走了在哈利身上嗅来嗅去的夜骐，从一直沉默着的卡贝略手中接过煤气灯，终于将注意力转到了哈利身上。
“——让我们来看看我的未婚夫怎么会变成这样。”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