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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倾思慕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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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倾言坐着轮椅猛地一靠墙,千无双本在他怀里,被他这么一靠,在他怀里重重地颤了下。
玉倾言搂着她的手紧了紧,“撑住。”
一张嘴,他便吐出了大口鲜血,血流到玉倾言红色的衣襟上,流到了千无双的胸前,染红了大片。
顾不得拖延,玉倾言忙抱着千无双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镂空门,左闪右避着,鲜血流了一路,又是一掌,他推开面前的这扇门。
打开,面具人以君落槿等人早已在里面等候良久。
玉倾言也不惊讶,似乎是早就知道了,如老僧入定般施施然进来,即使血已流遍全身也全不在意。
面具人已在正座上,一下又一下地拨着茶叶,神情惬意地品着茶。
血一滴又一滴,像是好玩般地冲出两人的身体,在地上形成点点滴滴的图画。
千无双知道,此刻的如玉公子是在逞强,那一刀伤在肝胆之间,痛入骨髓,怎会这般没事?
果然,他的手上已经无力,千无双踉跄着从他怀里滚下。
他由抱着她改为拥她的肩,紧紧搂着,有种生死不离的感觉。
面具人的眉头又是一紧,目光紧紧锁在放在她肩头的那只纤纤白玉般的手上。
千无双冷冷一笑,丹凤的眸子闪过一丝玉倾言熟悉的煞气,她是想鱼死网破?
他急急地抓住她的手,不能这么做啊,起码她不行,因为这个面具人他是……
玉倾言欲言又止,只能牢牢地握着千无双的手,若是她今后发现面具人的真是身份,怕是会为今日伤了他而后悔的吧。
他,不想她后悔。
即使面具人要杀他,他也不想千无双会后悔自责。
面具人依旧淡然眺望着窗外的湖景,千无双才发现这间屋子的窗户也是通向心海湖的。
玉倾言略回头,看着面具人,那股睥睨天下的傲气傲骨浑然天成,即使负了伤也丝毫不给人感觉他是落了下风,甚至始终是衣不带水的仙人。
“你不是想杀我吗?”玉倾言淡淡开口,“我让你杀,放慕宇走。”
听到他唤她“慕宇”,面具人更加怒不可遏,只是看得出他在勉力控制着。
他有如痴狂般地笑出声,大笑着,有种神智疯狂的感觉,随即,他止住笑,恨恨地瞪着玉倾言。
玉倾言坦然迎之。
看着他姣好倾城的侧脸,千无双心里柔柔的,有股温暖自心底散开,暖洋洋的,让她整个人感觉都要飘起来了。
“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
她的声音不大,足够在场每个人听得真切。
玉倾言回头,还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见千无双忽地抬起手,掌心凝聚掌力,朝他肩膀击来。
对于她,玉倾言潜意识里就不想闪躲,竟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掌,接掌之后才发现掌力虽强,却毫无攻击力,不足以伤人,只是力道极大,竟他连人带椅一并打出了窗去,一件白色的物件从他怀里掉了出去,摔在地上,而玉倾言连同轮椅,一齐摔向了外面的湖中。
面具人大惊,显然是没有料到会有如此一招,他忙着派人想跳出窗子一并追出去,玉倾言身有残疾,水性是显然不通的,可是一旦出了太子行馆,玉倾言身边的暗人铁卫就会出现,届时他自然安全,面具人也奈何不得。
在那群高手跳出窗子追他之前,千无双已经双手撑住窗户两侧,面朝湖面死死地撑住窗子,不让侍卫们跳出去。
侍卫们想要掰开千无双的手冲出去,奈何她不动半分,侍卫们动了动眼色,拳打脚踢如雨点般落在千无双的身上,千无双依旧不动如山,死死地撑着,一动不动。
她的眼睛始终看着落下去,最终隐入水里的玉倾言,一瞬不瞬,她的眼神是欣慰的,而她却明显从玉倾言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心痛和悲凉。
千无双此时是想笑得,真心地想笑,因为她是真的真的很开心。
面具人看着手下踢打千无双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痛色,却也没有开口阻挠。
“主人……”最先不忍的,还是君落槿。
面具人心烦地摆了摆手。
君落槿按捺不住地扑到千无双身边,焦急地扶住她。
千无双并没有理会他的好意,确定玉倾言安全了,她会开君落槿,有些踉跄地向里走去,君落槿才发现她是走向刚才从玉倾言怀里掉出来的那件东西的。
那件东西,是把折扇。
千无双嘴角噙着血,弯腰将地上的折扇捡起来,有些疼爱地抚了下扇身,缓缓打开——
白色扇面的扇角上,花着一朵白色玉兰,无枝无梢,盈盈娇俏,自有傲骨天成,遗世独立,高雅纯洁,千无双认得,这是那日玉倾言为轩辕安画扇面时,顺手为她画的,她一直在房里珍藏,平日碰都不让别人碰得,她说要将她与玉倾言一齐题在扇面上,这是一直没有想法,如今不知何时玉倾言擅自将扇子拿了回去,原本洁白的扇面也多了四个大字——
倾思慕宇!
笔法隽劲,柔中带刚,有如劲竹,那是倾世无双,傲然天下的气度。
倾思……慕宇!
“你们不会在一起的!”面具人咬着牙。
“那我也是幸福的,因为我爱他,他也爱我。”
虽然他不曾说,但是她也知道,看起来好像一直是她一厢情愿,但是他心里是有她的,所以他一直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是吗?”面具人冷哼一声,随即对着那群侍卫下令,“把她给我押下去。”
侍卫们上前,押住千无双,长刀也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千无双跟着侍卫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没有回头,“念儿?”
面具人身子一僵,阵阵冷汗袭身,她是认出了……
“别紧张,”千无双忽地耸了下肩,故作轻松地笑了下,“我只是突然有点想我弟弟了而已。”
说完,她跟着那群侍卫走了。
看到自家公子受伤,天生完全慌了,他是第一次见到公子受伤,公子才绝天下,惊采绝艳,他仿佛是无所不能的,又怎么会受伤,可是他真真实实是受伤了,身上的刀伤不像是假的,也不像是千无双的恶作剧。
天生忍不住红了眼眶,公子先是和千无双不辞而别,好不容易回来了,才露了一面就匆匆走了,再回来竟是要大汉背着,另一个大汉手里拿着那把镀金轮椅,之所以说是拿而不是推,是因为轮椅已经坏了,像是被撞坏的,轮子和椅子已经分开,甚至断裂。
如玉公子在大汉背上昏睡着,全身湿透,如墨的乌发有些凌乱,眉角的红痣也失了光泽,微微有些狼狈,即使这样,依旧美得天下无双。
因为他的衣服本就是红色,所以天生没有看出他的伤到底在哪,如果不是看到他的身上不断滴下的血水的话。
他急着照顾公子进房间,以两名大汉暗人铁卫的身份是不适合站在这里的,他们也极其知情地退去房外做家丁看门。
天生已经急得团团转了,公子现在手上昏迷不醒,他是不能去找大夫的,且不说如玉公子本身就是大夫,单说他的身份,他是闻名天下的如玉公子,又跟着千无双南征北战多年,早已树敌众多,如今听到如玉公子受伤的消息,怕是天下都要炸锅了。
好在天生愁了没多久,半夜玉倾言便悠悠转醒了,兀自给自己开了个方子,天生便急忙忙地去抓药了。
吃了药,玉倾言的身子渐渐转好了,倒是再没提千无双的事,好似这个人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不过他越是不提,天生越是心慌。
玉倾言已经能够下床用早饭了,天生看着他优雅自若地吃早饭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公子……”
玉倾言应了声,手中吃粥动作不停。
“讨厌鬼……”他顿了下,抬眼看公子没有打断他的意思,这才壮着胆子继续说下去,“不救了吗?”
“当然救。”
“可是……”
“我想救她,抓她的人我却动不得。”
“哎?”天生惊愕,“天下间还有公子动不得的人?”
玉倾言放下粥碗,悠悠叹了口气,“因为动了他,慕宇会难过。”他是,不想她难过的。
“那怎么办?”天生虽然听不懂,但是他还是听得出,事情相当棘手,总不能不救了吧。
玉倾言冷冷一笑,神情多了几许萧瑟,“那就找个适合出面的人来出面。”
“谁啊?”
玉倾言但笑不语,他如果没记错,他可是在行馆见到君落槿的,千无双又是被关在了太子行馆,如果他想置身事外怕是不能,君落槿是当朝太子,比太子大的,还有谁?
“派人给赤比城送去一封信,请沈莺莺姑娘速速回京。”
天生虽然不解,还是恭敬应声,“是。”
清晨,玉倾言一身朝服,静候在御书房外,然而他坐的不再是轮椅,而是以前的那把贵妃椅。
秦公公看着这样的玉倾言,突然觉得有些不习惯,仿佛觉得他本该就该和那把华贵轮椅在一起,如今再看那把贵妃椅,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天生站在玉倾言身边,也有些别扭,倒不是他不愿意搬,能伺候在公子身边是他天大的福气,只是今早明明大汉都把轮椅修好推来了,公子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决定坐以前的那把贵妃椅,公子的决定他从来是不敢干预的,只能乖乖听话。